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芹酥酒
偷偷看了眼她的神色,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了屋。
虽然能说得上话,但也知道,可能脾性不大相投,无法深交。
陈玉娇无所谓,她向来就是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远些,对这种事并不勉强。
俞锡臣是中午回来的,手里拿着搪瓷缸,屋后的吵嚷声这时候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
进了屋子后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
陈玉娇接过他手里的搪瓷缸,筷子都洗好放在桌子上了,就等着他回来,揭开盖直接开吃,听了这话,便将上午听来的事说给他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害的别人这么倒霉,他反倒日子越过越红火。”
“老天爷真不开眼!”
俞锡臣听了没说话,摇了摇头,“这种事多了去了。”
他父母不就是这样吗,被害得命都没了,也没见那些人有什么报应。
也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嘈杂。
好像是出事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俞锡臣立马对陈玉娇道:“你在这儿吃饭,我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要出去看。
陈玉娇皱眉,“你自个儿小心点。”
“嗯。”
俞锡臣一走,陈玉娇也没心思吃了,直接捧起搪瓷缸去了院子里门口。
可能是因为刚下工,巷子里人渐多,很多都跑过来凑热闹。
陈玉娇往巷子后面看了两眼,全都是人,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好奇着,没想到对门的那个妇人就过来了,一脸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吗?刚才展家那大儿子看到肖家老婆子打他妈,受了刺激,直接跑进屋拿了菜刀出来砍人,将肖家老婆子砍掉了三根手指。”
“好可怕,这也真是报应,他弟弟因肖家自己折磨自己,没了三根手指,没想到哥哥却给报了仇。”
陈玉娇听了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忍不住问:“那展家小儿子呢?”
“刚回来。”
又给陈玉娇解释道:“展老师现在在他爸厂里当学徒,也就是个临时工,挣得少,勉强能养活自己,其实以他的本事哪至于如此?”
“但没办法,他手残了,只能做不重要的活儿,那些文职是适合他,可他当初被肖家那个儿子安了坏分子的名头,谁还敢让他做那些好工作?”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去看了,回来后看到整个家闹成这样,整个人都沉默下来,看着真可怜。”
陈玉娇抿了抿嘴,“是挺可怜的。”
外面吵闹不休,不一会儿又听说派出所里的人也来了,俞锡臣是在巷子安静下来后回来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回了屋子对陈玉娇道:“闹得有点大,恐怕不能善了。”
随即摇了摇头,感慨道:“也是可惜了。”
不知道说的是谁。
“怎么了?”陈玉娇从床上坐起来问。
她正准备午睡,还想着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俞锡臣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这些事与我们无关,还是别管了。”
“今天事情不小,下午或晚上恐怕有人过来查户口,你做好准备。”
然后解释道:“下午我必须得去趟学校,今天开学虽然没什么事,但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我要想在学校站稳脚跟,得多参加参加活动,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
“要是有人过来问,你也别慌,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行就说我在学校里,有事可以等我回来解释。”
“嗯。”
俞锡臣料得不错,下午他刚走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询问,但不是来查户口的,而是问今天巷子里发生的事。
陈玉娇倒是没隐瞒什么,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都没敢隐瞒。
从办了临时户口后,俞锡臣就教她,要是碰到上门来查问的,不用藏着掖着,全都据实以告,要是哪里出了纰漏很容易出事,说实话就是最好的办法。
导致她现在看到这些人就觉得必须得说大实话。
别说自己看到了什么,连上午对门妇女说的那些话也全都给讲了。
就怕把她也给抓了。
派出所人面面相觑,看着十分配合的陈玉娇,还是第一次碰到像她这样都不用问就跟倒豆子似的的老实人。
不过倒是难得有些松了口气,这巷子一通问下来,没一个敢说真话的,几乎都说不知道、没看见。
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实在人。
立马将陈玉娇的话录了口供,走之前还忍不住表扬了她一番,“陈同志身上有种真诚善良、直爽大气的高贵品质。”
陈玉娇一听,眨了眨眼,难得红了脸。
不自觉的抬头挺胸,略带谦虚道:“还好,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第64章
俞锡臣下午回来的比较晚,手里还有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他们学校的伙食不错,不说味道怎么样,但至少管饱。
除了饭菜,还有一罐从供销社买的麦乳精,虽然钱要省着花,但该吃的还是要吃,尤其是她现在怀着孕,这些都不能少。
陈玉娇一边吃就一边跟他说了下午的事,最后眼睛亮晶晶道:“那些人还夸我了,说我真诚善良、直爽大气。”
这八个字她记得特别清楚,不同于陈妈平时那种干巴巴的夸赞,这些人说得可是要真心实意的多,用的词都好听了些。
“我其实都没说什么,就按你说的实话实说,我可什么都没隐瞒。”
说完看着俞锡臣乐,觉得自己这次怪长脸的。
俞锡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确实做的不错。”
也没觉得她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中午他也在外面打听了一番,巷子后面的那展家人其实不错,一家子都踏实厚道,虽然大儿子心智不全,但也不害人,反而还知道帮家里干活,小儿子就更别说了,能干有出息,一家子本来挺有盼头的,偏偏现在弄成了这样,让他心里有些唏嘘。
仿佛看到了他自己,明明有一个完整的家,偏偏遭遇了那些事。
“如果大家都沉默,都不敢站出来说话,这国家也要完了。”
“你这样就很好,事情我们不做评判,把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剩下的一切交给那些民警就够了。”
有些话要少说,但有些话却可以说,如果肖家婆子一口咬住不放,恐怕展家有的亏要吃,就他中午的观察来看,展家人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仿佛早已万念俱灰了一般。
他丝毫不怀疑,哪怕派出所将他们关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去反抗辩驳。
他虽然不喜欢惹麻烦,但如果是警察都上门问了,也没必要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什么意思啊?”陈玉娇懵懵的看着他问。
不太明白自己不过说了实话,怎么就让他有了这么深的感触?
都有些听不大懂。
俞锡臣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摇了摇头。
晚上,两人用煤炉子烧了两锅热水洗澡,洗好后,陈玉娇给自己冲了一碗麦乳精喝,俞锡臣则用剩下的洗澡水洗衣服。
陈玉娇端着碗去了院子里,将剩下的小半碗递到他嘴边,“快喝。”
这是在陈家就养成的习惯,每次总会给他留一点。
毕竟是他买的,要是就她一个人喝说不过去。
好歹得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他,这样他下次肯定买得更心甘情愿了。
陈玉娇觉得自己真聪明。
俞锡臣也不客气,停下了手中的活,低下头就将碗里剩下的给喝光了。
然后又重新埋头洗衣服,还时不时的踢踢腿,怕被蚊子给咬了。
陈玉娇拿碗在旁边装清水的盆里舀了水晃两下,算作洗干净了。
然后噔噔噔的去了厨房里放下碗,又转身去了屋子里拿了蒲扇出来给俞锡臣扇风。
站在他身后,拿扇子在他头顶处扇,看着他后背的衬衣鼓鼓的,甚至露出白嫩嫩的皮肤,忍不住笑得开心。
俞锡臣也笑,不明白她怎么那么有劲儿。
衣服洗好后便直接晾晒在院子里,从墙那里牵了一条绳,另一头系在窗户的木杆子上,这就是简陋的晾衣绳了。
两人弄好后直接回了屋,没有关灯,而是先在蚊帐里找有没有蚊子,别半夜被蚊子给咬醒了。
虽然白天蚊帐也是关的,但有时候一不注意就飞进去了一只。
陈玉娇眼睛尖,最会找了,蚊子藏在哪里她都能看见。
每次发现一只就立马戳俞锡臣,让他赶紧去拍,但俞锡臣做这种事的时候反应慢,十次有八次都拍不准。
看得陈玉娇气得想掐人,最后干脆自己来。
挺着个大肚子,在床上走来走去,灵活的不行。
俞锡臣抿了抿嘴,伸出手在她身后虚虚扶着,怕她不注意摔了自己。
又拍掉一只蚊子,陈玉娇得意了看了眼俞锡臣,然后在整个蚊帐里巡视一圈,没发现其他的了,便下去找水洗手。
“慢点。”俞锡臣不放心。
陈玉娇语气嫌弃,“知道啦。”
懒得出去,直接倒了桌子上搪瓷缸里的水糊弄两下,回到床上躺好,正准备关灯睡觉。
灯用一根绳牵着,放在床头这边,开和关只要拉一下就够了。
陈玉娇觉得好玩,每天必须要她来开关才行,要是俞锡臣帮忙做了,她还跟他急,非得自己还要来一遍。
哪知就在她准备将线拉上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声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仔细去听,就知道自己是没听错。
俞锡臣沉吟片刻,“应该是来查户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