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灵
小七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又是漫长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来回被灌了几次参汤后,肚子里这个小祖宗终于是肯出来了。
李楚接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往家赶,即便乌/尔青体力壮也被跑出了白沫子,好在奔进后院那一刻,听到了儿子的第一声啼哭。
“赖着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感情是等他爹回来呢。”何夫人看到李楚时,如此打趣道。
万夫人从产房把包好的孩子抱出来,递给正在大喘气的李楚,李楚却不敢伸手。
“没事儿,动作小一点就行,刚生出来的孩子跟小羊羔似的,要熟悉父母身上的味儿,你多抱抱。”万夫人把襁褓递到了李楚手上。
李楚僵着全身,机械地捧着。
几位夫人则远远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孩子,有的说胖嘟嘟的,一看就是有福气,有的说瞧这孩子鼻梁真高。还有的说,瞧这皮肤红通通的,将来一准随他娘,肤色白,当然,后边还加了一句,他爹也不黑。只有何夫人独辟蹊径,道:“这孩子真干净。”
众人看她,这叫什么说法?
何夫人示意孩子的小脑壳,“你们看,孩子头上连个奶痂都没有。”
众人一看果真如此,讨论至此便开始偏离主题,聊起了谁家生的孩子奶痂多,谁家的奶痂少,可能是什么什么原因。
万夫人见李楚眼睛不时往内室方向看,安慰他道:“刚生完,里边正收拾呢,按老礼,你还不能进去,等处理好,移了屋子再看也不迟,你是带兵打仗的,最忌血光之灾,忍忍吧,一会儿就能见着了。”女人生产完的样子很有些不堪,万夫人也是为了小七着想,不想她被看到那么狼狈的样子,这个时代不都是这样嘛。
“她没事儿吧?”李楚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周围人多不多。
“没事儿,就是疼了一夜,累着了。”万夫人安慰道。
几位夫人抿嘴偷笑,想着自个男人头一次当爹,大约也是这个样子吧?
正说着,红布帘子被高高撩开,几个婆子抬着一颗大蚕蛹出来——用被褥裹了全身的小七,李楚赶紧把怀里的儿子交给一旁的万夫人,上手接过蚕蛹,轻轻打横抱起来,往正房去。
青莲和梅香走在前头,一路帮着打帘子。
正房的内室早就收拾妥当,地龙烧的热热的,被褥也熏得暖融融的。
李楚把蚕蛹小心放到床上,正要松被角时,就见一只小手从里边探出来,先是摸了摸枕头,然后熟门熟路的把手伸到枕头下,从下边摸出一根头绳——刚在被子里攒来攒去,头绳找不见了。
小七正在被子里绑头发,主要怕头发乱了,一会儿见了各位夫人被笑话,尤其那位何夫人,简直是风凉话小能手。正绑着,忽觉露在外头的额头被人亲了一下,悄悄从被子下露出一双眼,发现竟然是他,“你……你不是后天才回吗?”刚在产室里头太乱,都没人告诉她他回来了,“你看到他了没?”这个他自然是他俩的儿子。
李楚含笑点点头。
小七看一眼屋里没人,小声对他道,“你觉得他像你么?”万夫人刚在里头一直说孩子长得像他,她愣是一点也没看出来,整个一只红通通的小老鼠,哪一点像他了?
“像。”李楚笑笑的点头。
“……”既然他都承认,她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当娘的嫌自己生的孩子丑吧?都说孩子出生就能体会何为母性,她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凉薄,居然没有那种感觉,乍看到孩子第一眼,竟然觉得很陌生。
正巧这时奶母抱着孩子进来,说是要让孩子多跟父母亲近亲近。
随着奶母离去,并放下内室帘子,二人齐刷刷看向床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婴孩——他们的儿子,半天后,两人对视一眼。
小七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尴尬,很显然,他对孩子也很陌生。
“不怪你,头一回当人家的爹,其实……我也觉得他很陌生。”小七安慰他道。
李楚还是十分惭愧。
小七把下巴搁在枕头上,认真看着儿子的睡容,把声音放到最小声,几乎是耳语的程度,在小家伙头顶低吟道:“爹娘都是头一回当人爹娘,以后你多包涵点吧。”说罢突然发现了儿子的睫毛尖,刚在产室时没看到,还以为他天生没睫毛呢,当下很有些伤心,她和他都是长睫一族,怎么会生出个没睫毛的来?“看,他长了眼毛毛。”悄声冲他道。
李楚也俯下身认真看了看,这么一看,竟发现这小东西竟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来自于对自己幼时的记忆,万夫人可能没说错,这小东西真的是像他。
因为大名要报到秦川定,在小七的授意下,李楚先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儿——以恒,希望他能持之以恒地继承先祖的遗志。
这名字小七还算满意,就点头应了。
于是,李家的恒哥儿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第38章 三十八 恒哥儿满月啦
婴儿的成长速度用光速形容有些夸张,音速又差点味儿,于是小七便把它界定在两者之间。
出生半个月后,恒哥儿便彻底摆脱了小老鼠这种形容词,大跨步跃进了白胖娃儿的行列,让她娘一直担心的没有睫毛这事老早就不再被提起,这小子的睫毛长得比他爹都长,跟他娘一样,完美演绎了何为自带眼妆。
唯一让小七忌惮的是他那源自父系基因的神奇体能,闹起来,她和乳母,外加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差点敌不过他,得亏是出身在这样的人家,有人伺候,有人哄着,换普通人家还不给他扔地上,任他闹去。
在小家伙出生二十天后,王嬷嬷从京城赶了过来,看孩子的同时,正好也帮着打理恒哥儿的满月宴。
老太太是从小把李楚带大的人,与李楚之间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如今看到恒哥儿,与自己的孙子也没什么区别,小家伙又生的好,养的也好,自然讨人喜欢,老太太恨不得一天到晚抱着不放手。
“当年秦川来教规矩的几个嬷嬷私下跟我说,你是个有福相的,果不其然。”老太太边与小七话家常,边逗着围栏里的恒哥儿,“瞧我们哥儿,比京城哪家的哥儿差?是吧?”对着半大的娃儿兀自夸赞。
围栏里的小家伙也捧场,“啊啊呀呀”的随着她的逗弄张牙舞爪,就喜欢人家陪他玩,偏偏他娘每回都中途撤退,弄得人怪没趣的。
小七正平躺在床上,让红拂帮她绑腹带,是刘老太医从宫里带出来的收宫平腹的法子,小七当下听了目瞪口呆,原来这东西不是后世才有,前人早就形成了一套理论,引用刘太医的原话:产褥期,精气外泄,五脏异位,需外力导正,配以食疗之法,养精蓄锐方能复原。
不愧是大内专给娘娘们看病的!没点歪门邪道还真混不到退休。
“嬷嬷,秦川大太太的人到了。”外头有丫头如此回禀。
王嬷嬷赶紧招来乳母交代几句,并嘱咐小七千万不能到外头去,这才急匆匆往前边迎接大太太的人。
她一走,乳母也抱了孩子到西厢喂奶,红拂整理一下内室的帘子,顺手从梳妆台上拿来一条红狐毛的抹额给小七戴上,“刚我到厨房嘱咐她们熬燕窝,正巧碰上了梅铃。”看她的脸色,不再是从前那般白嫩细致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变了样子,“听说在庄子里过得不大好,求了嬷嬷又回府里伺候去了。”
“她婆家也愿意?”梅铃的事,嬷嬷来那天,小七就知道了。
“嬷嬷一句话的事儿,那边也说不着什么。”手指绕几下,把抹额带子系好,又从衣柜里取了件夹袄给小七披上。
“那丫头就是太固执,做事不知道转弯。”再加上嬷嬷的骄纵,反倒害了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