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思弦
另一名家丁心中十分害怕,但是想想大小姐的吩咐,“乙弟,万万不可仁慈心,我们不弄死它,大小姐就会弄死我们,快点动手吧,一会有人回来了,就没办法了。”
乙弟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里面灌满毒药,狠狠心把毒药倒在桑叶上,硬着头皮看着那只蚕悉悉索索把有毒的桑叶吃干净,一会功夫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沫,瘫在叶子上,一动也不动。
家丁们用手戳戳蚕,见它丝毫不动,又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动弹,看来是死了,两人长吁一口气,将沾满毒药的桑叶全部拿走,毁去所有痕迹,悄无声息翻墙而出,回去向县丞千金交差不提。
且说叶初然背着满满一筐幼嫩的桑叶,满脸喜色的推着谢临安回到谢家,“三弟,今天收获不错,这些都是嫩叶,饭桶一定会很开心。”
谢临安无奈的摇摇头,“如今它还不到四眠,就长得这般巨大,后面我看那个簸箕都要装不下了,你恐怕要给它换个蚕室。”
叶初然满眼狡猾,笑得像只小狐狸,“三弟说的是,不如放在你的床上,和你同榻而眠,也能沾沾你这个文曲星的福气。”
谢临安瞪了她一眼,不自觉也笑了起来,“你敢,那我就睡到你的床上去。”脱口而出后方觉得不妥,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红,偷觑一眼,好在叶娘没有注意到,不由微微舒口气。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后院,叶初然立刻跑到簸箕旁,将筐里的嫩叶倒在簸箕里,“饭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都是嫩叶,你好好的吃,长得胖胖的,吐很多很多的丝。”
她边说边用手指戳戳蚕宝软软的身体,“咦,饭桶怎么一动不动啊,它怎么不吃桑叶了?”心里觉得不对劲,她用手拼命的摆弄蚕宝,依旧一动不动。
叶初然吓得把簸箕搬到谢临安面前,用手捧着蚕宝,哆哆嗦嗦伸到谢临安面前,“你看,它一动不动,它怎么了?”
谢临安连忙拿起蚕观察起来,半晌,脸色凝重,“叶娘,你不要伤心,它怕是死了。”
叶初然只觉得轰的一声,晴天霹雳,这条蚕死了?那她的五十两奖励银子,她想进养蚕司的愿望,她想摆脱谢多寿,她想离开谢家,这些全部都落空了?只是黄粱美梦?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中午离开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它还在吃桑叶,怎么黄昏回来它就死了?
她越想越绝望,脸色发白,捧着蚕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谢临安见她这般,吓了一跳,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叶娘,你没事吧。”
叶初然木然的摇着头,泪眼朦胧的盯着那只蚕,谢临安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再无任何顾忌,伸手将叶娘搂在怀里,“只是一条蚕,没事的,我们再去养,养很多蚕,你别吓我,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
他抱紧怀里瘦弱的小姑娘,听她呜呜咽咽的诉说,“谢临安,我不是贪财的人,我想要那五十两奖励银子,只是想为你买下那辆四轮轮椅,我看了许久许久的,我想去京城养蚕司,我不想待在谢家,我想带着你一起远离谢多寿,可是如今都落空了。”
谢临安一颗心都绞痛起来,原来这个小姑娘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轻轻抚着怀里叶娘绵密的秀发,似乎千丝万缕将他的心缠绕起来,不由自主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吻那乌黑的束发,心中情丝百转千回,“叶娘,没事的,很快会有人来带我们走的。”
叶初然偎在谢临安怀里絮絮叨叨许久,他的怀里有股淡淡的书墨香,让她莫名心安,良久,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望着他的怀里有可疑的一滩□□的痕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三弟,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一声三弟让谢临安瞬间清醒过来,是啊,他不过是三弟而已,抬眸望着那张秀丽的小脸,如桃花初开般明媚,心中酸楚难捱却故作镇静,“没事,平日里吃了嫂嫂那么多好吃的,今天不过牺牲下衣衫,也值得。”
叶初然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更显得一双凤目黑如点漆,平添三分出尘飘逸,不自觉的别过脸。
她起身将簸箕搬到角落,将有些僵硬的蚕放在簸箕里,坐在簸箕前默默地看着,此时,张氏带着三个孩子回来,见此情形,心中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叶初然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她,张氏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本就不懂养蚕,只能安慰几句,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行人愁眉苦脸的围坐一起,张氏端了晚饭过来,叶初然压根没有胃口,随意吃了几口,怎么也不肯回房间,三个孩子也吵着要守着饭桶,张氏无法,只能在屋里铺了地铺,千叮万嘱万万不可吵闹,方才回了自己房间。
叶初然抱膝坐了一夜,朦朦胧胧睡去,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她醒过来,望着完全僵硬的蚕,想着还是把它埋在桃花源吧,蹑手蹑脚起来,无精打采的打开门,触目所及满院白光,似乎像下了雪一般,荼蘼花枝头上以及后院院子的角角落落,全部是一片莹白。
叶初然张大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伸手摸了摸那片雪,触手柔软细滑,原来那白茫茫的一片居然全部是洁白柔软的蚕丝,这些蚕丝将院里缠绕起来,一缕缕交织一起,不经意望去,居然像是一个灵堂。
此时,谢临安也醒了过来,从窗户望去,大吃一惊,皱眉细细思索,缓缓说道,“叶娘,看来这个蚕果然不是凡物,应该是神异物里记载的蚕王了,据说,蚕王死后,方圆百里的蚕,不管家蚕还是野蚕都会前来吐丝,布置成灵堂来祭奠蚕王。”
他沉吟一会,“叶娘,快些将这些蚕丝采摘下来,此事十分怪异,万万不可泄露出去让其他人知道,谁都不可以,大嫂也不要告诉。”
叶初然已经完全懵住了,自己这是什么锦鲤属性啊,唯一孵出的蚕居然是蚕王,莫名其妙嗝屁了居然还来了这么多蚕来吐丝,这些蚕丝要卖多少银子啊,赚翻了。
锦鲤大神:放心大胆的搞事情,劳资会一直罩着你。
绕是叶初然手脚麻利,采摘这些蚕丝也花了小半个时辰,累得气喘吁吁,装了满满一车,她兴奋的就想拉到市集卖银子。
谢临安清咳一声,“叶娘,这样太招摇了,听我说,你将这些蚕丝分成几份,用黑布包裹起来,然后到不同的市集不同的绸缎庄卖掉,告知他们,这是你自己养的夏蚕,这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见小姑娘杏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谢临安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脸颊泛红,“怎么,我有什么不妥。”叶初然满脸崇拜,“没有,我是觉得三弟太厉害了,好,我立刻去。”
叶初然按照谢临安教的方法,将蚕丝分成很多小包,用黑布包裹起来,放在车里,上面盖上青草,不显山不露水,推着出了门,她先去了隔壁镇上的某个绸庄,拿起一个小包进了店里。
绸庄的掌柜十分识货,见到这一小包蚕丝,用手拈了一下,啧啧称奇,“小姑娘倒是个养蚕能手,这蚕丝温滑细腻,是上好的蚕丝,我全部买下,以后你的蚕丝,全部送我这里来,我先预定。”
叶初然望着手里的银票,笑得眉花眼笑,“好啊,掌柜的就这么说定了。”
刚到晌午时候,叶初然就将车上的蚕丝全部卖光,她想着怀里藏着的二百五十两银票,兴奋地几乎要当街打几个滚,这次当真是因祸得福,她以前费尽千辛万苦才攒了一两二钱银子,这会子不费吹灰之力,居然有了一笔巨款。
她找个僻静的地方,拿出五十两银票藏在怀里,剩下的银票想来想去,藏在鞋中的鞋垫下面,兴高采烈的去了镇上的市集,找到那家巧匠铺子。
铺里的壮汉对叶娘印象十分深刻,见小姑娘又来了,打趣道,“怎么,这次有银子了。”
叶初然眼珠骨碌一转,故作天真的点点头,“是啊,俺爹娘为了俺哥,卖了几亩地和一群羊,凑够五十两银子,订做一辆四轮轮椅。”
壮汉接过叶初然递过去的银票,丝毫不曾怀疑,“你爹娘为了你哥哥也算是尽心,我这就安排去作,十天后记得来取。”
“好呐。”叶初然脆生生的答应一声。
叶初然买了一包海棠糕带在身上,推车回去的路上,天是甜的云是甜的空气也是甜的,任谁以前是个穷光蛋,闷声发大财后,大抵也是这种嘚瑟的状态。
回到谢家,她把银票藏在自己屋里青砖之下,藏得严严实实,而后揣着海棠糕笑成一脸痴呆样,去后院和谢临安分享这个好消息。
谢临安倚在床上,一脸欠揍的表情,不咸不淡的敷衍着,“居然这么多银子,恭喜恭喜。”
叶初然嘟了嘟嘴,将怀里的海棠糕递给他,“我给你带了海棠糕,你慢慢吃,我去做中饭。”
听到中饭两个字,谢临安脸上的冷漠化成了委屈,“叶娘,你终于想到中饭,我快饿死了。”
叶初然见他一脸惫懒,不由笑道,“三弟,你既然饿了,怎么不让大嫂给你做饭啊?”
谢临安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语气带点撒娇,“不,我要吃叶娘做的饭菜。”
叶初然扶额,怎么会有这种高冷又爱卖萌的生物,“好吧,我马上去做,你先吃点海棠糕垫垫饥。”
带着笑意,叶初然走到前院厨房,想了想,决定做些南瓜饼,她打开门走到院子外的菜地,准备摘一个嫩嫩的南瓜,刚打开门,就看到远远走来两人,待到那两人走近后,她定睛细看,一个是谢多寿,另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手中拿着一个罗盘。
叶初然心中一惊,拿着罗盘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这人是风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