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攻略 第32章

作者:九斛珠 标签: 穿越重生

第35章 奸细

  周氏送的那俩丫鬟都十五六岁,做事颇为利索。青姈原本打算问过戴庭安的意思再安置她们,谁知等到亥时过半也没见他的踪影。

  她不由暗暗担心。

  戴庭安受伤后老侯爷告了半年的假,并无公务烦扰,如今深夜未归,自是为了私事。

  这座京城里龙盘虎踞,他端着懒散姿态从容行走,脚底下却是湍急暗流、锋锐刀尖。前世重伤将死、顷刻翻覆的情形她都还记着,如今他伤势痊愈,暗里的杀伐争斗从未停歇,怎不叫人悬心?

  青姈独坐灯下,脑海里翻来覆去尽是他的身影。只是从前她是为自身前途而惦记他,如今却都是为他的前途。这其中的不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灯烛静静燃烧,蜡泪高堆,此刻的戴庭安站在灯下,神色冷肃。

  原本他已回院里歇着了,谁知青姈去猗竹居没多久,夏嫂便进了屋里,说魏鸣有急事要禀报,请他去一趟书房。到得那边,才知道魏鸣派去盯梢朱嬷嬷的人递来消息,是今日朱嬷嬷又鬼鬼祟祟去了恭王府,请示戴庭安的意思,是否动手拿下。

  戴庭安问过详细,得知这回盯梢派的是拔尖的好手,一切无虞,遂命魏鸣收网。

  人很快就捉到了跟前,在靖远侯府后巷的一处空宅里。

  暮春天气暖热,这屋子坐南朝北,终年不见阳光,里头阴森森的。

  戴庭安穿着家常的鸦青长衫,玉冠下眉目冷沉。他的面前则是朱嬷嬷,锦缎衣裳包裹着略微肥胖的身躯,她出了恭王府没多久便被人打昏带到这里,醒来后浑身五花大绑,吓得不轻,再瞧见戴庭安这张脸,面上血色早已褪得干净。

  而她的面前,则是私藏的冰凉刑具。

  整整两个时辰,戴庭安亲自审问,将朱嬷嬷所知所见,问得清清楚楚。

  回书房歇了一阵后,待清晨天明,他便孤身去了猗竹居。

  周氏才刚起身,原等着青姈来问安,然后一道去老侯爷跟前瞧瞧,谁知青姈还没露面,戴庭安却披着清冽晨风大步而来。伺候周氏的仆妇丫鬟瞧见那沉厉神色,乖觉地退了出去,周氏颇诧异地瞧他,“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昨晚审了朱嬷嬷。”戴庭安拧眉,沉声道:“果真是陈贵妃的意思。”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的听到这消息,周氏仍是面色微变。她扶着桌案缓了缓,低声道:“年节里刺杀的事,她知情吗?”

  “知情。是夫人安排她夫妇的,伯父未必清楚。”

  戴家有侯爵之位,陈家却有得宠的贵妃,陈氏是当家夫人,又时常跟宫里往来,想背着戴儒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周氏被风霜侵过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道:“刺杀的事,若是你大伯也牵扯其中,着实麻烦。她既这般说,想来是陈氏鬼迷心窍,暗里指使,倒好办些。”说着话,瞥了戴庭安一眼,母子心有灵犀。

  周氏遂同他出了屋子,跟贴身仆妇嘱咐了几句,说她要跟戴庭安去老侯爷处,有要事商议。若待会少夫人来问安,请她自回铁山堂,不必再去老侯爷处。

  仆妇躬身应命。

  ……

  靖远侯爷的静远堂里倒是很清净。

  老人家上了年纪,起得颇早,这会儿已活动完了筋骨,正用早饭。见戴庭安母子早早过来,颇为诧异,进厅听了周氏的禀报,意似不信,“她当真跟陈贵妃暗里通气?”

  “是庭安亲自审问的,确信无疑。”

  老侯爷遂看向戴庭安,便见他岿然而立,拱手道:“先前孙儿遇刺时,就曾跟祖父说过,此事大有蹊跷。肃王的居心叵测自不必说,当时孙儿躲去别苑,却险些遭人暗算,定是有内鬼。之后顺蔓摸瓜,便查到了朱嬷嬷头上。”

  那朱嬷嬷是陈氏的陪嫁,老侯爷自然知道。

  自戴毅战死后,老侯爷有意远离纷争,三令五申不许戴儒掺和肃王跟恭王之争,哪料侯府瞧着风平浪静,竟还是闹出这样的事来?

  震惊之下身子骨有些不支,他缓缓坐入椅中,拧眉沉思。

  周氏端然行礼,缓声道:“这事牵扯到长房,媳妇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父亲的意思。据她招认,暗里跟宫廷传统的事是背着主子,先前搅浑水刺杀庭安,也是大嫂的指使——虽说她背弃主子,可能出言诬陷,但媳妇听得出来,大哥是被蒙在鼓里的。”

  这多少宽慰了靖远侯爷。

  他缓缓起身,往东院的方向瞧了一眼,沉声道:“老二死在沙场,他不至于那么糊涂。那贱奴在哪里,我亲自审问。”

  “就在府外的空宅,我去带来。”

  戴庭安面色清冷,朝老侯爷拱了拱手,很快将朱嬷嬷提来。

  朱嬷嬷原就不是受过训练的细作,仗着身份之便暗里行事,嘴巴却不是铁铸铜打的,连夜的逼问审讯后已然招得干干净净,到了老侯爷跟前,也没敢有半点隐瞒。

  靖远候爷听罢,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去请戴儒和陈氏。

  陈氏匆匆赶到静远堂时,满头雾水。

  同为儿媳,比起温柔从容、陪戴毅熬过边地风霜后得侯爷赏识的周氏,陈氏虽握着中馈大权,在老侯爷跟前却并无殊遇。府里的事,老侯爷若有吩咐,多是召戴儒过去,哪怕偶尔涉及内宅,也是让戴儒跟她商议,从未这般急吼吼地召过她。

  陈氏没头绪,因昨晚朱嬷嬷一夜未归,更是悬心不已。

  进了静远堂的厅里,就见老侯爷沉着脸端坐在上,二房的周氏规规矩矩站在下首,戴庭安亦束手站在那里,清冷的双眸瞥过来,全无惯常的客气。陈氏心里突突乱跳,忙赔笑行礼道:“侯爷召媳妇过来,可是有吩咐?”

  老侯爷点点头,却没说话。

  倒是周氏轻声道:“父亲已命人请大哥回府,嫂子稍安勿躁。”

  过后厅里就没了动静。

  伺候茶水的仆妇都被屏退到院外,暖厅内外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那三位肃容沉默,陈氏赶紧将笑容收了,也不敢坐,敛袖站在那里,窥着几位的神色,瞧着外头日影,渐渐地焦灼起来,想起蹊跷消失的朱嬷嬷,掌心汗腻,却不敢流露。

  两炷香的功夫后,戴儒才匆匆赶来。

  他的管锥不低,被靖远候亲自派人到衙署急请回府,这种事少之又少,上回这样,还是戴毅战死的消息传回京时,他被匆匆召回,到府里便闻噩耗。如今急召回府,戴儒整颗心都悬着,顾不上身居高位的端方之态,进了府几乎是小跑过来,气息不匀,“父亲急召,可是有急事?”

  “嗯。”老侯爷点点头,径直道:“咱们府里,出了个奸细。”

  这话抛得直白,陈氏心头微跳,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脸色,而后扫向下首——周氏和戴庭安母子神色肃然如旧,不见半点波动,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甚至,今日这场合,很可能是他俩撺掇而成。

  陈氏不由想起了消失的朱嬷嬷。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她迅速垂眸,强自镇定,大气都没敢出。

  倒是戴儒,听了这话后,神情稍稍缓和。

  他原本还以是儿子出了事,而今看来,不是他预想的最坏的事,可以稍稍安心。不过有戴毅被皇帝算计着战死沙场的前车之鉴在,出奸细也不是小事,遂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步上前道:“父亲急召儿子回来,必定是事关重大,究竟怎么回事?”

  靖远候瞥了他一眼,声音拔高,“把人带进来。”

  里间脚步声轻响,魏鸣和韩四拎着朱嬷嬷过来,丢在地上。

  厅里都是侯府当家执事之人,他们也不敢逗留,拱手行礼后便悄然退出暖厅,径直到院外候命。

  待厅中重归寂静,戴庭安抬步,走向缩在地上的微胖身躯。

  原本的锦衣被换成了粗布,发髻已然拆得散乱,朱嬷嬷尽力挣扎着避过陈氏夫妇的目光,将脑袋埋在胸前。一只黑靴伸到跟前,挑住她的下颚,而后,憔悴惨白的脸被抬起来,迫得她扭身回头。

  看清面孔的那瞬间,戴儒面色骤变。

  而陈氏几乎是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到后面的茶几时才勉强站稳,心跳骤然急促惊慌,她顺着那只脚抬起目光,正对上戴庭安那双清冷幽邃的眼睛,明明锋芒深藏,却叫人胆战心惊。

  她强抑住退缩的冲动,只觉脊背森寒,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的突发原因消失了两天,抱歉哈。

  感谢鼓励呀,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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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挽留

  暖厅里门窗紧闭,朱嬷嬷跪伏在地,避不开主子的目光,身体微微发抖。

  戴儒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向老侯爷道:“父亲方才说的奸细,就是她?”

  圈椅之中,靖远侯爷缓缓点头。

  戴儒知道他的性情与行事,不会无端生出这般职责,既然闹到这般田地,必是已有确凿罪证的。朱嬷嬷进府多年,不止打理他夫妻二人的起居,也帮陈氏管着内宅中馈的琐事,极得信任。

  他猛然回头看向结发多年的妻子,眼底并无惊愕,只有痛惜和询问。

  “她……当真是奸细?”

  “我也不知情。”陈氏死死揪着衣襟,赶紧摇头,汗湿的手掌扶着桌案,强自镇定地看向朱嬷嬷。那是她出阁前最信任的人,这些年倚重培植,虽有主仆之别,感情却颇为深厚。奸细的事她无暇顾及,只盯着朱嬷嬷的眼睛,面露惶惑,眼底却是恳求遮掩的意味。

  朱嬷嬷躲开了她的目光。

  陈氏身子晃了晃,如坠冰窖。

  戴儒倒没察觉她主仆间的暗流,只当是妻子震惊太过,暗自叹了口气。

  靖远候爷端坐在上,目光投向朱嬷嬷,是久经朝堂的老练狠辣。手里的茶杯被重重拍在桌案,发出声闷响,他微微俯身,沉声斥道:“刚才的话,如实再说一遍!”

  朱嬷嬷哪敢不从。

  她是陈氏身旁的得力帮手,这些年帮着管中馈琐事,加之男人在外为主子卖力,夫妻俩攒了好大的家业,比寻常僻处小官还要富贵些。如今毫无防备地落到戴庭安手里,被折腾了一宿,自然知道此刻她若有欺骗隐瞒,不止自身遭罪,一大家子怕是都得吃大苦头。

  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跪着,将昨夜被严刑逼问出的话复述一遍。

  从陈贵妃最初如何威逼利诱,到这两年都向宫里禀报了些什么,都如实招出,末了,哀哀恳求道:“贵妃娘娘势大,又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哪敢不从?虽然也送过消息,却从无害人之心,求侯爷饶恕!”

  戴儒冷笑,抬脚便将她踹翻在地。

  朱嬷嬷犹不死心,手脚虽被捆着,却跪伏在地,极力往陈氏身边挪,口中道:“夫人,奴婢忠心耿耿,并无害人之心。实在是贵妃娘娘势大,奴婢不敢不从,求您开恩,救救奴婢!”

  年近半百的妇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陈氏迟疑着往前挪了挪。

  方才朱嬷嬷所招的,是这两年充当陈贵妃的眼线,暗里盯梢的罪行,暂未提及旁的。她不知道朱嬷嬷之前招了多少,怕主仆翻脸后被卖个干净,只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面露沉痛,斥道:“这样大的事,你怎不跟我说?咱们主仆多年,难道我还能撒手不管,自会设法周全,护着你的家人。”

  言语之间眼神交汇,颇多暗示。

  戴庭安冷眼看着,忽然冷笑了声。

  “伯母看重主仆情分,维护于她,朱嬷嬷可未必。昨晚她曾说,先前侄儿遇刺受伤,是伯母指使她做的手脚,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话未说完,陈氏已厉声道:“假的!我怎会做这种事。”

  “那就是她血口喷人?”戴庭安咧了咧唇,森白的牙齿露出来,不见半点笑意,只剩阴冷讽刺,向戴儒道:“事关重大,还请伯父亲自做主,审问个清楚。”

  声音森寒,与寻常的散漫迥异。

  戴儒被惊得眉心猛跳,骇然看向陈氏,见那位避开他的眼神,遽然盯向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