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浴火小熊猫
因此看中了几位闺秀之后,太妃就跟人家透了个意思,想先合一合八字,若合适,再细看看,若不合,就不耽误人家了。理由也有,端王的八字早有大师批过,有些说法,他虽是极富贵的命格,但命中有金星,恐怕和许多女子不合,哪怕女子单看命格是极好的,两个遇在一起怕有“金火相克”之相,会妨碍女方长辈。
这说法大家都欣然接受,太妃命人讨她相中的几位闺秀的八字,也就很顺遂。
太妃将几位闺秀的八字送去太清宫掌教道士周德纯大德相看,去之前心中忽然一动,将瑶光的八字也添上了。
周道长批了八字之后着大弟子张玄朴送了批文来回太妃,“诸位贵人的八字都是极好的,堪配王爷。其中这几位最佳。”
太妃拿了看,见一位是安国公府的六小姐,一位是礼部钱侍郎家的一位小姐,另一位,竟是瑶光的。
玄朴还说,“若论和王爷相配,这几位都是上佳的,有和合兴旺之相,若是单论起来,这位和端王年龄相近的娘子,八字虽不是最好的,却是个‘莲生莲华’的罕见命格。有这种命格的人自然一生都是大富大贵的,即使遭逢危难也会逢凶化吉,但是父母缘浅,且在五五之年有生死关。若是能过了这个生死关,之后便如莲花重生,脱胎换骨,成了‘华盖入命’的命格……”
太妃一想,这可不就说对了么!瑶光今年刚好二十五岁,应了五五之年,生死关自然是指她中碳毒昏迷了,她自昏迷中醒来后确实是忘却了许多前尘往事,从前倨傲乖张,现在性子也变了,可不就是宛如重生嘛!
她听了这一篇早不耐烦了,打断玄朴,“道长,你讲这些我也听不明白,你就说这孩子的命格与我儿相宜不相宜吧!”
玄朴忙笑道:“相宜!相宜!哪怕王爷的命格再富贵些,这位贵人娘子的命格也配得上的。”
他师父批这个八字的时候很是惊奇了一番。这娘子是端王府中得太妃看重的姬妾,既能得太妃另眼相待,想必也很受王爷宠爱,富贵自不稀罕。可奇就奇在此人是个华盖入命的命相,这若是男子,当是魁首之命,若是没有入仕,那则是一行中的翘楚。可一个内宅妇人,怎么有这种命格呢?
玄朴不像他师父持重,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打听八卦,现在五十岁了也一样不改,京城中哪家出了什么事,他全知道。他想了想,捋捋胡子跟他师父笑道,“师父,想必这便是那位老皇爷赐给端王爷的韩娘子了。”
周道长一想,是了,这必是韩氏无疑。韩氏她爹韩湲当年是探花,学问就不必说了,书法也闻名天下。韩氏自幼有美名,书法有卫夫人神韵,日后必成大家,后来她舞蹈之才名远胜于书法,所创的采风、涉江之舞至今无人能出其右。这不正应了“魁首”的命相么?
但他看了这娘子八字中的金舆、驿马,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呀。可没听说过那位韩娘子常常出门呀。”金舆和驿马简单说就是出门坐车乘轿子,常常带官星,因为做官的常有调动,不管是赴任还是回京述职都得坐轿骑马,这娘子八字中这两项比寻常官员的还好呢。
再看桃花,老道士又笑了,看了玄朴一眼嘱咐道,“这个你可不能说出去。”桃花当然就是桃花运,这位娘子桃花运好得不得了,可对女子来说,想必夫家不会喜欢。
老道士对瑶光的八字反覆推敲,总觉得匪夷所思。
但要让瑶光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呀,别说车马了,超跑她都两辆呢!私人飞机、私人游艇她也坐过多少次了!
至于桃花运,她从小长得好看,生性浪漫,又从事艺术工作,成名后许多男明星、男模脱光了想让她给画像还得排队呢,那桃花运能不好么?
太妃听玄朴说瑶光命格极好,正自欢喜,却听他又说道,“不过,这位贵人今明两年运道不大好,常有小人作祟。”
太妃一听,差点站起来,大声道,“唉哟,正是呢!你且说说,可有破解的法子?”
玄朴道:“若是真要讲破解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怕娘娘心疼贵人,不舍得她去。前儿寄名符也做了,恐怕仍是不够。”
太妃一听这话就知道必是要持斋、出家一类,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孩子连着病吓了两场,十分荏弱,既吃不得素,也受不得苦。”
玄朴笑道,“这位贵人命中却是有些缘法的,但娘娘既这么舍不得她,贫道就不说了。”
太妃指着玄朴笑骂:“你还跟我卖关子!你只管说些别的破解之法。”
玄朴道:“太妃娘娘只管放心。这娘子的命格极好,即使遇到些小波折也可逢凶化吉。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但若人心不足,天要助你也无从助起。又有‘天人感应’的说法,若贫道看得不错,这位娘子必会自求在王府外面清净一段日子。那之后自然万事胜意。”
太妃又问起瑶光可有多子之相。
玄朴在道学、易经上没学到他师父三分本事,对于怎么说话这门学问可比他师父高明不少,当即笑道,“太妃娘娘不必忧心。只是好事多磨,这位贵人日后必得贵子,但只是得应个‘金鳞’‘白象’的征兆才能有孕。”
太妃想到自己前后生育过四次,前三个孩子都没养到周岁就夭折了,最后反倒是抚养了当年的康王数年之后才生下了端王,更想不到四殿下康王后来能登大寳,于是也不再问。
道士们讳言不敢说,太妃自己心中就不止一次想过,早生的孩子未必就能真成贵子。女子过了三十也照样能生。且看运道吧。
今日瑶光一来,果然自己提出想要再在庄子上住一段日子,正应了玄朴胡诌的那篇鬼话。
其实,林范父子丢了差事,镇南侯府遭申饬,端王妃在镇南侯府养病,这些消息全京城勋贵圈子都知道,玄朴消息灵通,哪有不知的?虽不知道究竟真相如何,但想来和韩良娣年初“被自杀”有些关联。
他看韩良娣之前作为,觉得她应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这时候自然不会跳回泥潭搅和,更何况太妃现在还在为端王选侧妃,韩良娣必然会自请再在王府外住段日子。
但在太妃看来,这就是瑶光有“天人感应”,且又是个知足懂事的。
她拉着瑶光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没一处不喜欢的。只觉得瑶光是个有福的,而且现在更懂得惜福了,这般人才心性,哪怕过了花信之年,放在在京城一众闺秀里也是出众的。
瑶光被大boss这慈爱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上一次太妃这么看她,还是跟她说“晋侧妃位”的时候。当时差点把她给雷焦了,这次可千万别再来了。
太妃笑眯眯的,“这有什么难的。你爱在庄子上住着,就再住一段日子。待六郎回来了,找个好日子,我打发人接你回家。我晓得你现下是怕他,你见着他就知道了,他是个最不着调的,常常不知轻重玩笑,心却是极好的。你见了他,若还是怕,就先陪我这老婆子在春晖园住一阵子,横竖他每天得晨昏定省的,你和他渐渐熟悉了,再回斓曦苑不迟。再过一阵子天气热了,我再带你去城外避暑……”
瑶光听得心脏噗噗乱跳,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强颜欢笑点头应了,还得再对太妃表示感谢。
李嬷嬷还凑趣说,“良娣看着像是有些害羞呢。”瑶光心里苦,嬷嬷,我不是害羞呀,我是想哭却不敢哭啊。
太妃见瑶光头都要垂到胸前了,看不清脸儿,只露着白玉般的耳朵和一段脖子,耳廓微红,耳朵垂上戴的是闺中小女孩刚扎了耳洞时常戴的玉塞子,不由伸手在她脖颈后背摩挲两下,“这孩子瞧着哪像是二十多岁的呢!前儿我见了那么多的京中旧人家的闺秀小姐,要说这相貌气度,真没有几个能和瑶光比的。”
玉版等人忙跟着夸瑶光。
太妃越看瑶光越喜欢,心里可惜,若不是韩家坏了事……唉,只能说造化弄人。
瑶光听着众人语笑嫣嫣,心里这口气出不去,咽不下,只能盼着端王再晚回来些日子。就算回来了,最好一回京后忙得不可开交,整天去赴宴去打猎去他的西山大营跟他的后宫男孩小伙伴们昼夜玩耍,千万不要想起来她。
太妃留瑶光一起吃了午饭,又赏赐了许多好东西。
瑶光回到绿柳庄时还未掌灯,薄暮濛濛,溪水潺潺,她站在庄园中的花园里,对着满目繁花,心中又迷茫,又焦虑。
作者有话要说: 和尚道士的话哪里能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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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穿进了《我在古代当白月光》
第34章 端午
过了几天到了端午。
端午在大周朝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几乎有河流的都会有龙舟会比赛打水秋千的耍百戏的到了晚上还会放烟火从中午一直热闹到晚上。
不过对于瑶光来说看热闹大可不必。上辈子老子连把跑车发射到太空这种事都看过了,中国春晚美国格莱美也都看过了还有啥热闹能比得上这个啊!
比起热闹,瑶光更珍惜清净。谁知道她还有多少清净日子可过。
趁着还能享受清净,赶紧享受吧。
那天到王府给太妃问安,瑶光本想献上自己画的观音做的针线后可以求太妃让她常住在乡间,以后再多求几次再画几次宗教画,渐渐有了名气后便能跟太妃开口求她许了她出家多半会被答应。
谁成想,太妃口头上不止一次说瑶光和菩萨有缘,受菩萨眷顾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送她出家的事!一丝念头都没!
不仅没有瑶光回绿柳庄翌日太妃还送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她派来了一位姓刘的嬷嬷,说是要亲自教导瑶光一些东西。
瑶光一时间拿不准这位刘嬷嬷是来教导什么的只见她提着一个精致的柳木小箱子。可王妈妈一听来的人是“宫中刘嬷嬷”,喜得满脸都红了,想来不是坏事。
于是瑶光温言叫丫鬟们奉茶请刘嬷嬷进了内室坐。
不料,刘嬷嬷一进来,先和王妈妈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神秘微笑,然后两老阿姨齐齐看向瑶光。
王妈妈道:“良娣,这位刘嬷嬷是宫中来的,专门教养下降在即的公主们的。”公主出嫁,称为“下降”。
瑶光听了,犹自不解,保持着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轻轻“哦”了一声,瑶光身边的薛娘子忽地脸一红,忙站起身,“良娣,我先带丫鬟们下去。”紫翎翠羽等丫鬟这时也听出来了点意思,均羞得满面通红,羞答答下去了。
只一会儿,屋子里只留了两个老妈妈服侍,一屋子女孩子全走了,就连廊下也清清静静没留一个人。
瑶光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毛,王妈妈见她露出惶恐之色,忙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拍拍她的手安慰,“良娣,这是太妃疼爱您呢。您坐好了,仔细听刘嬷嬷讲解。”又对刘嬷嬷说,“我们良娣忘了许多事情,薛宫正和太医来瞧过,都说良娣现在就和小女孩一样。嬷嬷等会儿别吓着我们了。”
刘嬷嬷和王妈妈长得是一个类型,圆圆的脸,胖墩墩极有福气的样子,笑得十分慈眉善目,就跟瑶光做的土地婆婆一样,她笑微微地走过来,在炕沿上坐了,低声道:“良娣,老身奉太妃娘娘懿旨,来教导您敦伦之道。”
纳尼?!
你说啥?
敦伦?
瑶光呆了一呆,刘嬷嬷已经将小箱子放在了炕上的黑漆小桌上,咔嚓一下打开箱子盖,取出了她的教学工具——
我去!古代小图!还有做工精致但严重不符合人体解剖学的小陶人——组合!还有模型!
瑶光被这个操作雷得呆滞了,刘嬷嬷却见惯了这样子的反应,还安慰说,“良娣不必害羞,这敦伦之道,事关重大……”一边说,一边将古代X教育教材取了出来,一一给瑶光展示翻看,讲到关键处还拿起小陶人和模型讲解。
瑶光见那册子上的男男女女,个个画得抽象,别说人体比例不对,体位更是毫无美感,可刘嬷嬷还一脸认真地在讲解,实在是又尴尬又想笑,但是她笑出来的话,估计两个老妈妈得以为她又疯傻了,于是,她只好举起袖子蒙住脸,转过身趴在窗台上双肩颤抖了一阵,调整好情绪,再面对她们。
两个老妈妈还以为她是害羞又害怕呢,又絮絮叨叨了半天。
最后,刘嬷嬷还给了瑶光一个古代性教育速成班结业纪念品,是一个拳头大的桃子瓷盒,捏着盒盖上的桃叶盖钮一揭开,里面有两个光身子小妖精正笑嘻嘻抱在一起打架呢。
瑶光见了这个,又忍不住要掩面了。
王妈妈送走刘嬷嬷,回来笑吟吟地低声对瑶光说,“良娣,您可都看明白了?”
瑶光心想,我怎么不明白?我看过的准保比您老知道的还多得多呢!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当晚,瑶光不停唉声叹气,薛娘子也没了斗志,丧丧地说:“娘子,我听说太妃娘娘在给端王相看侧妃,满以为你可以苦海脱身了,谁知道娘娘是瞧中你了!”
在瑶光和薛娘子原先的战略计划中,她们推测着太妃是会支持瑶光将余生奉献给宗教画事业的。谁知道太妃对瑶光的定位和她们期待的差这么远!
瑶光郁闷极了,叹口气自我安慰,“太妃还是很疼我的,跟我说若我见了端王害怕,就先陪她住在春晖园一阵子……唉。”
薛娘子也说,“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有了太妃青眼,娘子至少不必担心会被小人作践。唉。”
太妃确实是疼瑶光的。
周德纯可是先帝爷看重的道士,亲称他为“紫阳真人”,是当今道录司掌印,京中王公贵族都称他为老神仙的,他说瑶光的八字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瑶光又屡次逢凶化吉,必然有神佛暗中庇护。
单凭这两条,太妃就挺满意瑶光的。
再想想瑶光从前虽没现在这样对她亲近并主动示好,但自从她进了端王府后,凡有年节寿礼必会用心做上针线孝敬。可见是懂得分寸的。
那天瑶光走了之后,晚间李嬷嬷和太妃闲聊时说起她,提醒道,“娘娘,这孩子可是连如何坐轿子都忘了,您是不是得请宫里刘嬷嬷来一趟啊?”
太妃一想,“唉哟!多亏你想着。可不是嘛!薛宫正都说了,瑶光现在就跟个七八岁小孩一样……”再一想,今天我跟她说起六郎的时候,她那神色,可不是害羞。害怕有之,忧虑有之,还得强颜露出欢喜。
太妃当即拍板,“罢了,就当她是不通人事的小闺女,叫刘嬷嬷去一趟绿柳庄吧。”
等刘嬷嬷从绿柳庄回来汇报教学成果,说起瑶光用袖子掩住脸一副小女孩儿的样子,太妃感到十分庆幸。瑶光别看娇怯怯的,那使起蛮力可是能一棍子敲死人的,这要没叫刘嬷嬷这个专业人士教导过,万一儿子回来之后要和她亲热,她惊惧之下伤到儿子怎么办。
端午节前一日,宫中送了许多赏赐到端王府。
太妃拣选了一些,特意让人送给瑶光。有两百个小巧的粽子,各种口味,还有两匣子精致可爱的香袋香包,六把宫扇,两串红艳艳的麝串香珠,并御造的各色纳凉用物,芙蓉簟,凤尾罗,象牙劈了细丝编的凉席,各色芍药玫瑰花瓣做的枕头、靠垫,驱虫辟邪可以放在案上赏玩的香如意等等。
其中还有一个小玉枕,是一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玉上有黄皮和几块黑斑,刚好雕成一个两只前爪蜷在身下睡觉的花猫,瑶光十分喜爱。她睡不惯这里很多人睡的瓷枕头,还是喜欢睡软枕头,不过这只猫枕头玉质滋润清凉,晚上睡觉时抱在怀里很舒服,就让紫翎把象牙凉席铺上,再把这猫咪玉枕也放在床上。
瑶光将太妃所赐的粽子和香袋赏给房中诸人,庄上、门下的人也都有赏,听说蒲县县城也有赛龙舟和焰火表演,也不拘束下人,只叫王顺看好了门户,谁想去瞧热闹便去,入夜前回来就行。
这天晚上,庄上那些有家有口的奴仆们也得开恩,放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杏芳院里只剩下紫翎这一个大丫鬟看家,并几个粗使的婆子。一向热闹的院子静悄悄的。
瑶光叫厨房做了些菜肴,和薛娘子一起吃了,打开一坛宫中御赐的梅子酒,两人谈天说笑。
瑶光本以为这个时代的酒都是未经过滤蒸馏的,像酒精果汁饮料般的存在,没想到那宫中御赐的梅酒还真有点度数,喝的时候甜滋滋不觉怎么样,入肚之后还有些后劲,又或者是她酒入愁肠,酒本来只有三分劲道,借酒浇愁就成了七分,竟然醺醺然,脚下轻飘飘的。
薛娘子也有些醉了,就告辞,扶了她的小丫鬟回自己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