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酌泠泠水
“别怕,是水獭,不会咬人的。”江凌忙道。
“水獭?水獭是什么东西?”这里除了江家两姐弟,其他人都还没见过水獭呢。李婉既听江凌说它不会咬人,也大着胆子跟在李续屁股后头朝湖边凑去。
“啊,它上岸了。”人对未知的东西最是害怕,看到这黑乎乎还长着胡子的东西往岸上游了过来,李婉还是被吓得直往后退。
“凌儿,你们到后面去。”秦忆站到了江凌前面。
看到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江凌不禁笑了起来,越过秦忆往湖边去,想要拦住大宝,却不想秦忆一把将她拉住:“凌儿,听话,到后面去。”
江凌感觉到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心里一暖,柔柔地看了秦忆一眼:“这是我养的水獭,专门帮我捕鱼的,不会咬人。”
秦忆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荡,差点手一揽就把她拥进怀里来。不过好在他自制力不错,紧了紧手掌,便放开了江凌。
江凌可不敢回头看后面那三人是什么表情。她微红着脸,逃也似的走到湖边。而大宝此时已爬上岸来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冲着江凌“吱吱”直叫。小花则在一旁“汪汪”乱叫,这家伙跟大宝是冤家,一见大宝就喝反调。
大宝却不理小花,冲着江凌叫了两声,就转身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是你养的?你养这东西干嘛?”李婉看大宝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跑过来问,一面促狭地也抓住了江凌的另一只胳膊,那位置跟秦忆刚才所抓的正好对称。
江凌只觉脸上有些发烧,也不敢转头去看李婉,盯着湖面道:“捕鱼,一会儿它就会叨鱼上来。”
“啥?叨鱼上来?”李婉的注意力彻底转向了湖面。
她话声刚落,水里“哗”地一声钻出一个黑脑袋来,大宝的嘴里正叨着一条白亮亮还在挣扎的鱼,朝这边飞快地游来。
“小花,桶。”江凌与李婉此时正站在岸边,她担心李婉被大宝这一下,给吓到水里去,一边拉着李婉往后退,一边叫道。
小花飞快地窜回去,用嘴巴衔着桶跑到江凌面前。幸好桶里就一条鱼,装了一点点水,重量不大。此时大宝已叨着鱼到了桶前,把鱼放进桶里,冲着江凌叫了两声,又一头扎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又叨了一条鱼上来,如果反复七、八次,这才冲着江凌讨好地叫着,趴在她面前不动了。
动物可不比人,不能来虚的。江凌只得将手伸进桶里,利用袖子的遮掩和动作的快速,调出一条空间鱼,扔给大宝。大宝一个纵身把鱼在半空中接住,转身回到了湖里。
“江凌江凌,说说你是怎么收伏这家伙的?”李婉和李续跑了过来,看着半桶鱼,两眼直冒亮。
反正今天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抖干净了,什么都瞒不住,江凌干脆把大宝如何受伤,她如何救治的故事说了一遍。当然,与空间有关的内容自然通通略过。
三言两语说完,江凌也不管那姐弟俩还在感慨,叫了秦忆一声:“你帮着把这桶里的鱼倒到我院子里的池塘里。”
“没问题。”秦忆闻言,如听圣旨。便是走到院门口那些下人护卫上前来抢活干,都没能从秦少将军手里把那水桶抢下来。
“行了,回去吧。”江凌可不想让他们在这儿呆了,催促着离开。
“唉,住在这里好好啊,比住在大宅子里要开心多了。”李婉上车之前,对着江凌这个破旧的院子,竟然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这种日子,我觉得很好。”江凌看看这个自己在唐朝的家,也很是感慨。
秦忆听了,若有所悟。
第一百六十四、一百六十五章 夜半私语(两章合一章)
“江凌,你们家为何会搬到这儿来住呢?”尽管觉得江凌这种生活简单快乐,但李婉不认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江凌能有如今这般的修养才情。
江凌笑了一下,把父亲去世和自己生病的事说了一遍。
“如果换成我是你,我绝对做不到像你这般坚强,也没法像你这么能干,能重整家业。”李婉看着窗外的村子的房屋,幽幽叹道,“以前,我觉得我自己很能干很了不起。可到了这里认识你之后,才发现自己这种想法真可笑。跟你相比,我不过是命好一些,生长在皇家罢了。如果让我经历你这样的事,让我支撑一个家,我在想,我会不会被饿死。”
江凌笑着拧了一下她的脸:“干嘛要这样说自己?妄自菲薄可不好。”
“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李婉认真地看着江凌。
江凌望了望窗外,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头脑不笨,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活得很好。可细想想才发现心里很虚。因为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或者会的东西,比如作的两句诗,画的两笔画,似乎都没有多大用处。如果没有了家里所给的一切,自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嗯嗯,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李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跟你一样。”江凌收回目光,看着李婉,“后来,我慢慢地学习种菜、种田、养花,虽然现在还没能把这东西都学会,但至少感觉,就算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也不会被饿死了。”
这种感慨,是江凌近来认真学习了种植技能才有的。她当初学习种植的初衷,是用来遮掩空间的神奇。到后来慢慢地看了一些种植的书,又向王大娘和张大娘等人学习过如何种菜与种田之后,她这才发现心里变得踏实起来。原来依赖着空间,其实最不愿意去想但心底里却一直担忧的,就是如果这突如其来的空间,又一下消失不见,她将怎么办?现在她却觉得,即使没了空间,她一样也能靠种植活下去。毕竟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把村里这些种菜、种田好手的经验和技术学会,再在实践中钻研一两年,她就不信她比不过这些目不识丁的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娘,当初为了给我治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但我娘还能养活我们,她靠的,就是一手精湛的绣活。”
李婉思考着江凌的话,忽然顿悟:“你是不是想说,学会一种技能,这很重要?”
“对”江凌微笑,“良田千顷,不如一技在身”
“良田千顷,不如一技在身”李婉喃喃地把这句话重复一遍,点头叹道,“确是如此。”
江凌笑着点点头。
其实她还有一些感悟没有说出口。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赚了别人一辈子才能赚到的钱。而后面可以想见的收入——味精、酒楼、花店的收入,六十顷田地的收租,还有她即将要做的药材的种植,无一不是一笔可观而稳定的收入。在唐朝,一个四口的中等之家一年的花费,不过是十两银子。前世出身世家名门的她,对于钱实在没有多大的欲望。每月有这些收入,能够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便已足够了。
那么,接下来她就如此混吃等死了?就算她要嫁人生子,但如果一个女人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自已男人或孩子身上,估计给对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吧?而一旦丈夫变心,孩子不成器,她的生活重心又该放在哪里?
这段时间的学习,江凌发现了一个可以毕生致力的目标——那就是种植。这个时代的农业技术之所以不发达,除了地广人稀没有改良种植技术的渴求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除了玩玩花,基本不懂种植;而那些种田的农民,却目不识丁,毫无见识。这便让种植技术得不到有效发展。虽然朝庭也有农令官,但也只管观察治理那些受了病虫害的区域,对于种植技术的推广,却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她前世虽然不懂种植,但毕竟是从信息时代来的,抛秧、嫁接、大棚等名词至少听说过,她可以通过实验,将这些技术在自己手里一一实现。然后以一个假名字写出一本农书来。如果能以此造福于大众,也不枉她穿越了一回,又得到上苍的眷顾,赠予她空间宝器。
“江凌,我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那该多好。”李婉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江凌的手,停了一下又问,“你真的要跟秦忆成亲么?”
江凌看着她的眼睛,不知她说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只得笑道:“这件事,得天上的月老才知道,我可不敢回答你。”
“我有一个庶出的哥哥,今年十七岁,很好的一个人,文才书画方面都很出色,一直想娶一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女子。我娘给他物色过好几个大家女子,他都看不上眼。我平时在王府里,除了续弟,就属跟他最亲近。他的喜好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也最清楚。我想如果让他见到你,一定会为你动心的。江凌,如果我让陆夫人认你做干孙女,嫁给我哥作妻子,你可愿意?”
江凌愕然,没想到李婉到她家转了一圈,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赶紧摆摆手道:“县主,您可别吓我。且不说配不配得上的话,刚才你还说了喜欢我这样的日子,现在却让我放弃这种生活,去过你那样的生活。县主大小姐,我没有哪里得罪了您吧?”
李婉将脸一板,鼻子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嫁到我家,过的就是不开心的日子啰?”
江凌苦笑一下:“我可没这么说。就像你喜欢吃甜食,我却不喜欢一样,这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跟好与不好没关系。能嫁到你们纪王府去,哪怕是当一个侧室,在别人眼里或许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我这人比较惫懒,就只喜欢这种乡下无拘无束的散漫生活,天生不是享福的命。县主您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吧。”
“我那个哥哥,也喜欢住在乡下的宅子里啊。你要跟他成了亲,每日里一起那宅子里种种花、吟吟诗、作作画什么的,多好。你看看秦忆,每日还要去军营,还有操心一堆破事;如果朝庭有令要他开拨到哪里,他就得马上动身,而且一去不知要多久。你要是跟他成了亲,他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虽然他文才不错,但他似乎也不太喜欢吟诗作画,觉得是无病呻吟就这么一个没一点诗情画意的呆子,跟他一起生活岂不甚是无聊?”李婉撇了撇嘴。
她可不知道,江凌最恨别人跟她谈诗。要是嫁个相公起床吃饭都要吟诗,她非疯了不可。
“如果他真像你所说的呆子,县主你以前怎么看上他?”江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婉。
“哼,当时本县主不过是鬼迷心窍。”李婉强辨道,“你不知道,那次续弟上山打猎,遇上了老虎,正好秦忆也在附近,他用箭射伤了老虎的眼睛,又用匕首手刺杀了老虎,这才救了我弟弟一命。当时我见他英武不凡,又救了我弟弟,便想报个恩。却不想这呆子根本就是一根木头,以跟你的婚约为借口,任我父王怎么劝,死活都不肯答应亲事。”说到这里,李婉又有些忿忿然。
看到李婉这样子,听她叫秦忆呆子,江凌心情忽然大好。不过李婉这话她却不好接嘴,转而道:“难怪世子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秦忆,原来是救命之恩。”
“江凌,怎么样?考虑考虑我那个哥哥,如何?”李婉摇摇她的手。
江凌坐直身体,正容道:“真不行。不管我跟秦忆以后如何,我都不想嫁进豪门大户我不喜欢守规矩,也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县主,如果你不是特别恨江凌的话,此话不要再提了,好么?”
“唉,那好吧。”李婉有些沮丧地放开江凌的手,将身体往后靠去。
正好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禀报:一品鲜到了。江凌劝了李婉两句,便提着一个包袱下了车,却见秦忆正指挥着下人把那篮菜和那桶鱼都搬上楼去。
秦忆见江凌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问:“是什么?”
江凌笑了笑:“上楼再说。”说完,径自上了楼。
秦忆亲自看着那菜和鱼都被搬进了厨房,又让亲信守在那里,这才上得楼来,正听到江凌对吴管家道:“这是二十瓶味精。如果卖完了,你派人告诉我。”
“姑娘请放心,小人一定保管好这些味精。”吴管家道
世子与县主在车上等着,他们自然不好耽搁太久。秦忆将昨晚江家失窃的事说了一遍,又吩咐吴管家再派两名家丁前去守护,便跟江凌一起下了楼,分别上了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