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第20章
桑桑半坐在一盏燃的正好的宫灯下,宫灯内的烛火透过剪纸的光影拢在她皎白的脸上,像是描绘的画一般。
大颗大颗的泪划过脸颊,从下巴落到地上铺着的织锦毯上,无声无息。
直到陆珩的指腹抚在她的脸上,桑桑的睫毛微颤,她抬眼看着陆珩。
陆珩的动作极其的温柔,像是在抚着什么珍视的宝物一般,可他那双冷清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感情,甚至还有一丝戏谑和自嘲。
桑桑从陆珩透明的指节看到他的脸,她不知道陆珩此刻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她更怕陆珩现在已经生气了。
于是,桑桑只能侧过了脸,用袖袍擦了擦脸上的泪:“是桑桑糊涂了,还望世子见谅,”她可是再也不想惹陆珩不痛快了,要不然受苦的就是她自己。
陆珩的指骨微顿,然后收回了手,松松地倚在椅背上,似乎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桑桑下意识地咬着唇,她越发觉得陆珩深不可测了,眼下她竟连他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桑桑后悔今儿做糕点送来了,没准这步又走错了。
案几上摆着的海棠糕状似海棠花,鲜嫩香甜,陆珩微微沉了下颌,下首半坐着的桑桑精致的眼尾泛红,竟带了几分艳色。
陆珩的指腹微碾,生的倒是不错。
桑桑有些傻眼,怎么她这么一哭陆珩反而不说话了,若是往常的话,怕是陆珩已经要赶她出去了,现在虽然没赶她出去,可姿态又这般暧昧不明,桑桑忽然想到了一句俗语“伴君如伴虎,”她瞧着伴着陆珩也差不离儿了。
也是巧了,这时候扇轻轻“吱呀”一声,原来是安嬷嬷推门进来了。
眼下日头越来越暖和了,该是换上单衣的时候了,安嬷嬷一早就吩咐针线房为陆珩缝制了单衣,绣娘连夜赶工,终是先缝了几套过来,可她一进来就瞧见了这么个诡异的场景。
陆珩坐在上首,下颌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桑桑则是半坐在地上,如花的裙裾迤逦一地,偏眼眶泛红,面上还有眼泪的痕迹,瞧着委屈又可怜。
安嬷嬷把衣裳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这是怎么了?”她心道怕不是陆珩又欺负桑桑了。
桑桑如蒙大赦,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此时安嬷嬷就像是救星一般,她连忙站起来:“安嬷嬷,是奴婢送来的海棠糕,似是不合世子的口味。”
安嬷嬷其实很喜欢年轻鲜嫩的小姑娘,她此时见了桑桑这幅模样就心疼了:“这有什么的,左不过端下去就是,可万万不要哭了,伤了眼睛怎么办。”
桑桑吐了口气,感谢安嬷嬷!
安嬷嬷嗔怪道:“世子也是,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瞧把桑桑吓得。”
安嬷嬷是陆珩的奶嬷嬷,几乎是自幼抚养陆珩长大,似是他的亲人一般,陆珩就顺着道:“是。”
眼瞧着这一劫躲过,安嬷嬷把衣裳端过来:“十安正好忙完了,老婆子叫他进屋来服侍世子,”停了半晌又道:“桑桑老婆子就带走了,正好也给她做了几件衣裳。”
桑桑就这么顺利地跟着安嬷嬷走了,屋里只剩了陆珩一个人。
案几上的海棠糕却还在放着,陆珩垂眸,然后取了一块放在口中,这糕点已经有些凉了,但好歹还有些余温在,味道还不错。
待回到屋里后,安嬷嬷连忙叫桑桑坐下:“嬷嬷都瞧见了,定是世子他冷言冷语,叫你伤心了,你可万勿记在心上。”
桑桑可都记在心上了,一笔一笔的,可她当然不能说了,只是露出笑来:“嬷嬷说的是,桑桑明白的。”
安嬷嬷向来板着的脸也柔和了几分:“其实世子最开始不是这样的,他幼时也是个淘气的性子,自打国公爷没了,他就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这般冷清的性子。”
“不过世子虽然面上冷,但心里还是软和的,谁对他好他都明白的,”安嬷嬷握着桑桑的手:“你且慢慢跟在他身边,世子会明白的。”
桑桑继续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安嬷嬷心里明白,桑桑是陆珩的救命恩人,可眼下却要这般委曲求全,她虽看不过,但也只是个嬷嬷,不好说什么,不过她相信只要时间久了,陆珩会改变的。
安嬷嬷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嬷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又道:“对了,这是我前些日子叫着给你做的春衫,你且穿上试试。”
桑桑自然喜欢了,她一连换了好几身衣裳,安嬷嬷的眼睛都亮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似桑桑这般美貌的姑娘。
其实,有时候安嬷嬷想着若是桑桑能一直陪着陆珩就好了,她年纪大了,看的也清楚,似陆珩那般冷清的性子,就需要桑桑这样的姑娘陪着,如此,等她百年之后也就放心了,不过这事急不得,还得慢慢来。
桑桑隔天就换上了一件烟水青的对襟衣衫,穿在她身上格外轻灵通透,到了东套间后十安都额外瞧了她好几眼。
当然,陆珩对此什么反应都没有。
桑桑照旧煮茶,她偷偷打量了陆珩好几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心下就松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哭有时候也挺有用的,至少昨儿陆珩就没再欺负她了。
因为陆珩读书处理公文时最需安静,十安特意把桑桑叫出去才说话。
十安性子软和,桑桑和他处的很是不错,说话也比较随意:“怎么忽然叫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外头的日光十分的好,十安笑着道:“府里的国公夫人要过生辰了,就在三天后,眼下府里已经布置起来了,因着不是整寿,并没有大办,但也邀了许多亲朋好友,咱们世子自然也是要去的。”
桑桑懂了,这场合自然不能少了陆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世子,她接着道:“那我这就准备准备。”
参加宴会的衣裳都有规矩,她自然是要提前准备的,可不能在人前丢脸。
十安点了点头:“那就成了。”
转眼就到了宴会,镇国公府的回廊上都挂了红布绸子,十分的喜庆,府里一大早就热闹起来了。
陆珩今天穿了鸦青色暗纹西番莲的袍子,他本就眉眼俊秀,鼻梁高挺,肌肤也隐隐透出一股子白,越发显得他俊秀无比。
桑桑赞了一句,这厮皮相生的委实不错,定然迷了不少小娘子去,果然她没猜错,一到了宴会现场,就有小娘子频频看着陆珩了。
其中一个还过来搭话,这小娘子生的温婉可人,看着像个十分心善的,她见了陆珩就脸红:“表哥,咱们许久不见了,瞧着你大好了。”
桑桑不禁感叹,其实这时候京里已经传了陆珩残废暴虐的谣言了,但还是有许多小娘子上赶着,看来脸果然重要。
陆珩对女子向来没什么表示,只是略点了点头:“表妹。”
陆珩这毫不掩饰的不想搭理的态度,谁都能觉出来,那小娘子当即就红了眼眶,正巧陆静婉过来:“雅娴表姐,走,咱们去那边儿赏花,”府里新运进来了好些时兴的花儿,她正想过去瞧瞧呢。
桑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才想起眼前的这小娘子应当名唤范雅娴,是范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一向喜欢陆珩,可惜陆珩一直不怎么喜欢她,书中关于范雅娴的描述不多,只是个略有提及的喜欢男主的女配。
不过倒是因着她是范老夫人的侄孙女,陆珩待她还算可以。
范雅娴柔柔福身:“表哥,那雅娴就先过去了。”
其实赏花的地方离的不远,过了一个转角就是,桑桑看着她们远去,她忽然想起来那个香囊:“世子,姑娘的香囊还在我这儿呢,要不要送过去。”
这边儿陆珩已经被一个公子拉过去说话了,他分不开身,倒是十安叫桑桑赶快过去,也好快些回来。
桑桑走了几步就到了,她冲着陆静婉和范雅娴福了福身:“姑娘,这是您那日落下的香囊,”说着将香囊递给陆静婉。
陆静婉一愣,她气道:“你没把这个给周三公子?”
桑桑低着头:“世子没许,奴婢自然是听他的,”她把陆珩拖出来,想必陆静婉就说不了什么了。
果然,陆静婉虽然气的很,但也无奈的将香囊扯了回来。
一旁的范雅娴却盯着桑桑,这还是陆珩身边第一次有侍女,而且这名唤桑桑的生的倒真碍眼,她忽然用胳膊碰了一下陆静婉:“表妹,那这香囊岂不是白费了。”
陆静婉本就炮仗脾气,她一听就怒了:“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丫鬟,”说着挥了胳膊狠狠地扇了桑桑一巴掌。
这巴掌实在来的太快,桑桑都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脸已经疼的发麻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陆静婉犹自不解气,还要再动手,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了,原来是陆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陆静婉跺脚:“哥哥,我如今打个丫鬟都不成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妹妹?”
范雅娴惊呼:“静婉,你快放手,”一派柔弱的样子。
陆珩淡淡道:“够了。”
第21章
陆珩话音落下,陆静婉就不敢再动手了,她到底还是有些怕陆珩的。
范雅娴连忙拉过陆静婉的手,忧愁道:“表妹,你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怎么就动手了呢,若是将这姑娘的脸划破了可要怎么办?”言语间全然关心桑桑的模样。
因着是宴会,陆静婉今日穿戴的格外精致,手上戴了好几个缀了宝石的戒指,那戒指的边缘锋利的很,她又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若是一个运气不好,怕是桑桑就要破相了。
陆静婉的力气很大,桑桑只觉得她的脸疼的发麻,都快要没有知觉了,她闻言将手松开,只见手上竟然有斑驳的血迹,她的脸果然被划破了。
这边陆静婉看了后心里阵阵冒寒气,她的手颤抖起来,犹自强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找娘说去,”对,只要找到秦氏,哥哥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转角处的人也越发多了,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范雅娴连忙道:“这位姑娘快些回去抹些药膏吧。”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就这般散了。
桑桑一路愣着回了屋,宝珠见了当即就惊呼出声,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个宴会便伤成这样?”她一面说一面拿干净的帕子。
桑桑没有回答,她只是拿了镜子,左脸颊果然有一道口子,此刻还在留着血,她心里一沉,难不成真的破相了?
刚刚擦干净伤口,陆珩就坐着轮椅过来了,宝珠擦了擦眼泪,还是退下了。
桑桑呆呆地坐着,见了陆珩也没有参拜,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范雅娴是故意的。
离的近了,陆珩看的也越发清晰了,桑桑的脸本就娇嫩白皙,寻常稍微用些力就要留下痕迹,眼下她的左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道口子,些微泛着血迹。
任是谁见了都要惊呼,那般精致的脸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静默的针落可闻,陆珩想抬起桑桑的下巴仔细看看,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了她的下颌尖儿,桑桑便侧过了脸。
陆珩的手指硬生生顿在半空:“你要如何?”声音依旧没有一丝起伏。
桑桑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她冷笑地看着陆珩,她都能瞧出来的事,陆珩自然也能,他明明知道是范雅娴诱使陆静婉做的,他却只除了一句“够了”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是不是在他这样冷漠的人眼里,她压根儿就不是个人啊,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儿?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桑桑侧过了脸:“世子还是出去吧,桑桑眼下这模样,若是害的世子做噩梦了多不好,”她不无讥诮地道,事到如今,她只想安静地待着。
陆珩的手落下,他看着桑桑眼睛里从没出现过的情绪,忽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兴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出去,然后吩咐十安请大夫过来。
“嘶,”桑桑忍不住抽气道。
宝珠越发轻了力气帮桑桑抹药,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桑桑,你且忍着些,过一会儿便好了。”
末了,宝珠轻轻敷上纱布,她叹了口气:“还好这伤口浅,按时敷了药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刚刚可是把我吓坏了。”
宝珠又道:“若不然咱们还是请巫祁瞧瞧吧,他的医术自是更好些,”寻常时候除了取血以外用的都是旁的大夫。
桑桑摇了头:“不必,用这个药就好。”
桑桑揽镜细照,她精致的眉眼很是落寞:“先前秦夫人用茶杯划破了我的脸,眼下陆姑娘又用戒指弄伤了我的脸。”
宝珠在一旁收拾药膏纱布,舒了口气道:“谁叫咱们是小丫鬟呢,这样的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别的法子,”她被陆珩一家祸害惨了。
一口郁气积在心里,桑桑看的清楚,这事分明是范雅娴嫉妒她在陆珩身边伺候,才使了这等毒计,说起来她全是因着陆珩才受了这无妄之灾,可陆珩却毫无表示,更不会为她出头。
桑桑忽然笑了一下,是她想多了,陆珩怎么会为她出头呢,她不过是个下人丫鬟而已。
许是郁气积心又着了凉的缘故,到了晚上桑桑就发起热来,这事还是宝珠第一个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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