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去你的,我是本地人,村里的狗都认识我,追我干啥?要追都追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徐宝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把手中带来的点心塞给他,“北京的四大样,还有一些糕点,你尝尝。”
“徐会计,我怀疑你排挤我们外来人员的知青。”周富强面上一本正经的说着,手却没空着,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点心,一边回头拿了另一本册子递给她,“上个月的粮食总计,每个社员该发的瓜果蔬菜,枕头线脑,豆油麦麸子什么的都计好了,你看看对不对数儿。”
“你办事儿,我还不放心么,你可是南京城下来的知识份子啊。”徐宝接过册子,看都不看一眼,跟他说笑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打听道:“你们最近新来的那批知青,有没有年纪稍微大点的......”
“咋滴,你要换对象啊?”周富强在第五大队呆久了,说话的口音都带上了这边的口音,又因为工作的缘故,时常和徐宝打交道,跟她混的很熟,当下就笑她,“要换对象干嘛找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知青?找我不更好,我大你五岁,啥活儿都能干,保管对你好。”
“去去,谁要换对象了。”徐宝翻他一个白眼儿,“我跟我对象好着呢,谁要你们这群无用书生了。我是想让你,多劝劝那些新来的知青安分点,不要惹出不该有的事儿,到时候别吃不了兜着走。”
周富强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深知自己和徐宝是没可能的。
讪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最近上面送下来的知青越来越多,都是年纪不是很大的半大孩子们,没吃过什么苦头,娇气着呢。有那年纪大点的知青,又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谁的话都不听,我就是个计分员,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他们不听,我也没办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宝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回到家里后,她左想又想,觉着不能放任这事儿不管。徐燕两人今天做的事儿是叫她给发现了,改天要是被别人发现,要是一个不高兴,把他俩给举报给大队,再上报给公社,那就是作风有问题。
即便后头补办结婚证,到了明年,就有可能被十年动荡的某小兵,以作风有问题抓去牛棚,戴上牌子,严重点的还会把人给逼死,那事情就严重了,当下就跟方如凤说了此事。
说这事儿的时候,方如凤正在自留地里,给已经长出玉米棒子的一人多高玉米杆儿,剐去根部的老叶和杂草,让玉米杆吸收更多的养分,让玉米棒子长的更好。
听了徐宝的话,她先是惊讶,接着骂了一句:“老的臭不要脸,小的也有种贴种,可真丢尽了徐家族人的脸面。”
然后想了想又说:“这事儿你甭管,把听到看到的事儿都给我忘掉,这事儿交给我处理。”
徐宝知道她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老徐家出了这么丢人脸的事儿,她也不可能真不管,这事儿不仅是丢了老徐家一家人的脸面,还关系到整个第五大队徐家族人的脸。
徐燕一个大姑娘,未婚就跟人苟合,这事儿要是被别人发现传出去,以后徐家族人的闺女和别的大队男同志相亲处对象,别人一听徐家的姑娘,就会想起那不知检点的徐燕。就会以为整个徐家大族的闺女都是如此不要脸皮,到时候肯定会吹黄很多徐家姑娘大好的婚事儿,随随便便找个瘸子鳏夫嫁了,那多委屈。
徐宝虽然已经和陈渊订了明年要结婚,可要在这节骨眼儿,徐宝清清白白的名声要是被徐燕连累了,陈渊要是嫌弃退了婚事,方如凤不得呕死。所以方如凤不想管,也得管。
徐宝知道她娘自由主张,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帮着方如凤干农活儿,等到天快擦黑了,母女俩这才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删我作话?麻烦审核的人把你那眼睛瞪大点!这是种田文,写干农活儿这几个字哪里违规了?你们思想就龌鹾到这个地步?看啥都像性?!脑残吗?!
第54章
第二天一大早, 方如凤就去生产大队长的家, 找到徐爱国的媳妇儿赵天香,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天香就去了老徐家。
自打六年前, 老徐家一家子,跟方如凤一家子在麦场干架,徐老婆子被罚去怄了大半年的肥,老徐家就此消停了好几年,没敢再怎么折腾方如凤两口子,这几年在大队上也老实了不少。
他们想不老实也没办法, 方如凤唯一的女儿从计分员做到会计,两个职位都关系着工分粮食,他们要再敢闹腾, 万一徐宝给他们穿小鞋, 他们还要不要工分, 要不要粮食了。
老徐家其实也算人丁兴旺,老徐的亲兄弟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又自个成家,底下一堆孙儿孙女儿,大的年纪跟徐宝差不多, 小的一两岁的也有。
纵然老徐家以前有好吃懒做的德行, 到底这么多人丁, 要想不饿肚子,老实本分干活是必要的。
这会儿天色还早, 老徐家的人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徐老婆子的三个儿媳妇儿在灶房里做早饭,徐燕在鸡圈旁边剁猪草喂鸡。
自打她高中落榜之后,她娘让她上县城找工作,可因为近两年精简下乡的缘故,她怎么也找不到活计。于是就一直闲在家里,帮着家里人生火做饭带孩子。
就算如此,她的大伯母三婶儿不待见她,觉得她这么大的姑娘闲在家里吃白饭像什么样儿,平日里没少骂她吃白食儿。
徐燕打小就是个要强的人,从她处处跟徐宝争比就能看出来。被她大伯母三婶子刮刺多了,她受不了气儿,咬牙硬着头皮下地干农活儿,给自己赚工分挣粮食吃。
这一做就是两年,她从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变成脸蛋晒的黑红,皮肤变得粗糙,一双手因为一直下地干活儿,长满了老茧,糙的不成样儿。身形也变得憔悴,镜子都不敢照镜子了,就怕照了自卑。
眼看再过几天就是秋收,到时候全队社员都得上阵去收麦子,累得都得脱层皮,徐燕就想趁这段农闲时间好好休息一番,在家干点家务活儿就好。
可她大伯母不乐意啊,认为她都十九岁了,一个老姑娘了,既不去城里上班,又不早点嫁人,留在家里吃白食儿,任谁都不会高兴。
她三叔三婶儿都不待见她,对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她也知道自己不受他们的待见,所以才想找个知青,想嫁去城里享福。
可这几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她浑身乏力的很,做什么都不得劲儿,今天早上就想多睡一会儿,不想起来干活儿。
她大伯母和三婶儿见她不起来烧火做饭,轮番儿指桑骂槐的骂她,把她骂得不得不起床来做饭。
饭快做好了,她们又把她撵开,让她去喂鸡。她哪里不知道她们嘴馋,每次做好饭都要偷一嘴儿,别人只能吃她们吃剩了的。
心中有气,猪草剁得梆梆响,旁边还有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堂弟妹捣乱,她一个心气儿不顺,在他们胳膊上一人拧了一把,两人顿时嚎啕大哭,她大伯母和三婶儿就探头出来,又和她吵吵了一顿。
当然了,徐燕她娘何小荷也不是个善茬儿,瞧见两个妯娌骂自己的女儿,两手往腰上一插,也噼里啪啦的骂了回去。
这种骂架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发生,老徐家的几个男人见怪不怪了,都懒得去劝她们,只当听不见,任由她们吵个够。
赵天香到老徐家的时候,老远就听见她们屋里的吵架声,嘴角直抽抽,心说这老徐家还真没个消停的时候,整日吵吵闹闹也不嫌烦。
要不是她家那口子频繁被公社召去开会,开完回来给她透露了点上头的消息,她也怕老徐家那丫头干的事儿对整个大队有影响,到时候对徐爱国生产大队长的位置不利,她才懒得管老徐家的破事儿呢!
于是大步走进院子里,对坐在院子懒洋洋的晒早太阳的徐老婆子打招呼:“徐婶儿,早上好啊,吃饭了没?”
“哟,爱国他媳妇儿,啥风儿把你吹过来了?快请进。”生产大队长的媳妇儿,即便是同宗,辈分比自己低,徐老婆子还是站起来身来迎她,“早饭我们还没吃呢,正打算吃,爱国他媳妇儿,你吃过没?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我吃过了。”这年头粮食紧张,即便饥/荒过去了好几年,但乡下人每顿吃饭都是有数的,每顿每人该吃多少粮食,那都是算好的,没有多余的份儿!
除非是至亲,否则哪能在人家饭点的时候上门,那就是打秋风不要脸皮的行为,一般都会遭人喷白眼儿,谁乐意分羹自己为数不多的口粮给别人吃啊。
赵天香深知这个道理,忙摆摆手说正事儿:“徐婶儿啊,我今天来呢,是有事要问问何二嫂......”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瞄了在鸡圈旁,拿木棍子拌剁碎了的猪草和麦麸子给鸡吃的徐燕。心里不屑,面上却笑着说:“何二嫂有空么?借一步说话?”
何小荷听她说是来找自己,心里疑惑不已,也不跟两个妯娌吵架了,请赵天香进屋里,两个女人说了好一通话后,赵天香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何小荷就拎了一根手腕粗的扁担,从客厅里杀气腾腾的冲出院子里来,直奔徐燕。
徐燕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她弟弟徐二狗身后躲,“娘,你干啥?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