作者:王舟
白小飞还是有点不放心,转过来看她。梁絮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帮我做点饭吃吧,我饿了。”
白小飞迟疑了一下,说:“你确定没事?”
梁絮说:“真没事,给我下碗面条吃吧,把我刚买的白菜掰几片放进去。”
白小飞只好去厨房做饭了。梁絮坐在屋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跟沈钊在一起的时光,忽然一阵心酸。
自己虽然解释了,但他根本不信。梁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埋这么一个□□,可如果没有这件事,自己就会顺利地跟他走下去么?梁絮不知道,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的自己跟他是有差距的,这种差距就像马里亚纳海沟,隔得太远,声音传不到,让她连跟他发脾气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气泡里,在安静的大海里不断下沉,周围充满了死一样的安静,而她也要在这片安静中渐渐消亡。
厨房里地油烟机声音停了。梁絮连忙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强打精神走了出去。白小飞把面条放在桌上,又切了一碟火腿。梁絮闷着头吃面,感觉还是这种朴素的生活适合自己。
白小飞看出她确实不太开心,但是又拒绝交流。他暂时不想给她压力,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着她,作为她的后盾,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梁絮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滴滴滴滴,来电显示的照片是沈钊。
梁絮不想接,然而白小飞在看着,她只好若无其事地接起来,说:“你好。”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去阳台上打电话。沈钊在那边说:“你上哪儿去了?”
梁絮说:“我回家了。”
沈钊说:“谁让你走的?”
梁絮说:“我要辞职了,你管不了我那么多。”
沈钊怒道:“不准。你就是要辞职,也得走流程,提前三个月交接。要不然我不给你结这个月的工资,还要在你的档案上写差评。”
梁絮一副心灰意冷地样子,说:“随便你好了,挂了。”
沈钊抓狂了,说:“你等等,怎么就说到辞职这一步的?我就是问问你拿录音笔干什么,你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梁絮冷淡的说:“我做的事情是不对,但是我没有恶意。我跟你解释了,也愿意配合调查,但就私人感情上来说……你的不信任,让我很难受。”
沈钊说:“那就调查完再说,你要是不愿意来上班,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如果你是无辜的,到时候我亲自向你道歉。”
梁絮笑了一下,说:“不用了,再见。”
她说着挂了电话,转过头来,见白小飞站在她身后,把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梁絮笑了一下,说:“吵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小飞说:“你要辞职?”
梁絮嗯了一声,说:“搞办公室恋情就是这一点不好,跟男朋友吵架,就要丢工作,太不公平了。”
她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里却带着股委屈的味道,外表的坚强已经撑不住了。白小飞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梁絮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白小飞说:“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骂他。”
梁絮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六十五章
梁絮回房间睡了一觉,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花了一分钟才意识到,她是在自己的家里。
沈钊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家不是她的归宿,这里才是。
沈钊怀疑而又愤怒的目光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却没有勇气去跟他的怀疑进行抗争。她受过伤,虽然努力坚强地活着,在感情上是怯懦的。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战胜不了自己的弱点。
她想自己是舍不得就这么跟他分开的,起码背着被他怀疑的大锅,让她心里很难受。
她在安静中,开始想念沈钊。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团建的时候,他跟自己讨栗子吃。她的高跟鞋断了,他陪自己坐地铁,送自己回家。梁絮想着那些过往,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对她来说,后来的那些浮华,反而没有刚开始跟他相处时,那些细微平凡的幸福给他印象深刻。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自己说不定会更勇敢一些,会跟他吵架,会对他发脾气,还会威胁他,如果不来哄自己就分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被打入冷宫的样子,不对……是被打入冷宫之前,就自己要求去尼姑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梁絮越想越觉得自己凄凉,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黑暗中逃避这个世界。
次日一早,白小飞做了早餐,叫她起床。梁絮喝了杯牛奶,也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工人就要来上班了,梁絮不想被她们好奇的目光包围,打算出去散一散心。
她去玄关穿羽绒服,拉上靴子的拉链。白小飞跟过来,怕她想不开出去寻短见。他说:“你去哪儿,我陪你吧?”
梁絮说:“不用,我出去转转。”
白小飞还是怕她出事,说:“你等我换衣服啊,我跟你一起出去。”
梁絮笑了一下,说:“我去找方晴,到了让她给你打电话。”
白小飞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梁絮跟他摆了摆手,出了门,坐地铁去了方晴的工作室。
方晴今天的预约挺满,让她不介意的话,要多等一会儿。梁絮也无所谓,在等候室玩了一天解压玩具。助手来续了几次开水,梁絮躺在沙发上,用力捏一个挤痘痘的玩具,嘴里一边唠唠叨叨地说:“挤爆你!混蛋,阿哒!”
白色的脓被挤了出来,梁絮拿纸巾擦掉它,然后继续跟下一个痘坑战斗。
助手默默地出来了,去了方晴的办公室。方晴说:“怎么样?”
助手说:“在玩你买的玩具,她好像压力挺大的。”
方晴哦了一声,预约的病人到了。方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给病人脱敏用的机械蟑螂和一只橡胶大蜘蛛,说:“给她玩吧。”
助手去把玩具交给了梁絮,梁絮看着两只硕大的昆虫,惊恐地睁大了眼,说:“干嘛?”
助手说:“方医生说,给您玩的。”
梁絮一头黑线,觉得方晴有时候跟小学男生似的,明知道人家心情不好,还要在伤口上撒盐,真是太讨厌了。
助手出去了,梁絮远远地看着放在桌子一角的蟑螂和蜘蛛,仿佛跟它们达成了共识——我不过去,你们也别过来。安静了片刻,梁絮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两根手指捏起了蟑螂,发现做的还挺逼真的,底下还有机关。
她按下开关,蟑螂从她手上窜了下去,开始满地打转,又黑又红,振翅欲飞,像一只真正的小强。
梁絮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缩在沙发一角,感觉自己的全部世界都被那只小强占领了,讨厌的男朋友什么的,她已经不care了。
下午五点多,方晴终于忙完了,她高抬尊步亲自来慰问闺蜜,发现梁絮空虚地看着地上的蟑螂,一副完全适应了的状态。
方晴说:“肚子饿了吗?”
梁絮终于等到她下班,从沙发上爬起来,说:“出去吃饭?”
方晴说:“外头东西太贵了,在家吃。”
她说着去厨房闷了一锅米饭,炒了几个菜,又打开一瓶啤酒。梁絮心情低落,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方晴伸手把她拦住了,说:“你有心事啊?”
梁絮说:“没有。”
方晴笑了,说:“上午来的时候就看你不对劲。我有透视眼,在我面前你能瞒得住什么?”
梁絮垂着眼没说话。方晴说:“说说吧,看在好朋友的份儿上,我听你发牢骚,不收钱。”
梁絮依旧沉默,方晴便开启了猜测模式,说:“沈傲天跟你吵架了?”
梁絮闷闷地说:“你怎么知道?”
方晴伸手戳了戳她的腮,说:“都写在脸上了。”
梁絮放弃了似地趴在桌子上,说:“啊……早知道就不多管他的闲事了,之前录了他的音被他发现了,他现在怀疑我是商业间谍,我难受。”
她跟方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方晴的脸色挺严肃,说:“这边听完了你都不删的吗?”
梁絮有点无语,说:“我想他也不会发现,又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卧底,我哪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啊?”
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更像是个间谍了,一副百口莫辩的倒霉相。
方晴说:“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怪你也没用。我想他应该就是暂时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冷静下来就好了。”
梁絮说:“他说要调查我,等结果出来,如果冤枉了我就跟我道歉。”
方晴说:“你又没什么可查的,让他去查呗。”
梁絮小声说:“但我挺伤心的。”
方晴说:“那就吸取教训,以后不该自己管的事,不去插手。就算做了也要清理痕迹,懂?”
梁絮嗯了一声,又说:“就算他来道歉,我也不想回去了。”
方晴知道她是说气话,笑了一下说:“那就晾着他。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还不安稳,让他后悔去吧。”
两人正说着话,梁絮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钊打来的。她心烦地把手机扔在一边,沈钊还挺执着,一个没打通,片刻又打了过来。
梁絮看了方晴一眼,方晴做了个请的手势,梁絮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她冷淡地说:“喂。”
沈钊的声音有点着急,在对面说:“你在哪儿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梁絮说:“我在……你管不着。”
沈钊:“……”
她有点醉了,显得比平常更不讲道理,正好借着酒劲对沈钊发一发小性子。
沈钊花了一天的时间让人调查了梁絮的人际关系网,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沈钊得到了这个结果,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喜欢她,所以特别怕她背叛自己。
沈钊回忆跟她在一起的经历,觉得她单纯可爱,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而且她那么做根本没有意义,都要嫁给自己了,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错怪她了,觉得再拖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于是硬着头皮准备道歉。
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晚上又打了两个,这回总算打通了。
梁絮的态度生硬,一看就是对他还在生气。他只好老实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太大,不太理智。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梁絮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肯跟自己道歉,反问道:“你调查完了,我恢复清白了么?”
沈钊乖乖地说:“是我误会你了,原谅我好吗。”
梁絮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特别委屈,想锤他两拳解气。她傲娇地说:“我不想跟你说话,哼。”
沈钊感觉她有点喝醉了,越发不放心,说:“你到底在哪儿呢?”
梁絮不回答他,作势要挂电话。方晴说:“等等,让我接一下。”
梁絮以为方晴要骂他,捂着手机摇了摇头。方晴轻声道:“没事,就打个招呼。”
她接过去说:“您好,我是方晴,是梁絮的朋友,也是一名心理咨询医师。”
沈钊就是因为她跟媳妇吵架的,没想到这就能跟她接触到了。他说:“你好,梁絮在哪儿呢?”
方晴平静地说:“她在我这里,你放心,她很安全。”
沈钊有种跟绑匪聊天的错觉。方晴笑了,说:“之前我在您女朋友的参与下,给您建了一个档案。你放心,这些档案的内容是绝密的,我觉得您的状况需要一些调整,请问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沈钊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假思索地说:“我没空,最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