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想到此,简老夫人用帕子省了省鼻子,才从容地道:“妹妹,你出嫁多年,很多事都不晓得。”
简士芸讪讪地笑道:“是妹妹僭越了。”
简老夫人抚着简士芸的手,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妹妹知道,当日我们简家被夺爵,赶回祖籍。庞太后谕令我简家子孙,世代都不许科举入仕。没了爵位,也不能做官,我们简家的儿孙,以后世世代代都只能务农、或者经商。我实在不甘心,老祖宗出生入死得来的爵位,就这样白白丢了去。为了我们简家能重振门风,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老大身上,对他,比对他的弟弟和妹妹要严格许多。”
“妹妹是过来人,你知道飞扬生下来就是我们简家的嫡长子,金尊玉贵的长到十岁,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样一个娇气的公子哥儿,如何能挑起养家活口,光宗耀祖的重任?我若是个男人,我自己就去创一番事业,不会把希望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一家的希望,只能在老大身上。”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以为我不心疼?——在乡下的时候,我每天晚上想到你去了的大哥,还有我们这个家,就难过得睡不着。让飞扬十一岁就下地干活,十五岁就从军,最难过的人是我!”
“不过我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好歹是将他历练了出来。若不是我当初狠下心肠,多多磨炼他,他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我卢宜昭这辈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对得起简家的列祖列宗!”
简老夫人说起往事,又忍不住捶胸哭起来。
简飞振微微有些动容:原来自己竟然误会了娘亲!可是娘为何又说……?
简老夫人停了一会儿,将泪水擦拭干净,才对简士芸道:“让妹妹见笑了。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我心里苦啊。这些年来,老大埋怨我对他太狠,比不上两个弟妹,跟我疏远了许多。这还没娶媳妇,心就偏到他岳父家里去了。你说,我怎么能放心?”又看了地上跪着的简飞振一眼,道:“现在,就连老二,也埋怨我错待了他大哥。你说,我这个娘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简士芸听了简老夫人的话,由衷地佩服她,道:“大嫂真是不若寻常女子。古语说,慈母多败儿。为了子孙的后福,只好先将‘慈母’靠后一些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大嫂为了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
简士芸一番劝,总算将简老夫人和简飞振劝得和转过来。
等简士芸走了,简飞振讪讪地又给简老夫人磕了头,道:“都是儿子的错,不该惹娘生气。”
简老夫人叹了口气,亲自起身将他拉起来,嗔道:“知道惹娘生气,下次就长点脑子,别听风就是雨。”
简飞振笑着起身,想起刚才娘说得话,忍不住又低声问道:“娘,你刚才为何说大哥是你的……”
简老夫人看了简飞振一眼,淡淡地道:“当年的事儿,你爹瞒得紧。你姑母那会儿在家,只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很多事情,有让她知道的,也有不让她知道的。——你要记得,别在她们面前乱说话。就连你妹妹,也一个字都不要说。”
第一卷 待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反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反省
一说起当年,简飞振就沉默起来。当年简家遭逢大难的时候,他才六七岁,什么都不懂,浑浑噩噩地跟着一家人回到了乡下。
开始的时候,他记得娘还带着一些银子,还有一些娘当初的陪房跟过来。简老夫人出身范阳卢氏,也是世家大族。只是简家出事之后,作为简家的姻亲卢家,在庞太后手上也没有讨到好果子吃,同样被整得家业败散,人丁凋零。他的表妹卢珍娴就是那时候跟着她的父母,也就是他的舅舅和舅母,投奔了他们家。只是他们一家来了之后不久,舅舅和舅母就染疾下世了,只留下卢珍娴一个女儿,依附简老夫人这个姑母而居。
再后来,娘说家里的银子用光了,他们快没有饭吃了。回到祖籍,简家虽是当地的大族,可是嫡系被抄,以前跟简家有过节的地方豪强趁机出来抢占简家大量的良田。简老夫人一介女流,无法跟这些人周旋,只好半送半卖,将家里的田地卖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后山二十亩水田,说是他们一家的口粮田,死也不肯卖。
这二十亩水田,就是大哥简飞扬的责任。才刚满十一岁的他,便开始扛着锄头,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一家老小的重担。——那时候,简飞振还以为,家里的吃喝,都是大哥挣回来的,对大哥充满了崇敬和感激之情。一直到他听了通房慧琴的话,才知道,他们那时候的吃喝穿戴,不是靠大哥种地就能换得回来的……
简飞振怔怔地离开了简老夫人的平章院,一反常态,没有回房和慧琴厮混,而是直接去了外院书房,让书童找出了几本策论,开始苦读。
——他不要大哥用十几年的血汗换来的这一切。他要用自己的能力,让娘和妹妹过上体面的、不看人脸色的日子。
……
裴舒芬同楚华谨从刑部大堂回了宁远侯府,一路上一直一声不吭。
楚华谨怜她当众受辱,又伤了脸,便让她带着幕离,一路从大门外,回到他们在宁远侯府的内院里。
裴舒芬急着要去自己的琅缳洞天弄些上好的草药过来敷脸,以免留下伤痕,破了相就不好了。
楚华谨护着她一路回到内室,还想跟她说几句话,好好安抚她一下。无论怎么说,裴舒芬这次都是为了宁远侯府,才吃了这样大亏。于情于理,楚华谨觉得自己都不能把她抛下。
裴舒芬进到内室,依然不肯将幕离取下来。——她的脸肿得失去了知觉,肯定十分难看,她不想在楚华谨心目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侯爷,天色不早了,您有好几天没有去看过方姨娘了,不如今天去方姨娘那里歇着吧?——方姨娘如今身怀六甲,有了侯爷的骨肉,身子金贵着呢。”裴舒芬的声音从幕离下传出来,有些模糊,但是依然轻柔动人。
楚华谨心里一热,过来拉了她的手,低声道:“我哪里都不去。要在这里陪你。”
裴舒芬在幕离下抿嘴笑了笑,牵动了嘴角的肌肉,倒是有了些疼痛的感觉。
“侯爷,我们来日方长,不在这会儿。而且今儿我确实累了,想先去洗个澡,然后早些歇了。就不去娘那里吃饭去了。侯爷帮我跟娘说说好话,宽限几日。等我……好了,再去给娘请安去。”裴舒芬趁机求情。想让楚华谨帮她去太夫人那里说一声,在她的脸好以前,不用去太夫人那里晨昏定省。
楚华谨醒悟过来,忙道:“以后去也使得,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去跟娘说一声。——娘只有心疼你的,定不会怪你。”
裴舒芬放了心,又催楚华谨出去:“侯爷快去看看方姨娘吧,指不定方姨娘最近怎么难受呢。侯爷晓得,这有了身孕的女人,总是娇气些,侯爷多哄哄,方姨娘一开心,将来生个爱笑的胖小子,岂不是皆大欢喜?”很是大度从容。
楚华谨偏着头看了她半天,道:“你真的让我走?”
“十足真金。”裴舒芬说了句趣话。
楚华谨笑了:“看来你真的是无事了。这我就放心了,今日的亏,我定不会让你白吃。”
裴舒芬敷衍着送了他出房门,道:“侯爷的心意,我心领了。快到饭食了,侯爷去方姨娘,或者齐姨娘那里坐坐吧。哦,对了,还有兰姨娘和桂姨娘,侯爷有多久没去了?”一边走,一边问,将楚华谨拉到了房门口。
楚华谨看着裴舒芬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倒是越来越像你姐姐了。她以前也老是推我去姨娘房里。”
裴舒芬一愣,楚华谨又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你这样大方,我很欢喜。”说完,有些脸红的样子,赶紧往屋外快步走去。
“大方你个头!”裴舒芬在心里暗骂,被这个脑子里缺根弦的男人气得牙痒痒。
送走了楚华谨,裴舒芬让桐月去小厨房给自己炊水,她去了里间屋里的床上歇息。
等热水来了,裴舒芬让桐月守在外屋,自己去了净房沐浴,然后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好多天没有进来,药圃里的药草又疯长了许多。还有花圃、粮圃和菜圃,以前都不用怎么收割,如今看上去是非要收拾收拾不可。
她先去药圃里将药草整理了一番,寻了些能用的治外伤的药草,拿到二楼的书案上,先做了几帖可以往脸上敷的药。然后才去楼下的花圃里劳作了一番。这个花圃里的花比较奇怪,和药圃完全不同。
药圃里生长的药,外观上和外面的世界没多大差别,只是药效要更强悍些。可是花圃里的花,绝大部分都是她没见过的,虽然看上去各种美好,却不敢往外面拿。
汗流浃背地将花圃整理好,裴舒芬回去了小楼,又多做了一些可以外敷的药,带回了自己在宁远侯府的净房里。
这几天她也没法子出门,只好躲在屋里面,赶紧给自己治伤。从镜子里面看,她脸上的伤应该只是看起来吓人,并没有真的打坏了哪里。这样大的竹板子抽在脸上,她的牙齿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可见那位李尚书,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裴舒芬一边坐在自己卧房的梳妆台前往脸上敷药,一边想着这个跟自己八字不对盘的贺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一看见那位贺大姑娘,她不是倒霉,就是出丑。——难道这个世上,真有前世的冤家这一说?
回想今天在刑部大堂上的一切,裴舒芬有种说不出的疲累和郁闷。
那贺御史口才了得,说话夹枪带棒,连皇后娘娘都不怵!——不知他哪里来得那些硬骨头?
还有简老夫人,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被她当了枪使,还让自己有苦说不出,自甘自愿地背上这个黑锅。
裴舒芬有些悲催的发现,论起“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还有“借刀杀人”,自己跟这些古人,还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论玩心眼子这门学问,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难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借刀杀人”,这些不动声色砍人的词儿,本来就是古人的原创。自己一个现代人,拿什么跟这些不务实、只务虚的古人相提并论?自己前世还是人称“职场白骨精”的精英中的一员,到了这里,却不止一次栽在这些自己原本看不起的古人手里。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不是跟个二傻子一样?
枪打出头鸟,自古皆然。
看来自己以后,势必要更加谨言慎行,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将对方打压得永世不能翻身才是。
从这以后,裴舒芬真正地沉淀了下来。此是后话不提。
镇国公府那边,第二天一大早,简老夫人便换了身雨过天青色绣大枝菊花的缂丝褙子,下系着月白色的八幅湘裙。头上梳了光溜溜的髻儿,只戴了根羊脂玉的凤钗,脸上脂粉未施。坐了镇国公府的大车,带着自己的二儿子简飞振和女儿简飞怡,一起去给贺家老爷和夫人赔罪。
贺大老爷一早上朝去了,只有许夫人在家里打点家务,正打算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去店里看看。
听人说镇国公府的简老夫人带着二公子和大姑娘一起到贺家拜访,如今人都到了贺家大门口,许夫人心下诧异:这是演得哪一出?
疑惑归疑惑,许夫人还是让人将简家一行人请了进来,又命人去将自己的婆母贺老太太请了过来。至于贺宁馨,如今这个时候,倒是不跟简老夫人多接触为妙,便没有叫她过来。
简老夫人带着简飞振和简飞怡进了许夫人的上房,抬头便见一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身穿一袭粗布通袖褂子的贺老太太坐在上首,许夫人垂手侍立在她身边。
看见简老夫人一行人走了进来,许夫人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道:“简老夫人今日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简家人忙还礼不迭。
简老夫人上次来过贺家,认得贺老太太。论辈份,贺老太太比她要高一辈,便赶紧过去给贺老太太行了一礼,又让自己的儿子简飞振和女儿简飞怡过来给贺老太太行大礼。
大家互相见过,寒暄了一番。简老夫人才忍着羞惭,起身对许夫人福了一福,道:“许夫人,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一时不察被别人套了话去。还望许夫人看在我们过世的老国公爷份上,不要跟我这个乡野之人计较。”说完,又要给许夫人跪下行大礼。
许夫人吓了一跳,忙闪到一旁,道:“老夫人这样大礼,我可受不起。”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也赶紧过来扶住了简老夫人,不让她拜下去。
简老夫人见许夫人坚辞不受,忍不住流泪道:“许夫人真的是不肯原谅我了?都是我没用,不能帮着老大不说,还尽给他惹祸。——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白瞎了饭食!”说着,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脱险上
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才刚刚将简老夫人扶住,不让她跪下去,没想到这人又挣扎着要往柱子上撞过去。好在回秋是跟着许夫人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反应奇快,已经将简老夫人的衣袖紧紧抓住。
只听“呲哪”一声,简老夫人的缂丝褙子宽袖被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拉豁了一条口子。
回秋大囧,手上不由一顿。
简老夫人看见自己的衣袖被撕破了,更是脸红,欲往前撞。站在她身边的简飞振和简飞怡已经反应过来,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了她的胳膊。
“娘,有话好好说,这样只会让贺家伯母更为难……”简飞振忍不住劝道。今天娘实在是太失常了,连简飞怡都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有见过娘这个样子。
简老夫人被两个儿女拥在中间,脸上泪痕狼藉,身上的衣袖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飘飘的衣袖垂了下来,直往脚边盖去,甚是狼狈。
看见简老夫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坐在上首的贺老太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大媳妇,让亲家母坐下说话吧。这样闹腾腾的,小事也给闹大了。——让人知道,还以为是我们对不起镇国公府,而不是镇国公府对不起我们。”贺老太太虽然心地好,可也不是软柿子。简老夫人这哪里是来赔罪?分明是来赌气来了。
听见贺老太太直接了当给简老夫人的行为定了性,简飞振脸上也涨得通红。
“娘,坐下说话吧。贺家伯母和老太太都是明理之人。她们定不会怪罪娘的。”看见娘手脚无措的样子,简飞振又觉得心痛。
简老夫人这才对着上首的贺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莫怪。我是一时心急,生怕这事让贺大姑娘心里有了疙瘩,以后嫁过去,跟我大儿闹别扭,岂不是害了他们一辈子?”
许夫人怎么听怎么别扭,沉了脸道:“简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来道歉的呢,还是来指责我家姑娘心眼小?再说姑娘家的名声比金子还贵重。我家姑娘的名声因你们镇国公府而受损,我们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却在担心我家姑娘嫁过去会给你添堵。请问简老夫人,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许夫人也没想着再跟简老夫人客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卖到人家家里来,就别怪人家伸手打你的脸。
简飞振的头低低地垂了下来,更是无地自容。就连神经比较粗大的简飞怡也嗅出一丝不妥,不安地看了她娘简老夫人一眼。
简老夫人极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事情完全脱离她的控制,根本没有料到,出自东阳许氏的许夫人,能这样不顾大家子的脸面,做出不合大家身份的事。讪了好一会子,简老夫人才低声道:“许夫人说得是。是我的错,今日就是专程来给贺大姑娘赔礼来的。——请问贺大姑娘在哪里?我要亲自给她赔罪,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贺老太太在上首淡淡地道:“这还没嫁呢,婆母就上门给没过门的媳妇赔罪,这要传出去,我们家大姑娘也别想做人,一辈子也别嫁人了。”
要说谣言这事,伤害的是贺家的体面,并不是贺宁馨一个人的名声。简老夫人要赔罪,理当先给贺老太太赔罪才是,然后是贺大老爷和许夫人。至于贺宁馨,无论怎么说,都不能受简老夫人的礼。她既是晚辈,又是未来的媳妇。就孝道而言,就算婆母错了,她也应该为长者讳,闭口不言才是。若是让长辈反过来给她道歉,她以后出门也不要混了,光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就让她一辈子不得安宁。
简老夫人却像是没想到这一点,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道:“不过是在家里面,哪会传出去?——老太太还是让我跟贺大姑娘亲口赔个不是吧。”
许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简老夫人,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前车之鉴不远,我们不敢冒险。”却是在说谣言的事儿,也是在贺家里面发生的,却经由简老夫人的口,传到了外面。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足够让贺家的人警醒起来。
简家的人也都听出了许夫人的话外之音,十分尴尬。
简老夫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又给贺老太太行了大礼,道:“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一直待在府里头,哪里应酬都不会去。这样大家都安心。”又给许夫人行礼,道:“许夫人也放心。贺家是我们简家的大恩人,我们两家的婚约是老公爷在世的时候一手撮合的,我定不会让别人从中作梗。我这一辈子,只会认贺大姑娘是我的大儿媳妇。”
以前的简老夫人,一直是深居简出,少有应酬,因此京城里熟悉她的勋贵高门夫人都很少。她这样说,想是后悔得紧了。
许夫人也默然了半晌。简老夫人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简直是人家打左脸,她还把右脸凑上去。这样的简老夫人,倒是让许夫人的重话都说不下去了。更何况简老夫人是贺宁馨以后的婆母,许夫人要继续不依不饶,真撕破了脸,受苦的还是自家女儿。
“简老夫人,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就善莫大焉了。这一次的事,我们就当镇国公府是无心之失,不会再追究。不过若是再有下次,”许夫人想了想,缓缓地道,“我们贺家也不是软柿子,不会将女儿嫁过去,就不闻不问了。”却是在警告简老夫人,别想着等贺宁馨嫁过去以后,再将脸面找补回来。
大部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有个强硬的娘,女儿会少吃很多苦。简飞怡突然十分羡慕贺大姑娘,有这样一个娘家!
简老夫人见许夫人语气缓和起来,知道这次的事算是揭过了,忙笑着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我们家如今是大儿当家,等贺大姑娘嫁过去,当然是贺大姑娘当家。许夫人大可放心……”
许夫人心里好受了些,抬眼看见简老夫人被撕破了的褙子,十分碍眼,对身后的另一个大丫鬟回冬吩咐道:“去库里取一身前儿新做的云锦褙子,赔给简老夫人。”又对回秋道:“你犯得错,快向简老夫人赔个不是,也跟着去伺候吧。”
回秋笑着过来给简老夫人磕头。
简老夫人忙亲自扶起她,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衣裳本来就不结实,不怪你。”
许夫人起身走过来,携了简老夫人的手,不顾简老夫人的推脱,带着她去了内室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