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185章

作者:Loeva 标签: 穿越重生

  那人喘了好一会儿气,方才嘶哑着声音道:“多谢……大人……”

  

  蓝衣人点了点头,拿了张圆凳在他床边坐了,问了几句他的伤势,便问:“王大,你那日亲眼看到康王府的人血洗千香楼,详情究竟是怎样的?能给我再讲讲么?”见王大露出惊愕之色,他忙解释:“王爷有心为你出口气,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向康王府质问。我是想问问细节,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佐证。”

  

  王大眼里的惊愕之色这才消去了:“是,小的明白了。”

  

  蓝衣人见状稍稍放下了心,正色道:“你从进入康城之前开始说起,事无巨细,全都给我说一遍。”

  

  王大便眯眼回想了当日情形,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小的在平南渡口本想暗中潜入船行的人手之中,登上柳东行一行雇的船,然后在船上与他家的下人和护送的士兵混熟了,等日后到了康城,便可以寻机与他们结交,进一步刺探康南军情。不料柳东行之妻拒绝雇佣船行以外的人手,那船行的老板胆小怕事,只恐得罪了平阳的望族顾氏——柳东行之妻就是顾氏之女——小的费尽心思,才逼得他答应将兄弟们送上船去,只是小的已经在柳东行面前露过脸,担心会打草惊蛇,便与兄弟们分头行事。他们潜入柳东行雇的船,一同过江,小的则落后一步,另行坐船前往康城。

  

  那几天,因天气不好,江上风大,一般的小船不敢出行,大船又没有了,小的便比兄弟们迟了一天才到康城………”

  

  蓝衣人忙问:“柳东行没发现你们上了船?那船老板果真可靠么?”

  

  王大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没有,若是叫他发现了,他怎会容我们上船?他妻子虽是平阳人,但他又不是在那一带久住的人物,哪里认得清船行每一个船工的模样?只要船行的人不出声,他就不会发现。至于那船行老板,事先收了小的银子,又被小的恐吓过,谅他也没那胆子去告密!”

  

  蓝衣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王大便继续道:“小的进康城后,特地绕了一圈,方才去的千香楼。与刘掌柜他们会合后,先一步抵达的兄弟告诉我,柳东行雇了几个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力做跑腿,帮他打听城里的消息,还许诺只要他们做得好,便帮他们在康南寻营生。其中有个苦力的名字叫王大力,与小的名字差不多,小的便留了心。要是这王大力被柳东行带去了康南,那就一定能得到通行文书,他的名字与小的如此相像,只要小的把他的文书弄到手,再添上两笔,加上自个儿的户籍文书,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出康南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一而不可再,因此小的便问明那王大力的住址………”

  

  蓝衣人又打断了他的话:“这王大力的来历可靠么?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只不过是一个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力,居然被柳东行雇了,还要带他去康南,偏他的名字跟你的只有一字之差?!该不会是柳东行设下的套吧?”

  

  王大有些恼火,只是顾忌蓝衣人的身份,死忍着不敢发出来:“被柳东行雇去跑腿的苦力又不是只有王大力一个,我查访了他半日,都没发现有什么异状,况且柳东行如何知道我名字就是王大?只是巧合罢了。若不是兄弟们细心,特地问了王大力的名字住址,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些!柳东行设套之说如何说起?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疑心我在说谎?!”

  

  蓝衣人已听出他话里的怨怼,也不再追问,只是谈谈的吩咐:“继续说下去。”

  

  王大忍了忍气,继续道:“我跟踪了那王大力半日,确认如何下手后,便返回千香楼了。当时已是晚上,我刚刚来到千香楼对面的街道,就正好撞上了康王府的人行凶,为首的便是王永泰!”他眼圈一红:“我从前见过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见他一行人都带着兵器,王爷又吩咐过不能让康王府的人知道我们的来历,便躲到一边。谁知他们在我面前走过时,我清清楚楚看到他们抬了十来个大麻袋,瞧那形状,里头分明是人!只是软绵无力,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我心中觉得不详,等他们走了,便忙跑回楼中查看,结果千香楼已经空了!我生怕兄弟们遇到了不测,便赶紧转身追了上去,才拐到街角,就叫人敲了一棍,昏死过去。”

  

  说到这里,王大便忍不住低头抹起泪来:“我是被痛醒的,当时我也被装进麻袋里去了,康王府的人打了我个半死,才对我说,这只是警告,叫我回来给郑王传个信,别把手伸得太长了,康城还轮不到外人来做主。康王府答应他的事,自然会做到,若是再敢派人来,死的可不就是那几个人了………”

  

  蓝衣人眉头一皱:“这话可是王永泰说的?你亲耳听见了吗?!”

  

  王大只是见过王永泰,却不曾听过他的声音,但他心中已经认定了仇人,又怎会生出别的想法,此时听到蓝衣人的疑问,只觉得满腔怒火:“大人究竟想问什么?不是王永泰,难道还会是别人?!我亲眼看见他命人行凶,自己也丢了半条性命,结果在大人眼里,就只是做戏吗?!”

  

  他一时激动,整个人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牵扯之下,身上好几处伤口裂开了,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鲜血顿时染红了床铺。

  

  但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忍住全身剧痛,两眼大睁,直视蓝衣人。

  

  蓝衣人被他唬得起身后退了一步,却不甘心被个小小的秘谍吓住,便板着脸斥道:“你方才只说了,你看见王永泰带人从千香楼出来,并且带走了其他人,可是你追上去时被人敲晕,醒来时又被装进麻袋里,根本不能证明打你的人也是王永泰的手下,甚至连那些警告的话,你也没有亲眼看见王永泰说出来!如果这都是康王府做的,那他们为何不把刘掌柜等人的尸首和你一起送回来?事实上,自从你被敲晕过去后,就再没见过半个康王府的人了!你的话只能证明王永泰曾经带人袭击过千香楼,却不能证明王永泰是有意对我们王爷不敬………”

  

  “那你的意思是,王永泰杀了我的人,还是尊敬我的行为了?!”门外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蓝衣人回头见是郑王,心中咯噔一声,慌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担心是有人暗中离间康王府与王爷………”

  

  郑王冷笑:“我知道你一向觉得自己智计无双,也曾经为我的大业立下过汗马功劳,但你若以为凭你那点本事,就能把本王当作傻子一样糊弄,你就打错注意了。”

  

  王大激动地想要下床行礼:“王爷,属下………”

  

  “你不必说了。”郑王一手止住王大的动作,稍稍缓和了语气,“本王知道你的忠心,又怎会疑你?我手下的人,为了大业而牺牲了自己,这份功劳我是绝不会忘记的!”他猛地转下蓝衣人:“你三番四次地想要为康王府开脱,究竟有什么企图?莫非王永泰收买了你?!”

  

  蓝衣人心中一凉:“王爷,属下绝无此意!属下只是担心,王爷大业未成,还需要东平王府和康王府的助力,若是受了旁人挑拨,先后与两家王府交恶………”

  

  郑王脸色一黑:“住口!”对方这话戳中了他心中痛住,更让他怒不可遏:“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就跟东平王府交恶吗?!至于康王府,王永泰又算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康王府的一条狗!”

  

  蓝衣人慌忙低下头去:“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那柳东行性情狡诈,王大他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若说他毫不知情,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柳东行再狡诈,难道还能未卜先知?!”郑王恼怒非常,“他不过是个少年得志便目空一切的蠢货,不识抬举,先是拒绝了东平王府的好意,过门不入,再带走本王未过门的侧妃,冒犯本王的尊严。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一再得罪我和王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拿个蠢货做挡箭牌,我就不知道你和王永泰有所勾结了么?!”

  

  郑王愤然叫来侍卫,指着蓝衣人:“把他给我押到柴房去!不得我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

  

  侍卫面面相觑,只得上来押那蓝衣人,后者忙挣扎道:“王爷!属下是一片忠心,不愿王爷受人挑拨,坏了大业啊!”

  

  “住口!”郑王冷哼,“等我如愿以偿,登上皇位之际,我会把你放出来的。即使没有你,本王也能成就大业!”

  

  “王爷!王爷………”蓝衣人一路被押走,仍在呼喊不休,但郑王不为所动,反而好生安抚了王大几句,方才离开。才出了小院,便有亲信面带喜色地寻了过来:“王爷,好消息!”

  

  “哦?有什么好消息?”郑王漫不经心地问,“可是京里来了信?”他记得东平王先前来信时,曾经提到他父皇虽然病重,却还能支撑些时日,该不会是病情忽然恶化了吧?

  

  那亲信忙到:“不是京里来人,是布政使司那姓林的老头子,终于松口了!”

  

  郑王眼前一亮:“你说什么?那家伙终于松口了?”

  

  “是,听说他身边新来的一个幕僚劝了他几日,他终于醒悟了,特地命人请了大夫来,宣布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不日就能开衙办差。”

  

  郑王得意地笑了:“我就说,无论是谁,都会被本王折服的。”想起苏瑞廷虽然送走了女儿,却表达了顺服之意,他心中更是大悦。那苏英华虽姿容不俗,就此走了有些可惜,但只要他大业得成,还怕她不投怀送抱么?只不过到时候,他就不可能抬举她做正宫皇后了。他随意挥了挥手:“既然姓林的松了口,那就命他尽快开衙为我治理民生吧!还有,说服他的幕僚是谁?这等人才,合该重用才是………”

  

  柳东行在康南完成了公务交接,又整理了住所,便趁着沐休日赶回康城接妻子了。这是,文怡也迎来了祖母卢老夫人派来的信使。卢老夫人收留了苏家姐弟,并且为他们安排了合适的身份,短期内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平阳通政司会留两个人在顾庄保护苏家姐弟,等开春后,再送他们北上。

  

  信里还提到了一件事,当年西山村有过来往的村女秦云妮,不久前曾托人送过信去顾庄找文怡,并且信里留下了自己在康城的住址。

  

  文怡心中一喜,忙叫过柳东行:“你还记得康王府那位小王爷么?云妮留下了他们的住址,你看………要不要派人找上门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笼中金雀

  云妮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新蒸好的蛋羹,走进华丽的房间。她嘴角含笑,正要抬头说话,动作忽然僵住了。

  

  一个十一二岁、容色俏丽的少女坐在朱嘉逸身边,言笑晏晏地劝他吃一碗燕窝,还说:“这是南海进贡宫里的上品血燕,途经咱们康城时,叫总管截了些许下来,叫这么一点,外头可以卖到上千两呢!我特地叫王府里最好的厨子,用最清最纯的山泉水为底,添上安南出产的雪花糖,炖了足足一天,才炖出这一盅来。”

  

  “我怕小王爷吃不香甜,还叫他们添了些椰子汁儿,小王爷觉得可还中吃?”

  

  朱嘉逸正狼吞哭咽,也没耐心仔细品味:“好的好的,就是太稀了些,全都是水,不如我以前吃过的桂花圆子好。”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仍旧带笑:“小王爷,这燕窝就是这样的,虽然稀了些,但极补身子,一般富贵人家还未必能吃得上呢,桂花圆子如何能与它相比?”

  

  她抬头向云妮看来,仿佛才发现后者似的:“哟,云妮姑娘怎么来了?小王爷饿了,你怎么没在跟前时候?若是饿坏了小王爷怎么办?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王总管!”

  

  云妮抿抿嘴,有些赌气道:“我就是给公……小王爷做吃的去了,你这些燕窝什么的,哪里能吃饱肚子?而且我还没听说燕窝要炖上一天的,那还不都成水了?他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你就别哄他了,况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他吃的!”

  

  少女沉了脸色,她不懂厨艺,但却不甘心叫人驳了自个儿的脸面,便扫了云妮手里一眼,冷冷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妮不理她,径自走上前来,将蛋羹放到朱嘉逸面前:“方才你不是吵着要吃这个?我多添了香油,又放了葱花,正热乎呢,你……”

  

  话未说完,那少女已经掩口笑出声来:“我还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种东西。云妮,小王爷的身份尊贵,怎能吃这等低贱食物?没得叫人看轻了去。你是不是在外头过了太久穷日子,如今进了王府享着天大的福气,也仍旧改不了这穷酸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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