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锡纸锦鳞
难道……孤也可以……不是皇帝?
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推一个人出来说他就是皇帝,然后此时在京城的那人便成了皇帝!
到此时他才发现,这天下竟然在如此轻易间就不是他的了。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皇帝,就算他死在这个猪圈里,都不会有人在意,因为如今已经有另一个皇帝取代了他!
赵谦一口淤血自喉口喷出,满腔愤恨和绝望交织成一张恐怖的大网,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眼前如走马观花一样跑过过往种种,那些镜花水月的奢靡和权贵最终被一个破小肮脏的猪圈取代。
临死前,赵谦瞳孔浑浊地注视着虚无一点,他死死抠抓自己的喉咙,仿佛要竭力逃脱抑住命运的无形大手。
孤是天子啊!孤才是大昭的皇帝啊!
***
大昭辛元十一年,厉帝下令讨伐各地诸侯起义,赋税暴增以充军库,青壮年强制从军,一时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所有粮食和银钱都被朝廷抢去充公,没多久便引起饥荒灾,这时琼州匪寨统领一举抄了原王太守的祖宅,抢出金银无数,王家的三个粮仓一打开,满满登登全是粮食,足有千石之多。
“草,这群狗娘养的!外头百姓饿的都卖孩子了,这里粮食多的发霉!”
粮仓门前,前来的匪军看到这满仓的稻谷全都被激的骂娘。这群朝廷的畜生,宁可眼睁睁看人饿死被糟蹋死都不放粮,全都贪到自己口袋里去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容卿和净远犹如两棵青松,虽然缄默不语,握紧长刀的双手显示着二人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自小在寺庙长大,那里并不是安乐屋,这年头越来越不好过,有养不活孩子的送到寺庙门口,可普天之下都是一样的艰难,寺庙里也养不活更多的孩子。眼前满仓腐朽对比街边饿的已站不起来的乡民何其讽刺。
容卿轻轻握了握净远的手,他垂眼,身旁人明澈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脸,少年反握住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内心在一瞬间无比踏实。
少年大步上前,一刀刮破了鼓囊囊的麻袋,哗啦啦的粮食倾落满地。
王府牌匾在他脚下应声而碎,少年剑眉星目,站在满地金谷中振臂高喝,“开仓放粮!”
***
各地起义军气势汹汹,琼州匪军大开粮仓的举动收获了百姓民心,军民士气大涨,从琼州到隔壁沧州几乎是被百姓夹道欢迎。
没多久镇北王递来橄榄枝,最终在多方考虑和利益下匪军编入镇北王旗下,成为了一只正规独立军。
这日,已经从“三当家的”变成小将军的净远看着容卿笑道:“妙容,等打完仗之后我们去做什么啊?”
容卿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小少年,阳光在他的发尾洒下一层暖暖的光,让人想要伸手摸一摸。
这么想着,她的手已然摸到了净远的头发上,当初二人离开时还都是光光的脑袋,如今头发已经长到耳下。净远低下头把脑袋凑到容卿手下,仿佛一只乖巧的大狗狗。
发质稍硬,被眼光烘的很暖,和他的人一样。
时光匆匆,其实距离他们起义也不过才过去了四个月而已。
容卿突然想到,上一世她致死也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
她拉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三个字:【商容卿】
这是她的名字。
净远很认真的感受手心的温度,在口中默念了两遍,““商容卿……容卿,真好听!”
眉眼止不住的笑意,容卿抬手捏了捏净远的脸颊,光羽在她眼角和发尾闪着温柔的碎光,清风吹过,她在他手心轻轻写到:
【打完仗,我们回家】
***
得知赵谦已死的时候,镇北王大军已兵临城下,随着系统话音一落,城门应声而开。
乞丐皇帝早就跑了,京城就是个空壳。城门后禁卫军统领亲自押解罪臣王守仁归诚镇北王,大昭百年江山易主。
城门前的猎猎硝烟中,容卿脱下头盔,散落长发。
“赵谦死了?”
021:“死了!我听得你的安排在他临死前都让他保持意识清醒,然后把他发明的那些酷刑都让他自己感受了一遍,狗皇帝死的特别痛苦!进度条也很完美,卿卿你真棒!~”
听到赵谦死的极其痛苦,容卿就放心了。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心底深处一层层把他打破折磨。
他把赵谦捉来后易容扔进了猪圈中,她不会杀他,她要让他活着,无比清醒的活着,然后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体会被当做猪狗践踏的滋味。
这种人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兑换个诅咒符,让他即便是入了地狱也是最悲惨的一个。”
“诅咒符是特效物品很贵的耶~”
“没事,他值得。”
容卿潇洒的甩了甩头发,021瑟瑟发抖。
嚓嚓嚓——
远处一位身穿盔甲的少年将军朝她快速奔来,残阳断壁,硝烟烽火,漫天的尘与暗也挡不住他的耀眼荣光。
净远一把抱起她原地旋转两圈,眼睛亮的像小狗,兴奋和喜悦溢于言表。
“妙容我们赢了!”
容卿笑弯了眼睛,她抱着少年的脸庞印上一吻。
谢谢你,我的少年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
第45章 鲤鱼精的报恩1
烈阳当空,地面青石被烘烤出灼热的温度, 容卿觉得自己再过几秒就会窒息而亡。
“娘娘, 鱼鱼!”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着啪嗒啪嗒一阵脚步声, 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女孩出现在视线上方。
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干净,糯米团子似的小脸上满是焦急的担忧。容卿感觉自己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捧了起来,随后被小心地放到池塘边。
一沾到水她立马甩动尾巴没入池水中,在水里吐了两个泡泡,终于摆脱了方才即将窒息的痛楚。
没错, 她现在是一条鱼,容卿自己也没想到这回一睁眼就是一条鱼,还是个差点搁浅而亡的小鲤鱼。
隔着一层水面,小女孩银铃似的声音透过来, 高兴的拍手:“娘娘,鱼鱼活啦!”
容卿摆动尾巴游了一个圈, 小女孩充满好奇地看着她, 奶糖似的小手指深到池水中,容卿凑上去碰了一下,顿时把小女孩喜得叫出声。
小女孩身边的侍女忙把她抱离池边,拿着手绢给她擦手指上的水渍担忧道:“小主子可莫要太靠近池边,会掉下去的呀!”
“鱼鱼~鱼鱼亲我呢~”
这时众多侍从婢女拥簇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出现在视线内,容卿嗖地没入池水中。
“萱灵,我们该去见外祖母了。”
“鱼鱼再见~”
隔着摇曳的水波, 小女孩被侍女抱着冲池塘挥手,在众人的拥簇下妇人和小女孩离开池塘边,容卿掉头飞快潜入水底,一头扎进池底水草弥漫的石缝中。
“021?”
“在!宿主,我们马上接收世界剧情~”
***
太平盛世,物阜民丰,在江南大族沈家的池塘中,有一条金红色的锦鲤成了精。
小鲤鱼精在刚刚开了灵智的时候,曾被幼年回乡省亲的萱灵公主救过一命。
小鲤鱼精一直记着公主的恩情,等终于可以修炼成人形之后就迫不及待北上进京去寻公主报恩。
她一路逆流终于到了京城,这才知道当年的小公主已经长大嫁人了,驸马是皇帝殿前钦点的新科状元。
十里红妆,才子佳人,状元郎尚公主,处处是佳话。
可是等她找去了公主府上,却发现公主过的并不好,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形容憔悴,愁容不解。
小鲤鱼精不懂世俗凡尘的纷纷扰扰,她只想着报恩,便在萱灵公主面前现了身。
“公主!您幼年时曾在外祖沈家的池塘边救过一条小锦鲤,您还记得吗?我就是那条鲤鱼,如今我来找您报恩啦!”
当时公主颇为惊异,听完来龙去脉之后笑叹道:“当初本宫帮忙没想过要你的回报,你不用为我做什么,这份情谊足以,本宫呈下了。”
公主很温柔,但是眉宇间的愁闷着实骗不了人。
小鲤鱼精很担心公主,悄悄在公主府的池塘里住了下来。她发现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并不好,二人从不同屋,公主生病了也不见驸马来看望她,当然公主也不去看驸马。
公主这么好的人,小鲤鱼精觉得错一定在驸马身上。
她就悄悄的跟踪驸马,结果发现驸马几乎每天都会去京郊的一家食肆,食肆的主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厨娘,驸马经常是几碟菜一壶酒坐到华灯初上,就这么默默看着小厨娘忙前忙后,那种眼神是从未在公主身上出现过的。
而且不光是驸马,还有另外三个男人也经常来食肆,一般这几人撞上的时候神色都不大好,但没有人闹事,往往这时候厨娘就会特别的忙,因为每个人都想尽了办法要引起她的注意。
就是因为这个厨娘所以驸马整日不回家,对公主也不好,难道是因为她做的菜好吃吗?
小鲤鱼精从没做过坏事,也不知道怎么做坏事,思来想去之后去河边跟众多小鱼虾们要了不少腥腺,偷偷的往厨娘给驸马的食材中放。她想菜里都是腥味驸马肯定就不爱吃了,这样的话驸马就会回家陪着公主了。
但是出乎小鲤鱼意料的是她才刚动手就被抓住了,原来经常来吃饭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道士。小鲤鱼被捆起来逼问为什么要害人,她心想自己没有想害人,只是想让驸马回家陪公主而已,明明驸马都已经和公主成亲了,为什么要对公主这般不好!
但是这话落在别人耳中就是萱灵公主竟然因妒恨厨娘请了妖物来下毒草菅人命,简直最毒妇人心!
驸马的脸色当时很难看,说一定会给厨娘一个交待,没多久之后驸马竟然一封休书昭告天下,严词厉色的谴责了萱灵公主的恶行,一时之间萱灵公主被冠上了大楚第一毒妇的名号,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直接垮倒卧床不起。
当时小鲤鱼已被道士当成害人的妖物打散了人形,奄奄一息之际最后还是公主来救了她。
公主和驸马合离了,但有休书在前,全天下都道她其实就是被休弃的。公主把她从道士手中要了回去,自此公主府大门紧闭,再也没有打开过。
后来有一天,公主坐在池塘边,小鲤鱼在水中,彼时萱灵公主已经油尽灯枯,她看着水面中的金红色小鲤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本想亲自把你送到洛川,但这身体是不大经用了。”
“你总说着要报恩,最后的这段日子有你陪着我,已经足够了。”
“待我死后,你便离开吧,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把这一切都忘了,当一条自在快了的小鱼,好吗?”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应了罢。”
萱灵公主在她二十一岁生辰前夕悄然病逝。
公主病逝后小鲤鱼就离开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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