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灵
小七身上只裹了条薄绸,下意识抓了一旁的衣服掩在胸前,末了才发现门是从里边上的栓,他根本进不来,这才安下一颗心。边喊话让他先睡,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擦拭身子,尽可能地浪费时间。
让她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影子正好被灯光打在窗纸上,别说脱衣、穿衣,甚至连兜衣那细细的带子都能分辨清楚。
整个从出浴到着装的过程,外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把头发擦了半干,一手拢着耳后的碎发,一手拉开门闩,打开门——
“咦?你还没睡?”惊讶于他居然还站在门外。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抬腿跨过门槛,然后阖上了隔间的门。
窗纸上,灯影婆娑,一高一矮两个侧影儿开始了他们无声的交缠,起先里边还不时传来一些较大动静,害得外头床上睡着没多久的小人儿扭扭脖颈,睡得有些不踏实。不多时,里边人似乎也想起了外头的小人,达成了某种一致后,动静也变得规律且单一,没多会儿,里头连灯都灭了,只有偶尔隐忍不住的粗重呼吸声传出来。
阔别一年多的夫妻生活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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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李府男主人按时往都护衙门点卯,办完正事,与同僚谈笑风生了一阵儿,难得见他这么和颜悦色,往日不敢在他跟前造次的下属们也凑上前多聊了几句。
因年后来了不少新人,趁着李楚布防回来,由万幕钧做东,当晚在得胜楼摆了几桌。
正喝得热闹,忽有传令兵来,说城里发现北齐细作,城门卫队正领人捉拿,就在附近的天合街。
众人一听,酒气立时醒了一半,去岁与北齐一战,羊城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将,这个仇牢牢刻在每个参战者的心里,听到北齐二字都恨得牙痒痒,如今他们竟然敢直接派细作来羊城作乱,简直胆大包天!
外头,男人们忙着你砍我杀,里头的女人们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傍晚时李楚派人回家报信,说是晚上有应酬,小七便没让厨房大肆准备,只熬了碗红豆粥,蒸了几只虾肉饺子当晚饭。
恒哥儿虽不还到五个月,可看到人吃东西已经开始眼馋,半躺在团筐里,看娘亲拿起筷子,便急得呜啦乱叫。
“叫再大声也不能给你吃。”小七冲儿子炫耀一下筷子上的虾肉饺子,然后一口送进嘴里。
团筐里的小家伙小嘴咂两下,馋的一跃一跃的,恨不得扑到娘亲身上。
红拂和乳母在一旁看着直摇头,这是亲生的么?
见小家伙盈盈欲哭的可怜样儿,小七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了,便端着碗凑到小家伙跟前,用小勺舀了一点米粥,喂到他嘴边,嘴里念叨着,“就一小口啊。”
小家伙哪里听得懂她的劝告?小嘴咬到勺子后,怎么也不愿松口。
母子俩正为了只勺子较劲儿,忽见门帘一掀——
他竟然回来了。
“不是去得胜楼了?怎么回来这么早?”一时没注意,把勺子从儿子嘴边抽了出来,小家伙急的哇哇大哭。
坏娘亲,连口饭都不舍得给他吃!
“出了点事,喝了两杯就散了。”李楚弯身把哭闹的儿子从团筐里抱起来。
“……”喝了两杯就散了,饭肯定也没吃,“我让她们简单烧两个小菜。”把勺子放到汤碗里,转身吩咐红拂赶紧去小厨房准备饭菜,又让乳母去拿恒哥儿的小碗,准备给他喂些果汁子,不然看到爹爹吃饭,又得在旁边捣乱。
等她吩咐完再回头,就见他正拿小勺喂儿子吃粥。
“别乱给他吃,消化不动的。”想阻止他,小家伙却咬住勺子,怎么也不愿撒口。
“不给吃就不要整日拿这些勾引他,如今瘾上来了,又嫌他嘴馋!”这话既是替儿子说的,也是为自己鸣不平。
“……”小七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什么勾引,上瘾的,不就是昨儿夜里没让他尽兴嘛,至于在这指桑骂槐么,“那……那多了是会伤身嘛。”
“食尚不能果腹,何谈水陆毕陈?”他眼神灼然地盯着她不放。
水陆毕陈?这是想要她的命啊,“差不多……就算了,过两天不还要回京城么。”至少给她留点体力赶路吧?
这一点他自然会控制好,“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注意的,最好一次跟他说清楚,省的半途这不行、那不行的。
“……”总不能说都不行吧?都忍了一年多了,这种话她也说不出口,“那……他怎么办?”示意一下他怀里的儿子。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低头对正吃的欢的儿子道,“爹爹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夜里你跟奶母睡去吧?”
小家伙哪懂他在说什么,有吃的就行。
于是,未免身上的酒气熏了孩子,恒当晚便随乳母去了隔壁院。
主屋的夜灯一直到亥时末还亮着……
夫妻生活是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做得不好,很容易影响夫妻关系,但是,做得太尽兴又很辛苦。
有没有什么中庸之道可选?
作者有话要说: 刚看了下评论,说小七是圣母了,哈哈,为能写出圣母庆祝一下,怎么说呢,其实她只是心理年龄大一点,想的比较多一点,梅赵二人遇到她也挺倒霉,同时也挺运气的,至于少君、成君的名字,这个真的是我的问题,之前底稿里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居然替换乱掉了,就跟有天那个的和得一样。有空我改一下。
第41章 四十一 莫长孟与吴少君
因为万幕钧夫妇要提前到京畿看孙子,两家便约定好了进京日期,万府提前赶回去,李宅一行人则慢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地往京里赶。
这还是小七头一回有闲情静下心来欣赏这个世界的山水,什么月落乌啼,什么夜雨春韭,明月松间,以前一直觉得他只懂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他身为贵族子弟的那一面,他在诗词上的造诣绝对不浅,只不过平时不爱显露而已,问他,他还很好奇,每天都过得充实忙碌,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不喜欢的事上?背诗能背出粮食?能抵挡刀剑?能让天下安居乐业?仓廪足而知礼节,他的职责就是守在仓廪前,保证它的安全。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读那么多诗词歌赋?小七这么问他。
他的回答是:刚开始也不喜欢,读书时,轮到先生讲诗词歌赋,他就逃课,被叔爷逮到后打手板,后来打手板没用了,就开始打屁股,再后来可能他老人家也觉得这样不行,祖孙俩就深谈了一回,老人家说你将来想做大事,那人世百态就都得接触,诗词中有一样东西是史学典籍中没有的——失败的经验,你看这么多流传千古的诗词歌赋中,有几首是得意时的佳作?不过都是失意者的生平,你要做的就是读懂其中的深意,然后尽量绕过它们。
说到这儿,他哼哼笑了一下,为自己年少时的单纯,当年竟然真就信了,然而学会这些东西并没有让他总结出什么无往而不利的成功之法,却消弭了他身上不少戾气,到了这个年纪才慢慢体会到叔爷他老人家的苦心,大凡想在世间留些东西的人,光有一腔武勇,胸中没有丘壑是绝对不行的,老人家为了培养他们几个,真是用尽了心思。
这番话让小七很是感慨,心道到底是积古的权贵之家,明白知识和教育的力量。
从羊城一路回到京城,正值京城天气最热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