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北眉南
姚悦容和申嬷嬷一惊,申嬷嬷忙上前去查探:“县主,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惠兰县主倒在了马车的厚厚褥子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马车里挂着两盏防风灯,惠兰县主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再回去礼亲王府,让王妃找个大夫来看看?”姚悦容一脸担心。
惠兰县主忍者痛道:“再回去怕是叨扰了王妃了。我应该是今日晚膳的时候贪嘴,见这时节还有螃蟹多吃了两只才会如此。我记得我原来的丫鬟菊儿那里总是带着些保济丸,嬷嬷去给我取来服了吧。”
姚悦容看向申嬷嬷。
申嬷嬷见惠兰县主似是疼的十分厉害,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伺候,便点了点头:“奴婢下去给县主取药。”说着便叫外头停车。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靠着边儿停了。
这里虽然还是皇城,但是这一段路却是有些暗。申嬷嬷往最后那一辆马车走过去,不想才一掀帘子上了车,便被被人从后面袭击,倒在了地上。
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似乎是下了命令,马车又开始走了起来。
最后这一辆马车却是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没有跟上。王府派来的随从都是紧着第一辆主子的马车保护,黑暗中根本没有人注意最后一辆小马车。
申嬷嬷还没有完全丧失神志,她有些艰难的睁眼想要看清楚袭击她的人,却是看到了一个背着光面对着她的男人。车厢里靠在车壁上坐着的几个丫鬟早已经丧失了神志,似乎是晕了过去。
申嬷嬷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最后还是抵不过晕眩的感觉失去了神志。
那名男子冷冷看着申嬷嬷,伸手将她架起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跳下了马车。迅速往暗处奔去。想要赶在前面的人发现之前将申嬷嬷带到别的隐秘之处,暗地里处置了,让她死不见尸体。
只是不想,他才奔进了哪家府邸的后巷。前路就被一个人给挡住了。男子一惊,小心的扛着人后退,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前后路都被堵上,男子终于发觉出了不对。他谨慎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拦路的人没有说话,并两人同时攻了上来。男子才发现,这两人是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他吃了一惊,将肩上扛着的人扔想了前面的黑衣人。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匕首。
前面的黑衣人将男子扔向他的人接住了,男子乘机攻了上去,不想连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被一股力道狠狠扯了回去。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匕首掉在了地上,然后左手也“咔嚓”一声断了。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前面那位接着人的黑衣人抬脚就踢向了他的腹部,他被踢到巷子的墙壁上,接着又砸在了地上。手腕钻心的疼痛和腹腔里的翻江倒海让他忍不住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后面的黑衣人摇了摇头,踢了踢地上的人:“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货色,不想却是这么不经打。”
前面的人道:“你瞧他那点爱好就应该知道是个外强中干的。经不住两脚又有什么奇怪的。别耽误了,将人手势里,回去复命吧。”
后面的黑衣人点了点头,还是很谨慎的出手在他脖子上劈了一掌,才将人扛起来。两个黑衣人一人肩膀上扛了一个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庄王府里,三娘等着宣韶回来,伺候他吃饭。
宣韶看着今日又上了一蛊补品,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三娘一眼,二话不说就吃了下去。
三娘原本没有多想。看到宣韶的那一眼,先是愣里愣,随即反应里过来,咬牙道:“不过是见你办事幸苦,所以才想着让你补一补!你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宣韶慢条斯理的将碗放下,看着三娘笑容温柔:“为夫并未想歪。办事是挺幸苦的,娘子有心了。”
三娘瞪着宣韶不语。
宣韶见里三娘的模样,正想要哄了她去书房,不想白兰却是在外头禀道:“少爷,少夫人,奴婢有要是禀报。”
三娘这才想起来,今日她有派人出去给她看住惠兰和姚悦容。闻言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忙起身让白兰进来,吩咐丫鬟进来收拾桌子。让白兰跟自己去书房说话。
之后宣韶也过来了,白兰已经与三娘禀报了刚刚外头的事情。
三娘皱起了眉头:“她到是心狠手辣。”
宣韶挑眉:“你说的谁?”
还不待白兰和三娘说话,外头就有管事匆匆进来求见,说是县主的和姚姑娘那边出了些事情。今日出门原本有八辆马车,最后却只有七辆回来了。快到庄王府门口才发现不对,县主已经派人回去找了,只是最后却发现那辆马车停在了路旁。马车夫不见了踪影,里面几位丫鬟昏倒在了马车里,而申嬷嬷却不见了。
三娘闻言并不惊讶,吩咐了人出府去找人,又交代了管事几句。那边白兰已经简明扼要的把今日之事与宣韶说了。
宣韶闻言脸色微冷,想了想,抬头对三娘道:“你想如何?”
三娘对白兰道:“我和相公过去看看,你让他们注意别让人发现了。另外去给嬷嬷请个大夫看看,别真的伤了哪里。”
三娘一早就吩咐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先暗中处置,不要惊动庄王府里的人。因此即便宣韶的人救了申嬷嬷也没有伸张,而是回来报信。
“相公,你陪我去看看申嬷嬷如何了。”三娘拉着宣韶道。
宣韶点了点头,亲自去拿了三娘的貂裘披风,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的。牵着她出去了。
他们没有让丫鬟婆子们跟着,因为有宣韶在,所以也没有人有什么异议。还以为夫妻两人吃完饭散心去了。
宣韶牵着三娘从后门出府去了,又一早吩咐了人将他的马牵了过来。
扶着三娘侧身坐上了马背,宣韶自己也一跃而上,一手揽着三娘的腰将她紧紧护在胸前,一手抓住了缰绳,让马儿小跑而行。
宣韶的人将申嬷嬷安置在了离着王府不是很远的一间小院子里。这里像是平日里鹰卫的一个据点或者休息的地方,不是很显眼。
宣韶抱着三娘下了马,三娘觉得一阵眩晕。她前一世很羡慕自己的堂兄堂姐们去马场,她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不能骑马,曾今很引以为憾。这一世生在古代因为是闺阁女子,更加没有办法骑马,毕竟这世上想惠安县主那样肆无忌惮的人很少。原本她以为自己还是想要试试的。
可是刚刚因为吃了饭,一阵颠簸,又是侧身坐着的,让她十分不适。
第五百五十三章 相公与马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里面是一套毫不起眼的榉木家具,没有上漆,到还算是整洁。里边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床上的人原本已经醒了,看见有人进屋,忙坐起了身。待三娘走了过来,在灯下将自己的披风上的兜帽放了下去的时候,申嬷嬷看清楚了是三娘,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惊讶,又看清楚揽着她的那名男子的时候,立即下了床要来行礼。
三娘忙上前两步将人扶了:“申嬷嬷不必多礼,快坐下。这次是因我们府上的事情让您受苦了。”
申嬷嬷这时候还有些眩晕,虽然站起了身子,却是不敢坐下。
三娘便与宣韶一起坐到了屋子侧面的圈椅上:“嬷嬷也坐下吧。”
申嬷嬷这才撑不住坐下了,想了想,还是问道:“少夫人,这次是……”
她原本心中十分忐忑,也有过许多的猜想。甚至在刚刚三娘进来的时候想过,是不是上次她将那封藏在春|宫册里的信给了少夫人,少夫人怕她走漏了风声而毁了名声,想要灭了她的口。但是看到少爷也与少夫人一起进来了,便又觉得不像。何况少夫人若是真想要杀她,根本不用自己现身。
三娘叹气,却也不好与申嬷嬷说明白了,只道:“总而言之,这次是我管家的疏忽,让嬷嬷您遭受了贼人的袭击。幸好我一早有暗中派人看着,才没有铸成大错。只是为了您的安全,还请您忍一忍,我让人送您去别院待上一阵子。您每月的月例我会照旧发放,等府中的事情都解决了,您若是愿意便还去我们府上当差,我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申嬷嬷也发现了,自己遇袭之后似乎是被另外一伙人给救了,还给她看了伤势。听到三娘的话。申嬷嬷又想起了自己遇袭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也知道,若是她再这个时候回去庄王府,那人说不定还会想出别的法子来要她的命。只是她已经出了宫。年纪也大了,必然是不能再回去的。
见三娘语气真诚,并不像是骗她的模样,在庄王府的这些日子她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了这位少夫人的性子,申嬷嬷便起身又行了一礼:“奴婢一切听从少夫人的安排。”
三娘笑着道申嬷嬷坐下:“嬷嬷这段时间还请放心养伤,您受伤之事我自会给您一个交代,不会让您白白吃这个亏。”
申嬷嬷忙又谢过了。
三娘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安抚了一番,这才与宣韶出了西厢。
“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安排人来接申嬷嬷去别院。”三娘对宣韶道。这院子应该是鹰卫们的一个据点,并不适合申嬷嬷在这里久待。只是她还不想让申嬷嬷这个时候回去。
“抱歉,是我没有管好内院,才惹出了麻烦。”怎么说,这次其实也是内院的事情,三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宣韶重重弹了三娘的眉间一下。挑眉道:“你说什么?”
三娘意识到,刚刚那话似乎有些生分了,所以宣韶生气了。忙轻咳了一声。悄悄捏了捏宣韶的手,小声道:“相公,我错了。你应该生来就是为了我排忧解难的,我不应该有愧疚之心的。”
宣韶弯了弯嘴角,最后还是顾忌院子里各扇门后那么多双好奇又兴奋的眼睛,没有说什么。三娘不知道,他可是看得清楚。
见宣韶不说话了,三娘才放了心。尽管相公越来越傲娇,她也得好好哄着。
“那人关在哪里?”三娘问道。她指的自然是那位袭击申嬷嬷的柳梦成。
宣韶正要说话,已经消失了一会儿的葵乙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了三娘一眼,葵乙道:“公子,属下有事情禀报。”
宣韶看了三娘一眼,今日只有她们两人出府,并没有旁人伺候。想了想,他问道:“可是与柳梦成有关?”若是与柳梦成有关。而不是公务,那三娘在场也无碍。
葵乙点头道:“正是与他有关,只是……”
宣韶道:“没事,你就在这里说吧。”
葵乙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自己的头儿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原本也是好意,怕当着少夫人的面说出来,会把她吓着。
葵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东西盛了上来,是一把匕首。
宣韶皱了皱眉,将葵乙手中的匕首拿了过来,拔开刀鞘。这把匕首看着比一般的匕首要长,还开着血槽,只是却十分轻薄,应该是特别制作的。
葵乙看也正好奇的打量着匕首的三娘一眼,小声道:“这匕首构造与别的匕首不同,却是让属下想起了前一阵子京城里发生的哪一桩命案。”
宣韶想了想,道:“你说的是河南布政使聂家的三公子被杀一案?”一般的命案不会交到鹰卫手中,只是聂家三公子被杀一事影响十分恶劣,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凶手,宣韶便让自己擅于刑侦的手下过去看一看,练练手。葵乙正好对这个十分感兴趣,所以那聂公子的尸体他去检查过。
葵乙点了点头:“正是。那凶手似乎与聂家三公子有极大的仇恨,杀了人还不算,更是用刀子将那聂公子身上割了无数个口子,将血都放尽了才罢休。”说起这桩敏感,葵乙也是义愤填膺。他虽然做了鹰卫,却是捕头世家出身的,祖祖辈辈都是捕头。
说完,葵乙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三娘一眼,后悔自己不该说的这么详细,把娇滴滴的少夫人给吓着了可就糟了。
不想这位少夫人却是面色不变,还微微偏头,似乎在思考。
宣韶将匕首递回给了葵乙:“既然有了线索,便继续追查下去。若真与柳梦成有关,那他怕是回不了北疆了。”
葵乙得令,摩拳擦掌的退下了。
三娘皱眉道:“柳梦成与河南布政使家的公子有什么过节?”三娘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按理说柳梦成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河南布政使家的公子才对,还结下了深仇大恨,恨不得杀人毁尸。
宣韶揽住了三娘的肩膀:“有了线索就好查了,总会水落石出的。”言语之间对自己的手下十分有信心。
三娘想着,原本她也想找个由头将这个柳梦成先拘了起来。既然他还与命案有关那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即便是皇帝那里也找不出他们什么不对。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毕竟内院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别的还是让能者多劳吧。
“回去?”宣韶低头问道。
三娘想了想。点了点头,原本她还有别的打算,只是柳梦成既然牵扯到命案里去了,那也暂时不方便再做别的了。
宣韶牵着三娘走到自己的马的身边,却是顿了顿,看了三娘一眼。
三娘见他迟迟不抱自己上马,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宣韶却是径直牵着三娘就往外走。将马留下了。
“我们……不骑马?”三娘抬头问道。虽然说庄王府离着这院子不算很远,但是也仅仅是按着骑马的脚程来算的。为了不惊动府里,他们又没有乘马车过来,走回去的话按着她目前的脚程怎么说也要走上将近一个时辰。
宣韶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不是不舒服吗?那就不骑马了。”
三娘有些郁闷,她其实也没有这么娇惯。多骑几次也就习惯了。
宣韶却是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等出了院子,三娘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站在一条十分平常的小街上。这种街道。在京城渔网般的建筑布局中随处可见。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周围的几家大门前都挂着气死风灯笼。只是却十分的安静,不像是别的宅子那般的热闹和有烟火气息。三娘想了想。觉得可能这周围的人家也是鹰卫的地方。
“冷不冷。”宣韶在大门前的台阶下停下,转头问三娘。
三娘出来的时候,宣韶给她披上了厚实的貂裘披风,十分暖和。即便是冷风吹了过来,也不过是面上有些凉意罢了,若是带上能遮住半边脸的兜帽,连面上也不会被风吹了。
“不冷,只是我们要怎么回去?让人去找马车过来?”三娘摇头道。
宣韶转过身子,抬手将三娘披风上的兜帽给她戴上了,三娘的视线一下子就被遮住了大半。只能看清楚脚下几寸的地方。她正想将兜帽摘下来,宣韶却是屈膝蹲在了她的前面。
即便三娘的视线被遮挡,只能看到宣韶屈起的单膝和挺拔的背脊,还是愣了一愣。
“我背你回去。”宣韶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很温很暖,却是不容置疑。
三娘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心里也是开了花一般。不过她还是道:“这里离着府里有些远,还是叫马车来吧。背这么远你会累着的。”相公这么贴心,自然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