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岚昭仪狡黠地一笑,取了块莲子糕送进嘴里,道:“表嫂的日子过得太闲了,性子也跋扈起来。女人的三从四德看来她都忘了,我们得好好提醒她一下才是。——娘放心,这些事都让我来解决。”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说着话,五皇子带着乳娘和宫女内侍走了进来,对着上首的岚昭仪先行了礼,道:“给母妃请安。”又转身对简士芸道:“见过长兴侯夫人。”
简士芸看着五皇子彬彬有礼的样子,喜得一把将他拉过来,赞道:“五皇子还不到四岁吧?怎么这个头看上去跟五岁多的四皇子差不多大?”
岚昭仪有些骄傲地答道:“刚满了四岁。他生来聪慧,三岁多我就让人教他描红,现在不到五岁,已经能背好几本书,我跟圣上说了,想让他五岁就进御书房。只是碍着那边的那一个,圣上一直不好意思松口,说让我们再等等。”说着,伸手过去,怜爱地抚了抚五皇子的脸蛋。
五皇子仰头看了看岚昭仪,从简士芸身边走开,依偎到岚昭仪身边。
简士芸看着五皇子和岚昭仪孺慕情深的样子,暗下决心,对岚昭仪道:“既如此,我帮你去问问你表哥。”
等简士芸走了,岚昭仪又考了五皇子的功课,听着他背了几页书,觉得流畅无比,很是高兴,吩咐了他的教养嬷嬷再给他多加些功课。
到了晚上,宏宣帝又来到岚昭仪的岚清宫里。
岚昭仪喜出望外,更加确信宏宣帝对自己跟其他的妃嫔不一样。
宏宣帝看见岚昭仪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头黑鸦鸦的头发,趁着白腻的细长颈子,有股我见犹怜的温婉。
“起来吧。地上凉,可别伤了膝盖,以后到了年岁大了,可就难过了。”宏宣帝温言道,亲自过去将岚昭仪扶了起来。
岚昭仪柔顺地顺着宏宣帝的扶持起身,两眼含泪,看着宏宣帝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从此恼了臣妾,再不过来了……”
宏宣帝笑了笑,低声抚慰她:“那天是朕不好,不该迁怒于你。”扶着岚昭仪走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爹娘都从镇国公府里搬出来了吧?——你表哥表嫂可有什么说的没有?”
岚昭仪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道:“我表哥是个好的,自然为我爹娘高兴。只是我表嫂……”摇了摇头,不想说下去的样子。
宏宣帝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一手揽在她肩膀上,一手握着她的手细玩,问她:“你表嫂以前不是很照应你?”
岚昭仪心里一动,忍不住飞快地瞥了宏宣帝一眼,却被宏宣帝深沉如海的细长黑眸震撼住了,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嗯……?”宏宣帝的尾音拉得很长,如琴弦的最末音一样震颤不休。
岚昭仪听得心荡神驰,将头轻轻地靠在宏宣帝的肩头,闭上眼蹭了蹭,才道:“我表嫂,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又没有多少见识,凡事只知道劝人退让。若不是我表哥厚道,她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的。——可惜了我表哥的雄才大略……”光镇国公府里多添几个人,就够那个只知一味劝人不争不抢的女人喝几盅了。
岚昭仪不屑地撇了撇嘴。
宏宣帝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低了头想往岚昭仪的唇上吻下去,却被岚昭仪伸手挡在唇间,咯咯地笑道:“陛下别急,我们小五好久没有见过父皇了,可否让他进来跟陛下说说话。”
宏宣帝看了岚昭仪半晌,松开了手,坐到一旁的位置上,笑道:“让小五进来吧。”
岚昭仪拍了拍手,乳娘带着五皇子走了进来。
看见宏宣帝在座,五皇子明亮的眼睛闪了闪,赶紧过来行了大礼。
宏宣帝看着这个他很少注意的儿子,心里也有些歉疚,伸手对五皇子道:“小五,过来。”
孰料五皇子正经给宏宣帝行了大礼,便站到离宏宣帝一步远的地方,大声向宏宣帝问安。
宏宣帝早习惯四皇子见谁都笑嘻嘻的惫懒样儿,乍一见这个比四皇子还要小的小人儿摆出一幅大人样儿,也有些新奇,笑着问他:“近来可好?想什么吃的,穿的,跟你母妃说,自会帮你备齐的。”
五皇子摇摇头,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谢父皇。小五不缺吃少穿,只想多念书,去御书房跟哥哥们在一处才好。”
宏宣帝听了五皇子的话,看了岚昭仪一眼,见她满脸含笑,鼓励地看着站在地上的五皇子。
宏宣帝心里一动,问五皇子:“你这么小,怎么就想去御书房念书?你知不知道,念书是一件很苦的事,一旦开始,就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若是半途而废,还不如不念书的好。——你跟父皇说说,念了书,想做什么?”
五皇子正等着宏宣帝这句话,闻言大声道:“不为明君,便为贤王”
宏宣帝的神色更加淡然,点点头,道:“好志向。”说着,起身对岚昭仪道:“朕今儿想去皇贵妃宫里头,你自己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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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宏宣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的岚清宫,岚昭仪不安的良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惶恐。——难道自己想错了?
岚昭仪的大宫女红锦悄悄从旁边的隔间屋子里走出来,看着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的岚昭仪,轻声提醒她:“……娘娘操之过急了。”
“你说我该怎么做?”岚昭仪回头,求援似地看向大宫女红锦。
皇贵妃的凤栩宫里,此时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
吃完了晚饭,四皇子赖在炕上,一手拉着皇贵妃的手,让母妃给揉揉肚子,说是吃撑着了。皇贵妃故意不理他,母子两人嬉闹成一团。
宏宣帝站在内宫室门口,看着两人从心底笑出来的欢畅笑容,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来,笑着走进去,问道:“在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皇贵妃听见宏宣帝的声音,赶紧起身行礼。
四娈子却大叫着从炕上起身,往宏宣帝身上扑过去。
宏宣帝连忙伸手接住他,嗔道:“你也不小心点儿。若是父皇没有接住你,你岂不是就要跌倒炕下去了?摔着了怎么办?”
四皇子笑嘻嘻地在宏宣帝脸上亲了一口,道:“小四知道父皇会接住的。”
皇贵妃在旁边笑道:“就算接不住,小四他皮粗肉厚,就算摔到地上,也跟肉垫子一样,摔不疼的。”又问宏宣帝:“今儿不是臣妾的日子,陛下怎么……?”
宏宣帝笑着回头道:“难道仪贞还想将朕赶出去不成?”
皇贵妃忙道“不敢”。
宏宣帝便在皇贵妃的凤栩宫歇下,第二天直接从皇贵妃的凤栩宫上朝去了。
岚昭仪知道宏宣帝在皇贵妃宫里住了一夜,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在自己的岚清宫里头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红锦提醒她,她最大的倚仗,不是她的娘家长兴侯府,而是镇国公府…···
这一年多来·表嫂贺宁馨不得进宫。从岚昭仪入宫以来,就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红锦,逐渐成了岚昭仪的左膀右臂。红锦很会察言观色,说话行事十分合岚昭仪的心思·人生得又好,却从不在圣上过来的时候,往圣上跟前凑,能躲就躲,从来不跟圣上打照面,更得岚昭仪欢心,已经将她当作了心腹。
听了大宫女红锦的话·岚昭仪点点头,一心等着娘亲简士芸的消息。
简士芸回到圣上赐的长兴侯府收拾了收拾,便每日去镇国公府帮着料理简飞振大婚的事宜。
镇国公府的这次喜事,办得十分盛大,并不因卢珍娴本来就是住在府里头的,就有半丝怠慢。
卢珍娴提前一个多月住到贺宁馨当年为她置办的小院子里,等着镇国公府将聘礼抬过来。贺宁馨又请了自己的娘亲许夫人,做卢珍娴这边的长辈女眷·帮着操持女家这边的礼仪,并未因卢珍娴是孤女,就有将就的意思。
这样的安排·不仅卢珍娴感激涕零,就连简飞振都对贺宁馨十分信服,完全把她当了最敬重的亲人看待。简飞扬自不必说,对许夫人和贺老爷更是敬重如亲生爹娘一样。
简士芸这日好不容易抽了空儿出来,悄悄地问简飞扬:“你表妹在宫里头,如今势头正旺,想着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你怎么看?”
简飞扬摇摇头,装聋作哑:“姑母问错人了。我如今赋闲在家,又旧疾未愈·实在是难当大任。再说,宁馨一向胆小。岚昭仪这样的鸿图大志,我怕吓着宁馨。——姑母也不是不知道,宁馨如今身子沉,我凡事都让着她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简士芸有些失望,忍不住责怪简飞扬:“你是男人·你才是这镇国公府里的一家之主。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你说了算吧?——就算是疼你媳妇,也不能让她踩到你头上去。”说着,追着简飞扬问:“你媳妇如今有孕,可给你安排了房里人没有?若是没有,你可得悠着点儿,她的身子可禁不住······”说得简飞扬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指了一事跑到外院里去了。
简士芸看见简飞扬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去跟贺宁馨说话,委婉地劝她:“······你如今有孕,可不能由着飞扬的性子闹,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也就几个月的功夫,你就把人放在外院,当没看见就行了。”
贺宁馨听得莫名其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简士芸:“姑母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简士芸笑着摇摇头,道:“姑母是过来人,就跟你挑明了吧。你若是手头没人,姑母给你送个人过来,给飞扬做房里人。等你生了之后,再打发走就是了。”
贺宁馨恍然大悟,红了脸道:“劳烦姑母操心了。我晚上问问飞扬。”居然没有一口回绝,让简士芸颇有几分意外。
等简士芸走了之后,贺宁馨一个人歪在里间的黄花梨木镂空卷云纹贵妃榻上,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抱枕想着心事。
简飞扬回到屋里,已经是掌灯时分,有些醉醺醺的样子。
贺宁馨起身帮他宽衣,问道:“在外面吃过了?”
简飞扬点头,道:“安郡王今儿过来了,我们在外院喝了点儿酒。府里头到处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就没有进来烦你。”
贺宁馨也懒怠见人,今儿心里又有事,比往日沉默了许多。
简飞扬从净房洗漱出来,看着贺宁馨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忙问了起来。
贺宁馨低着头道:“最近事忙,我也没有想起这事儿。今儿姑母提醒起来,我才想起来。”说丬得简飞扬一头雾水。
“你倒是怎么啦?姑母又用岚昭仪的事烦你了?”简飞扬以为是宫里头的事情,对简士芸也有了几分埋怨。明知道自己媳妇有了身孕,还要让她劳神费力……
贺宁馨却摇摇头。
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两个月来,简飞扬没有碰过她一次。别说简飞扬本来就精力过人,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两个月没有过房事,也是很难忍的。
以后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可要让他怎么过呢?
看着贺宁馨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简飞扬以为出了大事,更是着急,问她:“到底是怎么啦?你别吓我…···”
看见简飞扬着急的样子不像做假,贺宁馨心头一软:就算是屋里放个人,应该也是无碍的吧?
“飞扬,姑母今天说····…给你送个人,放在外院伺候你。”贺宁馨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简士芸祭出来,免得双方难堪,“也是我的错,有孕之后,就应该给你打算好,让你受委屈了。”
简飞扬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担心他熬不过她怀孕的十个月。
看见简飞扬垂头坐在一旁,贺宁馨心里更是忐忑。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榻上褥子垂下来的流苏,喃喃地道:“······也不用给名份,就是几个月而已。当然,如果你喜欢,抬了房也行。”颠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飞扬见贺宁馨越说越离谱,抬起手阻止了她,两眼炯炯地望着贺宁馨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找别人?”
贺宁馨一时语塞,拿不准简飞扬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以前简飞扬没有女人,是有别的原因。如今这些原因都没有了,他要不要别的女人,完全在他一念之间,而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
就算简飞扬以后有了别人,伤了自己的心,自己也依然是他妻子,要为他养儿育女,打理家事,主持中馈。而简飞扬是不是在乎自己这颗心,对他来说,大概也是无关紧要的吧?
日子总是要过的,对简飞扬来说,自己心里有他也好,没他也好,他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不能拒绝。而自己的心在哪里,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就算是以前的宁远侯楚华谨,让自己那样厌恶,不还是一样同他生了两个孩子?
作为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是天生弱势的一方。最多他若是伤透了她的心,她就同上一世对付楚华谨一样,给他多抬一些女人进来而已……
贺宁馨的心情十分复杂,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怎样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简飞扬。
简飞扬见贺宁馨说不出话来,便坐近了些,挨在她身边,又低声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
贺宁馨张了张嘴,又将心里话咽了下去,终于轻笑着道:“我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再说,若是我说不愿意,你才不纳人,又有什么意思?”不是心甘情愿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觉得是自己束缚了他。
贺宁馨两世为人,一向觉得男人对于女人感情的执着,不如他们对于权势的执着。对女人,男人变心很容易。可是在权势面前,绝大多数男人都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
简飞扬本来有些失望,可是听了贺宁馨的话,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若是你要求了我才去做,又有什么意思?”
为“果然多的妈妈”打赏的和氏璧的加更。0纟∩一∩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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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馨睁大了眼睛看着简飞扬,心里怦怦地跳动得十分厉害,像是很是意外他的回答。
简飞扬顿了顿,本来觉得日久见人心,贺宁馨迟早会知道自己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可是看见她期盼的眼光,简飞扬又不忍将她蒙在鼓里,让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处于提心吊胆、诚惶诚恐的状态之中,一时心软,仲手过去,握住贺宁馨的右手,沉声道:“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的。就算是侍寝的婢妾都不会有,若是我有半句虚言,让我这辈子无后而终。”居然拿自己的子嗣发誓。这样重的誓言,没有男人会轻易发的。
贺宁馨的眼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有些哽咽起来。
看见贺宁馨泪盈于睫,简飞扬忙拿了帕子给贺宁馨拭泪,低声安慰她:“是我不好。这些事情,我早该想到,跟你亲自说明白的。竟然还是让别人提起来,倒显得我们之间生分了。”
简飞扬想起贺宁馨的爹娘贺老爷和许夫人,再想想自己的爹娘,还有安郡王夫妇,再一对比妻妾众多,近来闹得鸡飞狗跳的宁远侯府,自己的心偏向哪一边,还用选吗?
贺宁馨顺手把脸捂在了简飞扬的帕子里,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真能忍得住?你不想想,你那阵子……”羞红了脸,底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飞扬想起那一段在西山别庄的日子,也是心神一荡,搂了贺宁馨在怀里,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心里爱极了她,在她耳边道:“如果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我哪有那么大兴致?——你是不是也一样欢喜?”顿了顿,又道:“你这次有孕,也不过几个月而已。我以前可是有二十多年都没有女人,不也过来了?”
贺宁馨仰起头,看着简飞扬线条刚硬的下颌,笑着道:“这可不好说。很多人都是一开荤就再也回不去了的。”
简飞扬抱着贺宁馨柔软的身子,不知不觉身上又有个地方硬了起来,赶紧两手握着贺宁馨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苦笑着道:“……是很难回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说着,拉了贺宁馨的手过来,从袍子里仲进去,放在自己的坚硬上,一边上下搓动,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以后你还要经常生孩子,看来我还是得收个人在身边。想来想去,除你之外,就只有‘五姑娘’最合我心意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五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