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灵
因他没穿衣服,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青菲和红玉蒙着眼把门阖上,独留我们俩一个靠着墙,一个捂着被子对坐在黑暗里……
“你、你怎么在我屋里?”因一连串的惊吓,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等了好半天,他才说话,“这也是我的房间。”
“……”好像也是,“那、那也该事先跟我说一声。”大半夜床上突然多个男人,我当然会害怕。
他像是重重叹了口气,“下回一定说。”说完后,似乎想躺下。
我没让,“被子都湿了,我让青菲她们找床新的来。”
“我没穿衣服。”他重申一遍刚才的尴尬。
“所以你睡觉干嘛脱得这么干净。”小声叨咕一句。
“我一直这样。”他道。
你看,又一件瞒着我的事,“你又没跟我说,我哪里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睡觉不穿衣裳的。
“成婚那晚,我就说过不需要帮我换衣服,是你一直在给我换,下午回来换一身,晚上睡前再换一身。”他平静的叙述。
“不喜欢怎么不早说?”也许是黑暗给我的勇气,对他的话丝毫不做让步。
“我有机会说话么?”他问。
“……”什么意思,嫌我唠叨?没错,我的确说得比较多一点,还不是因为他没话跟我说,“嫌烦还过来睡,西院又不是没有床。”头一次在他跟前说这么拈酸吃醋的话,说完心里还有些惴惴。
“别跟我提西院,那是你和母亲的事。”他好像在生气,喘气有些起伏不定。
“闹得像是我逼你似的。”我逼他去西院跟那女人生孩子了?
“……”他气息明显不稳,像是真生气了,翻身下床,可坐在床沿半天,又转身回到被子里,没好气地对我说了声“睡觉”。
我肯定不愿意,半爬起身,就想去点灯换被子——真就跟他杠上了。
爬到一半时,被他重重给按回了床上,他居然……居然跟我动手——在我眼里这已经算是动手,眼泪刚酝酿一半,就被他后面的动作给吓了回去,因为他俯身把我的睡袍给拽开了……
九个月后,他给我们的女儿取了个名儿——夕言,只有我们俩懂这个名字的来由。
那一夜,他告诉了我另一个故事——
他出生在一个家道中落的家庭,祖父年轻时在京城做过官,却被人诬陷与逆王有牵连,若非长宁的主家力保,他们家早就被满门抄斩,最后只落了个抄家。
从那之后,家道就此败落,父亲因为幼时没得到较好的照顾,身体一直不好,在主家的帮助下,勉强寻了个职位,可惜没做多久就被辞了,最后只能找了个商户的女儿成婚,原因很简单,因为家里没钱,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母亲之所以至今这么专横,就是因为这个家是靠她的嫁妆才盘活的。
他从很小就知道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念书特别用功,运气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启蒙老师,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教导,一直到他进莫家的家学。
可惜在他进太学那年,老师病故了,二月十九便是他的祭日。
他的确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婆母替他定的,与我想象中才华横溢的女子不同,那也是个商户的女儿,他没见过,只听人说胖乎乎的,但家财万贯。所谓的定情信物压根是婆母杜撰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也不好怪他母亲,吴家到底也算名门,虽说在京城里谈不上多贵胄,但比他们家却是好太多。况且吴家里的姻亲不乏秦川、长宁这样的大家族,未免被媳妇压一头,自然要制造些场面出来。别说他母亲,就是他得知要与榆州吴家结亲,心里也有些惴惴。
他虽在学业上有成,可平时的生活却是一向清俭,自我入门后,衣食住行的规矩特别多,成婚头一晚,打开柜子,成套成套的东西,很多他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因怕在我们跟前丢丑,便一律由我来折腾。一直到后来,他在公事上得了脸,回家才有点自信。然而我和婆母却突然提出要给他纳妾,他当时想,怕是我不想跟他去外边吃苦,亦或是看透了他佯装的外表下的内里,看不起他了,所以在生下嫡子之后,才让丫头去伺候他。
再之后,我们来了京城,又遇上了李楚,李楚对他爱搭不理的,他更觉没趣。
我告诉他,他冤枉了李楚,李楚对他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听说小七原本要给他当妾。
他听后诧异,说这事也就他母亲会相信,我祖母又不傻,把我嫁给他都是在赌,怎么可能再带个同宗的女儿当妾?这种事也只有在长廷和李楚身上才会发生,因为他们的身份背景在那儿。
我想想他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突然豁然开朗,原来我们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先把自己看扁了……
最后的最后,我仍旧没有告诉他,从十岁起就喜欢他的事,而是跟他说:你误会我了,不过我也误会你了,我们算打平吧?
从此之后,我是吴少君,他是莫长孟,我们都成了自己。
我爱唠叨他的坏习惯,比如从外头回来总是不换衣服就坐到床上。
他对我分被子睡的习惯很不赞成,睡前总是爱把“多余”的那床偷偷塞回床头柜里。
至于他和李楚,并没有因为误会解除而变得亲密无间,反而开始了他们的拌嘴生涯。
一直到夕言与轩哥儿成婚时,两人还在为当年谁对谁错各执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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