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eva
文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方才在尚书府说的那番话涉及姚家之女,皇后娘娘要寻她晦气?
但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事情才发生不过半个时辰,便是有耳报神,皇后娘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再说,柳二叔生母虽然确是姚家的女儿,但与皇后只是同出一族,关系未必有多紧密,平日里说起,固然是可以借后族的名头让人高看柳家几分,但她进京半年多,也没见皇后对柳家格外青睐,想来皇后对那位已故的族姑的正室地位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当年之事不过是阴差阳错,对姚家来说也称得上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女儿,三媒六聘出了嫁,却成了侧室,他们既未将女儿带回,也未逼令柳老太爷休妻另娶,就是默认女儿身份为妾的意思了。皇后自然也是明白这点的,为了娘家脸面,顶多是不在人前提起,却不会颠倒黑白。说实话,皇家要是对这件事感到不满,当初东平王娶正妃时,就不会任由柳家把女儿记在容氏太夫人名下了。皇家娶媳,可是要追溯父母祖宗八代身家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镇定下来,进了家门,来到上房,卢老夫人与赵嬷嬷已经等在这里了。她忙上前行了礼,方才问:“祖母,听门上说皇后娘娘有召,不知是怎么回事?”
卢老夫人拉她坐下,道:“早上你去尚书府,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宫装打扮的妇人,乃是皇后宫中执事的典言女官,前来宣皇后口谕,命你明日辰时入宫晋见。她前脚刚走不久,你便回来了。”
文怡再问:“那位典言女官可曾说皇后娘娘是为什么缘故宣孙女儿?”
卢老夫人摇摇头:“祖母也曾稍加打探,她并未透露,但瞧她神色,不象是坏事,对待祖母也十分恭敬,祖母只说了自己的身份,并未透露诰命,她就已经知道了。”顿了顿,“会不会……是太子妃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我记得太子妃入宫前与你是认得的。”
文怡想了想,摇头道:“太子妃不会这么做。”尤其是在她派了小檗前来警告自己之后。
赵嬷嬷在旁插嘴道:“老夫人,小姐,你们先别慌,皇后娘娘应该不只是宣一个人进宫而已。我问过门上的王嫂子了,她说宫使是从西边街口过来的,出门后,又往东南边的桐花巷去了。她还说,西边街口和桐花巷,都有与姑爷相识的人家,当初姑爷娶小姐过门时,这两家的少爷都来做过迎亲伴当呢”
文怡脑中灵光一闪,忙问:“嬷嬷,这是真的么?你真的记清楚了,王嬷嬷是这么说的?”
赵嬷嬷有些茫然地点点头:“是呀,王嫂子还问我,要不要派人去那两户人家打听打听消息呢。便是宫使不曾去过他们家,至少,也曾在他们家门前经过,或许能探听到些什么。”
文怡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对卢老夫人道:“皇后娘娘极有可能还宣召了其他出征将士的家眷孙女儿此前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婚后也一直安坐家中,紧闭门户,直到今日才出了一趟门。宫中宣召,若不是因我自身,那就一定是与相公有关他已出发一个月了,莫非是北疆来了军报?”
卢老夫人神色一凛,眉间隐隐有几分担忧:“会是什么消息?”
文怡却比她镇定许多:“祖母莫怕,若是坏消息,宫使到咱们家里来的时候,就会直接说了,不会特地宣孙女进宫去,方才透露。若北疆果然来了军报,一定是喜讯”
卢老夫人闻言转忧为喜:“说得也是,是祖母一时糊涂了。”文怡便命丫头们:“快去请舒总管过来”
舒伯前脚才跨进门槛,舒嬷嬷随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带着哭声问:“可是有大爷的消息了?”
文怡见状,倒把往日对她的嫌恶去了几分,笑道:“嬷嬷莫慌,应该是好消息,只是具体详情还要请舒伯派人去打听。附近可是有相公熟识的同袍家人?快打发人去问一问,还有罗家那头,请舒平跑一趟,问问我干娘可有北疆军情的消息。”
舒嬷嬷听了,大大松了口气,几乎软倒在丈夫身上。舒伯放下忧色,勉强扶住她斥道:“好好的吓自己做什么?大爷必定会平安康泰,否极泰来,偏你白操心”又向文怡赔了罪,便急急搀着她出门打发人打听消息去了。
到了傍晚,舒平从罗四太太那里带回了喜讯。
上个月初出发前往北疆的朝廷大军,早在十天前抵达了边境的北望城,还未安顿交接完毕,便遇上了敌军的第一波大规模突袭。小阮将军领着部下官兵挡住了敌人正面的攻势,却不料敌军兵分三路,正路大军牵制朝廷大军,左右两路,却从北望城两侧山坳包抄过来,意图偷袭随朝廷大军押抵而尚未完全入城的辎重粮草。当时,京南大营有部分官兵正好未入城,与敌军迎头撞上,战了一场,把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保住了辎重,接着,又立时投入到对敌军正路大军的战斗中。这些官兵里头就有柳东行与好几个年轻军官,其中又以柳东行的功劳最大,因为他生擒了敌军西路的领队,据说是蛮族一个年轻的王族子弟。
这是我朝与蛮族今年的第一场大战,如此突如其来,恰好就在大军刚刚抵达北望,城门大开,军士疲惫,守军也因援军的到来而松一口气的时候,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结果却不能说这不是一场胜仗。守军与朝廷援军合力,不但打退了敌方大军,还让前来偷袭的两队敌军的首领一死一被擒,保住了辎重粮草,虽然己方死伤也有三千余人。
敌军奸计失败后,又不甘心就此退却,接连狠攻了北望城三天三夜,连火炮都用上了,北望城被轰蹋了两处城楼,但还是抵挡住了敌军的侵袭,还能分出兵力,从小路反包抄到敌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逼得蛮族不得不退兵。
战后,小阮将军与上官将军清算了战果,一边将北望城的防御加固,粮草入库,再重新分配各处兵力,一边将战况写成奏折,快马急送京城。宫里与兵部尚书最先知道消息,接着是沪国公府等一干军方名将,罗四太太则是从镇守淮西的丈夫的家书处知道的,比朝上还要晚了一日。
文怡听着舒平报上来的消息,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见他说完了,便急急问:“干娘可说相公是否受了伤?”
舒平喘了一口气,方才答道:“罗四太太并未这样说,为防小的说不明白,她已经把经过写成了一封信,叫小的带给大*奶。”说罢将信掏出奉上。莲心忙上前将信接过,转呈文怡。
文怡一把抢过信,颤抖着手将它打开。她虽然早就猜到东行在北疆有了好消息,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担心他的安危。
信里提到的与柳东行有关的事不多,罗四老爷本非北望守将,也是从军士间听到了消息,方才写信报回来的。柳东行甫一抵达北疆,便立下了大功,加上上官将军对他本就很是欣赏,立时就将他提拔到身边,顶替一位受了重伤的副将,负责城中重要据点的守卫。罗四老爷还说,若是战事平歇下去,等淮西与北望之间有文书来往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看望柳东行,若是情况允许,还可以让柳东行捎封家书回来。
文怡闭上双眼,努力平息心中的激动,但略有几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情绪:“这就好,大爷平安无事,还立了大功。今晚给家里人加菜,好好庆贺一番,只是不许吃酒。”
舒平脸上也满是笑容,忙应了,便要告退。他还要把好消息告诉担心已久的父母呢。
下人们才出了屋子,文怡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转身扑到卢老夫人怀中,哽咽道:“祖母,他没事……他没事”
卢老夫人爱怜地轻抚她头发,叹道:“方才瞧你一脸镇定的模样,还知道要安慰祖母,其实你自己也担心得紧吧?”
文怡含泪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拭去泪水,笑道:“孙女儿没事,头一回……有些太过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淡笑道:“明儿就要入宫去了,这礼数该当如何,还要祖母再教一教我。”
卢老夫人微微一笑:“我也是几十年前进过宫一回,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明日辰时入宫,这时辰还早呢,估计会有人来教你们礼仪,等你们学会了,皇后娘娘才会接见。既是许多人一起去,你看着别人如何行事,也照做就是了。这样的场合,很不用你一个小辈出头。”
文怡点头应了,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在尚书府的经历告诉了祖母。
卢老夫人听了以后,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你三姑母如今是越发不象话了她既然不给娘家脸面,你也用不着顾她的脸面横竖外头人见了她的行事,要笑话顾家不会教女儿,在见了你以后,也会明白那不过是她一人有毛病,与顾家的家教不相干明儿你进宫之后,我就往侍郎府走一遭,问问你大伯祖母,她闺女在婆家撒泼,丢人丢到族人与小辈面前了,她怎么也不管管?”
文怡见她动气,忙安抚了一番,卢老夫人消了气,又开始教训起孙女:“你那七婶娘,说话虽然有些不客气,但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你三姑母不着调,但事情传出去,也难免有那刁钻小人会斥责你对长辈不恭敬。”
文怡抿抿嘴:“便是真有人这样非议孙女儿,孙女儿也不后悔当时三姑母居然咒相公有去无回,孙女儿若是这样都忍了,将来也没脸见相公去若是下一回,三姑母还说这样的话,孙女儿照样讽刺回去他们立身不正,倒也好意思说我不敬长辈?怎么不见他们对长辈恭敬一点?”
被人这般欺到头上,她便是再生的菩萨,也要恼了,何况她只是一介凡人?文怡觉得过去自己顾虑太多,结果反受了许多冤枉气。她不打算继续忍让下去,也不甘心只是在嘴皮功夫上小胜二房一筹。有什么法子,能让二房真正收敛气焰呢?
第二百六十章 皇宫一行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文怡便起身了,焚香沐浴梳洗过,又换上了从五品的诰命礼服,这时天边才露出鱼肚白,她匆匆出门上了马车,便往皇宫方向驶去。
受召入宫晋见的将士家眷果真不止她一人。她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一处宫室时,发现里面济济一堂,穿戴着诰命服饰的妇人足有七八个,穿着敕命服饰的,也有十来人,其中为首的,正是婚礼那日见过的上官将军夫人。
上官夫人正与熟人说话,听到文怡向自己行礼问安,忙转过身来,笑着将文怡扶起:“我方才就在想,你必定也要来的,只是为何还不见人影?正想着,你就来了。”又向熟人介绍:“这是小柳将军的新婚妻子,上回我跟你说过的。”然后对文怡道:“这位是黄参将之妻黄淑人。”
文怡忙上前拜见,黄淑人笑着将她扶起,和气地说:“不必多礼,我已经听说了,小柳将军这会可是立了大功呢,年轻一辈中,就数他最出挑了,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文怡心下虽为柳东行高兴,但还记得谦虚以对:“您谬赞了,我家相公虽侥幸立了微末军功,也是多亏了诸位大人与同袍们的指点与帮助,怎敢组展功劳?”这屋里可还有许多柳东行的同袍家眷在呢,她若一时大意,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罪了人。
黄淑人闻言忍不住对上官夫人笑道:“瞧瞧,好伶俐的人儿,你还跟我说她腼腆的很,分明是哄我呢。”
上官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说话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分明是挖了坑要人家往里跳,她不伶俐些那成?”转向文怡:“你别多心,她从来都是这样说话的,其实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嘴巴坏罢了。”
文怡心中好笑,恭敬道:“我并未多心,方才说的也是真心话。我家相公还年轻,历练多有不足,还要靠众位将军大人们多多提携呢。”
她说话知趣,黄淑人听了也欢喜,便是周围其他品级低些的年轻将官之妻,也把方才黄淑人话里话外抬举柳东行却忽视了自家丈夫而生出的几分怨气给抛开了,场面一时和乐起来,还有人上前与文怡攀谈,文怡便趁机认识了几家军眷。
众人才说了一会儿闲话,小阮将军夫人便到了。她与上官夫人是同胞亲姐妹,自是比别人亲近,又与黄淑人相熟,屋里的人,十之八九她都能叫得出名字来,那些军眷见状,越发觉得泸国公府可亲可敬,都纷纷上前请安问好,
文怡本来就认得这位阮二夫人,自然是见了礼的,只是看到这个场面,反倒有些迟疑了,由于过后,便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推攘下,退到了一旁,静静地看着别人说话,自己并不开口。黄淑人无意中瞥见,便咪咪笑着踱过来,问:“你怎么不过去?听人说,你与阮家也是相熟。”
文怡微笑道:“我认得阮家两位小姐,以前也曾拜见过阮二夫人,只是众位嫂嫂们都希望能与阮二夫人多说几句话,我怎好打搅?”
“哦?”黄淑人歪头看她,“阮二夫人素来待人和气,因此大家都喜欢和她亲近。听说小阮将军对夫人十分敬重,从前还曾经听从夫人的建议,提拔军中后进呢。你家小柳将军虽说立了大功,但在军中根基还是略嫌浅薄了些,既然你与阮家夫人小姐都相熟,何不与她多说几句,兴许对你家相公的前程有所助力呢?”她朝人群的方向垫了垫下巴:“瞧,大家多踊跃啊,她们原先还未认识阮二夫人呢。”
文怡心下一凛,只觉得这位黄淑人说话有些古怪,但不及多想,便开口答道:“阮二夫人既然向将军推荐军中后进,那位小将军就必有过人之处,只是少了伯乐而已。夫人也是为了避免名着蒙尘罢了。至于我家相公,众位大人都知道他的,何愁没有伯乐?眼下只需等待时机,再立功劳,自然能让众位大人看到他的本事,用不着我在夫人
跟前为他多说好话。”
黄淑人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见了你欢喜,所以多两句嘴。”
就在这时,皇后宫中的女官来了,她先是请了阮二夫人,上官夫人等一众大将女眷前去正殿拜见皇后,接着又嘱咐其他人在屋中静候,等待召唤,临走前,她留下两名宫人,这两名宫人很快便向众人讲解起晋见时的礼仪。
文怡不声不响地随众人一道学礼,表现并不突出,但也记得时不时朝其他人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方才黄淑人所说的话,她还没忘记,东行正在前线征战呢,她自然不能在后方拖他的后腿,叫他无缘无故就得罪了同袍。
学完礼后,众人便都留在屋中静候传召,只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殿外异世日上三竿了,方才有宫人前来宣旨,命众女眷前往正殿晋见。
皇后正坐交泰殿中,身着凤冠大礼服,接受众诰命与敕命的朝拜。她的态度十分和蔼还微笑着告知众人北疆大捷的消息,着重提到了市纪委在此战中表现出色的武官,而这些武官的家眷,基本都在殿内。众人都仿佛头一回听说如此喜讯似的,欣喜溢于言表之余,还要纷纷表示,这都是皇帝的恩德。
文怡随着众人一道行动,因队伍中还有一位四品武官与两位正五品武官的夫人,所以她排在这三人身后,有略略低下了头,并不显眼。然而柳东行的出色表现让她也连带受到了皇后的青眼:“我听说,此战我朝有位年青小将擒获了蛮族的敌首之一,还是个王族子弟,这是头一回呢,那名小将的家眷可在??”
文怡只得出列拜倒:“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柳宜人真是年轻,我听说柳将军乃是名门之后,新科武进士出身,而柳宜人是在夫婿出征前匆匆出嫁,才新婚便夫妻分离……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柳将军在边境立下大功,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倒也不枉你受的委屈了。”
文怡平静地回答道:“臣妾惶恐。为国征战,乃是将士本分,臣夫能为国出力,原始臣夫之幸,与国事相比,儿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岂敢说自己受了委屈?”
“说得好。”皇后微微一笑,“确系名门气度。”又对众女眷道:“还望诸位也能时时谨记,敦促夫婿,多为国立功,为皇上分忧。”众女眷齐齐拜倒应是。
皇后又说了几句训诫的话,便命众人退下了。文怡随女眷们一道出了殿门,便有宫人来请某位与后宫嫔妃有亲的恭人离开,剩下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下各有思量,不一会儿,其中一位五品将军女眷便笑道:“看来贵人们没有别的话要吩咐了,姐妹们,咱们回去吧。”
众人纷纷应了,然后便请了宫人引领,缓缓朝宫门方向走,才走出不远,便又有宫人前来,这回却是来请文怡的。
文怡认得那是小檗,心下也有几分惊讶,不及多说,便与众人相别,随着小檗往东宫方向走了。留下其他人各有思量,有人便小声问出大家的心声:“怎么……柳宜人还认得太子妃?”另有人道:“方才在侧殿等候娘娘宣召时,我瞧见黄淑人与柳宜人站在一起说话,兴许是黄淑人在太子妃面前说了些什么?要知道,黄家大公子可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呢。”便有人开始羡慕文怡:“真真好运气,柳宜人今日分明还是头一回见黄淑人,怎么就投了黄淑人的眼缘?居然还向东宫引荐,看来小柳将军是真的要出头了。”
没有人应声,众人重新沉默下来,再度吵宫门方向前进,至于她们各有什么想法,就无人知晓了。
文怡随着小檗来到东宫,只是低头走路,完全没有留意四周景致,不一会儿便到了后殿,太子妃杜渊如已经殿中等候多时了。
数月不见,太子妃一见文怡行大礼,便忙忙命小檗将她扶起:“何必多礼?我知道你来,特地把身边的嬷嬷们都打发走了,咱们只当还在家里一样,随意就好。”
文怡笑着起身,道:“礼不可废,我今儿入宫,大礼不知行了几回,何必偷懒这一会,反累殿下叫人说嘴?”
杜渊如一笑置之:“既如此,就算了,快过来吧,我有好久不曾见你了。”
文怡只敢在她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开口问候:“殿下这一向可好?瞧着殿下的气色,倒比从前红润了许多。”
杜渊如脸上微微一红:“是么?兴许是宫里的水土不一样吧?”小檗在旁偷笑,被她嗔了一眼:“做什么怪模样呢,难不成宫里的水土不好?”小檗笑道:“宫里的水土自然是好的,宫里的人更好呢。”
杜渊如脸上更红了,但神情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笑骂她:“休要油嘴滑舌,明知我有客,还不快上茶来?!”小檗笑着去了。
文怡虽不大清楚她们这番笑闹是为什么,但瞧杜渊如的模样,倒也猜到她在公众日子过得不错,兴许与太子的感情也挺好,心里倒是为她松了一口气,感情上本来就先逊了一分,加上太子外戚对泸国公府一脉多有忌惮,若她不能得到太子敬重,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那倒不如不嫁进宫来了。
茶来了,杜渊如请文怡先吃茶,便开始问起别后的经历,感叹一番,又有些犹豫地道:“前儿我母亲进宫来看我,说起你的事……别庄上的屋子都打扫好了,我母亲正等着你来呢,你怎么没到侯府去呢?”
文怡微微一笑:“我知道殿下的好意,只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倒不如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杜渊如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只是……婚事办得太仓促了些。”顿了顿,“我得到消息时,原有心要履行前言,为你添妆,只是碍于殿下,只得请了母亲出面……”
文怡笑道:“我的了侯府的礼,已是喜出望外了,怎敢得陇望蜀?殿下的苦心,我都明白的。”
杜渊如握了握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那一位……已经消停了,想必不会再有妄想。”
文怡淡淡地道:“若果真如此,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杜渊如拍了拍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但笑了笑,还是没开口,只是眼中隐隐有些遗憾之意,不过很快又换上了笑容:“有件事告诉你。北疆的大战,你必然已经知晓了,我听说,皇上有意奖励小柳将军,只是他初出茅庐,便立下大功,顶多也不过是升到正五品,不然若是他在北疆接连立功,便不好再赏了,便有意将赏赐惠及其父母,祖父母……”
文怡眼中一亮:“当真?!”
杜渊如点点头,笑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礼部正拟旨呢,想必不就就会颁布了。”
文怡几乎当初就要念佛,想到昨日在尚书府受的气,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礼部应该不会弄错吧?我家相公的亲祖母,乃是祖父的元配夫人,娘家姓容。”
杜渊如有些疑惑:“这些……礼部自然不会弄错。你怎么会这样问?”
文怡心念电转间,已经拿了主意:“殿下,您可知道,我家相公原始柳尚书亲侄?我家公公与柳尚书原是亲兄弟。”
杜渊如点点头,但马上又觉得不对:“不是说……柳尚书乃是姚家外孙……”
文怡等的就是她这一句:“殿下,不知您可有空闲,听我讲一段故人前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府把柄
杜渊如听完文怡的故事,久久未能成言,半晌一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当年的真相居然是这般,姚家……”顿了顿,“柳家老太爷……”又停了下来,最终只能说出一句,“真真是造物弄人。”
文怡明白她的意思,当年的事情,说来都是因为京城与恒安两地分隔太远,通讯不便,又有人误传了信息才导致的。无论是柳家还是姚家,都不能说有错!容氏太夫人固然是无辜,但姚氏太夫人起初也没抱坏心,只是柳老太爷却未免有些不负责任。
他既然明知家人有意让他娶容氏太夫人为妻,实在不愿意,大可以直说,但他却迟迟不肯明言反对,也没有向姚家坦言实情。
姚家虽急着嫁女儿,却未必一定要找他做女婿,自会斟酌风险。但他却将真相瞒下,擅自另娶,婚约定下后也没有及时回报家人。或许他是为了保住这门好亲事,担心家人会反对,误了他的青云路,但若他早一日捎信回家,柳家人也不会误以为他不幸身死,其父更不会伤心病倒,自然也就没有容氏太夫人嫁牌位的义举了。他为着自己一点私心,到头来,既愧对容氏太夫人,也辜负了姚氏太夫人。
不过柳家老太爷到底是长辈,文怡不好过多腹诽,也没多说什么,但有一点却是要说清楚的:“当年之事,确实是阴差阳错,造物弄人。然大错已成,曾祖既逝,太婆婆在灵前尽孝,合族皆称颂其仁义,姚氏太夫人虽是无辜,元配正室之位却不能予她。后来,老太爷在外为官,姚氏太夫人一直在人前以正室自居,族人也没有阻拦,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容她占去这个体面。再往后,太婆婆先生了嫡长子,便是我家公公,接着姚氏太夫人方才生了柳尚书、东平王妃殿下与苏夫人兄妹三人。老太爷告老之后,携家眷返乡度日,虽然分居两处,但嫡庶之争却一直没停歇过,因姚家那时已是后族,姚氏太夫人所出的东平王妃也大婚了,太婆婆颇受了些委屈,最终郁郁而终。她老人家过世之后,姚氏太夫人方才得以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