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悄没声息地来到春戊院上房内室的净房里,裴舒芬静静地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见屋里果然没有旁人,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她凝神朝外头听了听,也没有听见人声。
裴舒芬蹑手蹑脚地走到净房的门帘旁边,掀开净房的帘子朝外看了
屋外的月光透过没有拉帘子的窗户照了进来,将正房内室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像是被人抄过家似地,一片狼藉。倒是没有旁人在里面。
裴舒芬从净房走出来,迅速走到她放箱笼的墙边上,打开倒数第二个箱笼。
不出她所料,里面果然被人翻得乱糟糟的。
裴舒芬看见那些略好一点的皮毛衣裳都被人拿走了,心里不是不懊恼的。她探手进去,在箱笼底部摸了摸,寻到机关处,轻轻拧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小的暗格。裴舒芬将自己的房契、地契和铺子的契纸都放在这里。
小小的一沓册子,包在一层油纸里面,都还是放得好好的。
裴舒芬微笑着取了出来,塞到怀里,又随手拿了几件剩下的皮毛衣裳,抓了个玉色弹墨里的包袱皮包了起来。
然后来到梳妆台前。
她的妆奁匣子同样被翻得乱七八糟,略微像样点儿的首饰都被人拿走了。
裴舒芬也懒得想到底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干得,还是柳梦寒派人来搜过她的屋子,反正都是这些看不得她好的人……
好在那些好一些的首饰,她早就带到琅缳洞天里面去了。这个妆奁匣子里面,不过都是些普通货色,裴舒芬还不放在眼里。
她走过去,将三层的妆奁匣子倒扣在梳妆台上,把里面剩下的首饰都倒了出来,再将一层层的小抽屉取出来,就看出来这个匣子的底部,比一般的妆奁匣子要厚实。
裴舒芬伸手过去,打开了妆奁匣子的底部暗层,将藏在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取了出来。她历年管家所得,包括上一次助柳梦寒入府所得的银子,都在这里面了。
收拾好包袱和银票,裴舒芬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另有乾坤的妆奁匣子也包了起来,一起带回了琅缳洞天。后来又跑了一趟,将她有暗格的箱笼也拖了进来。
这两趟跑起来着实有些累。
裴舒芬顾不得收拾屋子,径直回到琅缳洞天的床上睡着了。
贺宁馨趴在对面的须弥福地的梳妆台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从镜子的回放功能里,看见了裴舒芬如蚂蚁搬家一样一样往琅缳洞天里面搬东西,不由有些诧异:难道裴舒芬想住在里面永远不出去了?那她的孩子怎么办?
眼看天色不早了,贺宁馨也顾不得在里面多待,匆匆忙忙地从须弥福地里出来,在自己床上歪着歇了会儿就天亮了。
而宁远侯府里,中澜院小厨房里的厨娘都在窃窃私语,说她们府里出了狐仙大人,将她们供奉的烧鸡笑纳了。
宁远侯楚华谨次日醒来,便去了诏狱见裴舒芬,却被告知,他不能再进去见裴舒芬。
楚华谨十分愤怒,怒气冲冲地去了安郡王府寻安郡王问个明白,安郡王却避而不见,说是去宫里回话去了。
楚华谨踌躇了一下,想起在西南见到的那些给他的建议,到底不敢进宫,怏怏地回了宁远侯府,思索着下步该怎么办。
曾亭的丧事正办得如火如荼,楚华谨却没有丝毫心情,更不想去灵堂里面给曾亭守灵去。
曾亭的娘家人十分生气,正在停灵的会芳阁闹呢。
楚华谨置若罔闻,让柳梦寒一个人在那里应付曾亭的娘家人。楚华谨独自坐在中澜院的上房内室里,捧着一杯清茶发呆。
安郡王府的人倒是没有敷衍楚华谨。
安郡王确实不在府里头,而且也进了宫,就是因为裴舒芬的事,不过安郡王先去的是镇国公府,要见一见镇国公夫人贺宁馨,然后再进宫。
裴舒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特制的枷锁里面金蝉脱壳,离开了诏狱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那些有些道行的奇人异士也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没想到一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又嫁入世代勋贵的宁远侯府做过主母的裴舒芬,也有这样的本事。
镇国公夫人贺宁馨是第一个提醒他们注意裴舒芬的人,安郡王觉得贺宁馨似乎还有隐瞒,便想着去打听一下,看贺宁馨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知道裴舒芬的去向。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最让帝王们忌惮。
好在皇宫不是白建的,数百年的帝王之气足以抵挡任何邪门歪道。
可是皇帝也不能只待在皇宫里面不出去。为了皇帝的安全,这种可以不受拘束,自由来去的人士,一般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的。
安郡王知道宁远侯府在圣上心里地位不一般,便先去了镇国公府寻镇国公夫人贺宁馨说话。
贺宁馨刚起了床,吃过早饭,送了简飞扬出去衙门里点卯,自己便去了致远阁的偏厅里听管事媳妇回话,又要等着自己的娘亲许老夫人过来接手简飞怡婚事的筹备。
简飞怡的年纪实在不小了,虽然她不是简飞扬和简飞振的亲妹子,可是当亲妹子一样跟他们一起长大,平日里也还算听话。简老夫人去了这么些年,没了简老夫人的影响,简飞怡也逐渐转变过来,成了个象模象样的大家闺秀。
贺宁馨不是小气的人,为了简飞怡的脸面,给简飞怡办了十分丰厚的嫁妆,以免她因为年岁太大,嫁到夫家被人看不起。
女人有了丰厚的陪嫁,就算是寡妇再嫁,也能直得起腰杆,更别说简飞怡还是黄花闺女。
不过贺宁馨还没说上几句话,便听婆子过来传话,说是安郡王来了,想见夫人一面,有要事相商。
贺宁馨立时明白了安郡王的来意。一定是诏狱的人发现裴舒芬不见了,层层上报,终于报到了缇骑大头目安郡王那里去了。
“请王爷去平章院。我马上就来。”贺宁馨吩咐婆子,自己起身回了正房内室,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出来。
安郡王在镇国公府的平章院上房屋里刚刚坐下,便看见贺宁馨扶着小丫鬟,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了平章院的大门,不由有些头疼。—带着那么多人,这镇国公夫人是故意的吧?
贺宁馨带着人进了平章院,来到上房正屋里,先和安郡王彼此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便分了宾主坐下。
安郡王还要赶着进宫面圣,便对贺宁馨长话短说,道:“夫人,上次多亏您提醒,才让我们顺利地抓到了人犯。不过我们现在又有了麻烦,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贺宁馨笑着点头,示意安郡王稍安勿躁,转头一一吩咐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白茶带人去二老爷院子里,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剩下的人去门口守着。”因为小子言的出世,简飞扬和简飞振都升了级,从大爷和二爷,变成了大老爷和二老爷。
一大群丫鬟婆子转眼间呼啦啦走得一干二净。
安郡王沉默地低头喝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条桌上,等着贺宁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