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墨发被巧妙梳成双旗鬓,头戴深粉珍珠扁翠花钿,正中一朵娇艳海棠绽放,发间玛瑙烧蓝点翠鸾簪颤巍巍闪耀眼眸,端的是华彩至极。
女子丹唇微勾,两束短珍珠流苏由花钿两侧垂落在腮畔,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娇嫩感,让她整个人好似十八九岁一般,艳丽面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尽显妩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
这正是后院子嗣最多的了李氏,她踩着正点到来,进来后悠悠然坐在左侧最上首。
“给侧福晋请安。”等李氏坐下,众人一起给她请安。
“都起来吧。”李氏眼风轻扫,看到了季子墨,眉峰微挑,唇角弯起讽刺弧度。
“伊妹妹,好久不见啊~”李氏有深意的声音里娇中带着几分清冷,乍一听似黄莺出谷般悦耳,只是吐出的话却不那么动听。
“……”这话让她怎么回?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小月子坐得好吗?儿子病好了吗?
估计如果她这么问了,会被侧福晋当场叫人打死吧……
“伊妹妹怎么不说话?禁足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李氏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瓢着茶沫,悠然娇弱,好不自在,话锋却不少犀利。
“李姐姐说的是,刚才还挺能说呢。”武氏捂着嘴咯咯笑着附和李氏的话,眼中全是不屑和嘲讽,一个破落户而已,还真当自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儿了,呸!比谁吃的都多。
“李姐姐谬赞,妾实不敢当。如果妾真的能说会道,就不会产生那么多误会了。”季子墨没理会武格格的话,低着头柔声回答李氏,话语中意有所指。
“听听,说妹妹你伶牙俐齿,一点没夸张,大家看看,这不是挺会说的嘛。”李氏也不喝茶水,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就放在案几上面,当作没听懂季子墨的话中有话。
不待大家附和几句,福晋从内室当中走出来,在一个圆脸杏眼长的非常……有福气的丫头的搀扶下走出来,坐在上首右边的踏上。
“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众人又一次站起身甩袖深蹲,聘聘婷婷给福晋请安,其中李侧福晋煞是显眼,她将深蹲变成了浅蹲,众人低着头看不到,福晋眼神中闪过谁都没发现的深意和不屑,倒也没说什么。
“众位妹妹免礼,都坐吧。”福晋的声音是比较温和的,跟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很像。
如果要论起来,福晋确实是四爷的女人当中最没有颜色的了,但也是个美女,只是她长得有点像后世的超模杜鹃,丹凤眼,细长眉毛弯着温和的角度,大气的鼻子和稍显温厚的玉唇。
杜鹃的脸庞在国人甚至是外国人眼中也是漂亮的,可是古时候大概这个类型的长相不够浓艳些,因此没那么显眼。
而且福晋骨架子也不小,看起来是个很典型的满族姑娘。
本来她应该也算是美女的行列了,毕竟皇家挑媳妇那都是留牌子的选秀女,也不可能有歪瓜裂枣。只是后院众人姿色都好,倒显得她相貌平平。
“我听各位妹妹说的热闹,都说什么呢?不如说来我听听?”福晋端起自己旁边矮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带着浅浅笑容温和说道。
“回福晋的话,刚才妾身在跟众位妹妹夸赞伊格格能说会道呢,您看呢?”李氏笑得阳光明媚,本来如黄莺的清脆娇俏声音这会儿似乎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你就知道打趣妹妹们,这么狭促,可别教坏了咱们二格格。”乌拉纳喇氏浅笑着打趣,不管李氏笑得僵硬起来,转头看向季子墨。
“伊妹妹这半年可安好?你禁足在院中,姐姐精力不济,也没多关心你。你既出来了,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回福晋的话,妾这半年来呆在院子里好好反省自己,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一切都安好,多谢福晋关心。”季子墨讲话真的是别扭死了,总觉得这么说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在独怪怪不如众怪怪,大家都一样。
“姐姐知道你是个好的,侧福晋的胎太医已经查明不是因你的原因掉的,这本身怀孕太密就容易伤身子,思虑过度更是对胎儿不利,想来来侧福晋也不会怪你。
以前你说话做事不够谨慎,禁足这半年你应该也学到不少。在这府里过日子以后要记得谨言慎行,切不可再生事端了。”乌拉纳喇氏轻言细温声交代。
“谨遵福晋教诲,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行差半步。”季子墨赶紧一个深蹲再行一礼,好累!
“哼,福晋说的轻巧,还真是不把子嗣当回事呢。”李氏闻言,冷哼一声插嘴道。
第12章 四四消息(微调)
“听您的意思是,我腹中的阿哥没了是我自己的原因咯?跟她伊子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爷又怎么让她禁足半年?”没等福晋让季子墨起来,李氏继续冷眼挑衅,声音都高了几分,脸上带着薄怒。
没人看到蹲在地上低着头的季子墨眼神蓦然一亮,哎呀妈呀,终于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她叫伊子墨这顿怼不白怼(以后都这么叫了)。
乌拉纳喇氏脸上不动声色,低垂眼帘喝了口茶。
“我只是把太医的话跟伊妹妹说一下让她不要过分担忧罢了。当初妹妹流产太医也都说得分明,难道妹妹还有别的想法?”
“……哼,妾身怎么敢。二阿哥那里还不大见好,妾身就先告退了!”李氏被福晋拿话噎住,站起身冷冷说道,眼神带着冰碴子看了伊子墨一眼,敷衍行了个礼就径直离去。
厅内气氛一片冷凝,众人都小心翼翼低着头不敢说话,蹲得腿都麻了的伊子墨也恨不能福晋看不见她,再让她蹲一会儿。
但福晋是这么不体谅别人的人吗?她不是。
“李妹妹这性子就是着急,这都入府十几年还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伊妹妹你快起来吧,也别在意侧福晋这么生气,毕竟你赶上了,她又没了个孩子。”乌拉纳喇氏端着慵懒的浅笑悠然道,好似完全没有被李氏影响。
“妾不敢,也是妾行事不稳,才让李姐姐生气,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伊子墨低着头轻声细语道,看起来好像是被禁足关怕了一样,福晋眼神中闪过一丝无趣。
“这样就好,跟大家说个好消息,我收到爷从蒙古来的家书,按日子来算,再有三日万岁爷就该抵达京城了,到时候还请各位妹妹们跟我一起迎接爷回府,就这点子事儿,我今儿个身子不太爽利,各位妹妹都散了吧。”福晋没计较李氏先走的事儿,毕竟等知道自己最后一个知道爷要回来的信息,李氏还得再恼一回,想想就让人心情愉快。
即便心情不错,她也没什么继续跟后院女眷说话的兴致,很是温和的请他们赶紧滚。
众人也很识趣,蹲身行礼告退,鱼贯而出。
金桔扶着伊子墨慢慢走出福晋的院子,众人都往左边走,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右,在这冷风呼啸的冬季,颇为凄惨。
她住在后院西南角上,外书房在正北,大部分女眷都住在西北边儿,方便四爷山珍海味的品尝。
至于她为什么从一进府就在西南方向,那就得问问四爷了,到底是她被炮灰了还是她被丑拒了?
伊子墨还真是说不准自己希望是哪一个……
还有三天就能见到名震晋江各种清穿风格的四四大佬了,想想还稍微有点小激动呢~伊子墨面无表情地想。
颁金节后没多久就是四爷生辰,再不久就是福晋生辰,紧接着就是过年。
这节庆日子都赶在一起,伊子墨考虑是不是听从金枝的建议绣几个荷包备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一路无言,各种天马行空的伊子墨回到小院儿里才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就没精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只觉得困顿,实在是起得太早了,她又不爱早睡。
反正有金桔她们呢……这么想着伊子墨又躺回床上捂严实了被子实实在在睡了个回笼觉。
等伊子墨再次醒过来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屋子里非常静,金雅守在床榻边上低着头给她做里衣,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打在窗边案几上,缠绕着淡黄色花朵的光束里闪动着细小的尘埃。
她躺着没动,这岁月静好的感觉让她完全忘记自己要绣荷包的雄心壮志,也不去想后院里那些是是非非的烦心事,只是无限期待自己能安全舒服的过完这样的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坐起身,金雅听到动静赶紧转过头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站起身殷勤服侍伊子墨起床。
“格格,您可要用点午膳?”金雅一边伺候她净面一边轻柔地问。
“现在什么时候了?”伊子墨洗了把脸,懒洋洋地把手中白色棉帕递回给金雅才问道。
“回格格的话,未时末了。”
那不就快下午三点了?这么说她一觉睡了近四个小时,晚上估计又得睡不早了,嗯……好在明天不用早起。
“算了,刚起来没什么想吃的,给我来两盘子点心吧,我看会儿书。”伊子墨想了想,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吃晚饭,这会儿吃了午膳,晚上就吃不下去了,那半夜就得饿的抓心挠肺,总不好半夜再折腾下人们给她弄吃的。
前世看小说痴迷时她就经常这样,有经验了,要不上辈子怎么胖起来的呢。
“行,正好今儿个邓大壮提午膳的时候从膳房那儿领回来两碟子枣糕,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搀扶着伊子墨出了卧房来到书桌前坐下,金雅赶紧去旁边儿茶水间里把点心取来给她摆上。
伊子墨简单吃了些点心,就捧着一本书看起来,金雅也不打扰她,把小兀子搬到外间博古架旁边坐下来继续做针线。
最近伊子墨迷上了《史记》,她不记得曾经看过的哪本清穿小说里,女主角特别牛掰,能够背诵《资治通鉴》,震惊了一票数字团。
《资治通鉴》那种神书伊子墨是不作什么想法了,她没那个脑子,能把《史记》记下来也不错,毕竟这其中记载了黄帝时代到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里面甚至有很多传说中的事情,很是有趣。
这本书她看了快一个月,但因对繁体字和竖版排版不适应,看的极为缓慢,还在连蒙带猜的往三分之一进军。
要说来到清朝最不适应的事情,除了各种生活设施落后的不便,也就剩文字了。
她没有研究过繁体字,一个纯纯正正的北方人,到了这个时代能赶上半个文盲,本着山东秀才读半边的优良传统才磕磕绊绊的读下去,简直丢大了21世纪广大中老青年的脸。
但估计是沉迷于看小说的女同志大都有一股韧劲儿,越是困难的东西越要费尽心思的弄明白,不然她也不会因为痴迷看小说去了解历史情况。
可是今儿个,伊子墨一直沉不下心来看书,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心思早不知跑到哪里去,眼神只看着旁边的窗户发呆。
话说,从来到这里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她到现在也还没见过四爷,再过三天就要看到他了,她也没想象中那么淡定。
四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毕竟历史上对雍正个人性格的印象并不太好,小说里面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
不过倒是公认的冷漠霸总型最多,她很哈这个类型的男人,上辈子也喜欢过几个,可是不知道是她长得丑还是性格太大大咧咧,一般她喜欢的都不喜欢她这样的,反而都喜欢那种小女人。
她现在……也算得上是小女人了吧?哎呀~不对,她在想什么呢?!不是说要把机会留给本土女么,她怎么又开始歪歪起来了。
可是……还有三天到,依照目前这种交通速度,他们到哪儿了呢?河北?天津……
就在伊子墨出神的时间里,那本《史记》早就歪歪斜斜躺在书桌的一角,她不知道从哪儿拽出一张生宣大纸,手中随意拿着一只鼠须毫笔不自觉在纸上描描画画。
前世她是美术专业,后来转行做了房地产行业的小销售,这份工作让她养成一个小习惯,每当累了或者走神的时候,她就会用黑色签字笔在纸上不自觉画些什么。
“格格,日头短了,您别看书了吧?仔细伤眼睛,今天刚刚解除禁足,大家伙儿都高兴得很,您看要不您想想一会儿吃点什么?”金桔掀帘子刚走到门口看伊子墨在看书,扬着温柔圆润的嗓音轻快道。
当耳边传来金桔声音的时候,伊子墨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用毛笔画了一幅粗糙的素描。
夕阳落下的小道上,风吹动着旗帜,一个策马扬鞭看不清脸庞的男子奔驰在威武马车的一侧,旁边是更加模糊的侍卫,身后是黑压压的圆点……人头(暂且这么认为吧,毕竟脑子里想的是金鸾回朝)。
“呀!格格,这是咱们爷吗?画面看起来好逼真啊!看着跟真人一样,怎么看不清脸呢?”金桔近前来给季子墨换茶盏,看到伊子墨的随手涂鸦惊叹道。
“……天儿有点冷了,上个锅子吧,我记得南方人爱吃鱼锅,你让人去问问膳房能不能有。点两个,除了当值的人,剩下的你们也凑一桌乐呵乐呵,让人守着院门酒别喝多了就行。”伊子墨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手上拿起生宣准备揉成团毁尸灭迹。
虽然对于解禁她没什么感觉,但既然大家都高兴,那就庆祝一下。
第13章 发飙(微调)
“哎呀格格这么好看的画儿,画得还是咱们爷,您怎么舍得毁了呢?奴婢找人给装裱一下收起来,以后等主子爷来了您可以给他看看呀!”金桔看伊子墨画四爷,以为她想念主子爷了,脸上带着狭促的笑容手快的拿起大纸几下就卷成卷递给了金雅。
“金雅快去,让李福找人装裱一下,记得等会儿找我对签儿,从库房里把那块小叶紫檀拿出来,那个看着漂亮。”
“诶!”没等伊子墨阻拦,金雅身手麻利儿地快步走了出去,她只来得及在内心补了个尔康手。
不是,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习惯使然而已,这几个是不是想太多了?!
“格格您先喝点茶,您让金枝找人做的瓷瓶做好了,正好金枝她娘让人进府送东西,安排下人给咱们带进来的,奴婢给您放那边矮桌上了,这就扶您过去看看?”金桔没发现伊子墨脸上的僵硬,见她点点头,轻手轻脚搀着她来到踏边儿上坐下。
“奴婢让邓大壮去膳房问一下,如果膳房今儿个没有鱼锅,那给您上个羊锅子,这大冷的天儿补补元气也挺好的,您看呢?”金枝给伊子墨奉上茶盏,很是有条理地建议。
被金桔一系列雷厉风行弄得无语,伊子墨沉默着点点头。
算了,反正等那画儿装裱好自己收起来就是了,四爷也不一定多久才能来一次,哪儿就那么巧给他看到自己“思念成风”了……
天真的伊子墨不知道,确实不会有太多巧合发生,人家金桔根本就没准备靠人品说话。
所以等后来画儿装裱好,伊子墨连个纸屑都没见着就直接到了四爷案头上,成为了四爷二十八周岁的生辰礼物。
好在现在她还不知道,所以伊子墨还能非常愉快的享受自己难得人品爆发,没用等待就很迅速端过来的鱼锅,吃得不亦乐乎。
另外一侧东北角最大的一座两进院子里,传出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就是见不得爷看重我!要不是香冬去膳房听到动静她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连个儿子都没有的母鸡她神气什么?!”气到有些破音的女子声传出,又是一阵瓷器碎裂声响起。
“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可千万小声儿着点儿,小心隔墙有耳啊!”大太监曹有德站在一堆华贵瓷器的碎片旁边,脸带焦急冒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