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 第44章

作者:画七 标签: 穿越重生

  怎样都觉得有失妥当。

  最后还是左相司马南出列,沉着声音道:“皇上,臣认为可允了公主的请求。”

  龙椅上的男人目光如利箭出弦,锐利至极,意味深长,随后漠然出声:“左相何出此言?”

  司马南:“自古孝道长存,先皇崩逝不久,公主与皇后前往佛山,替陛下尽孝,实乃大燕皇室之表率,自然该允。”

  其余人眼皮皆是一跳。

  这司马家做什么都非得把皇后拉上,眼瞧新帝昨夜那神色,明显是不会让皇后一同前往,他却非要再次提出来。

  当真没事找事做。

  纪焕则是深深皱眉,想起前世的诸多事来,司马月最后是嫁给了北仓一名虎将,司马南还特意求了昌帝恩典,叫司马月以县主的身份出嫁。

  这一世,许多事都跟着发生了变化,那名大将未出来,司马家倒是将主意打到了后位上。

  司马南还在继续往下说:“……皇上可在六公主与十三公主中择一位,赐封号,与晋国皇太子结两姓之好。”

  听到这里,纪焕倒像是来了几分兴致一般,连带着声音也温和几分,难得露出了一缕笑意,道:“既然如此,便烦劳左相抽空去一趟驿馆,与晋太子相商,若他应允,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帝王松口如此之快,司马南稍有一愣,而后从善如流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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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时间下来,陈鸾心底憋着的那股气慢慢的消散,转而变得无比平静,整个人气质都如水般温和。

  因为有帝王下的封口令,葡萄和流月半个字也不敢透露给自家主子听,只能每晚偷偷将明兰宫的大门半开。

  方便这三宫六院之主半夜溜进来。

  一来二去的,由最初的惊悚欲绝到现在,也能从容应对,面不改色了。

  这几日纪婵与陈鸾格外亲近,除了晚间就寝,其余时间,就连用膳也多是一同的。

  她们自幼就玩得好,能说的话也多。

  “这几日用了药扎了针,你这手抖的毛病可好些了?”陈鸾坐在小庭院的秋千架上,有些担忧地问。

  “也没什么变化,许真的就一辈子这样了吧。”纪婵倒是比她看得开,连语调都带上三两分慵懒之意。

  陈鸾才要细细叮嘱她几句,葡萄就走了过来,冲着她们福了福身,道:“娘娘,公主,皇上来了。”

  陈鸾闻言下意识一愣,精致的眉眼间温软的笑意消失殆尽,但转念那件事也该有个说法了,便也同纪婵起了身,才走到明兰宫的小花园里,就见到了长身玉立,一身明黄的男人。

  行过礼之后,还是纪婵先开了口,她性子直,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皇上,臣去佛山一事,可是被应允了?”

  纪焕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到了陈鸾的脸上,那样炙热又叫人无从闪避的感觉叫后者下意识的皱眉,默不作声的离他远了几步。

  男人沉吟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声音醇厚,如美酒滴落青石砖瓦上,问:“母后临终前所提之事,你是如何想的?”

  纪婵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许皇后觉着袁远是个不错的归宿,叫她一年后远嫁,可昌帝并没有发话,而是叫她自个选择良人。

  “不瞒皇上,纪婵非不愿远嫁,实在是身染怪病,力不从心,只好寻僻静之所安养,或有康复的一天。”纪婵神色寂寥,主动将掩在袖袍下的双手伸出来,如玉石一般晶莹的肌肤,却不受控制地抖动,没一刻停歇。

  她不想被别人看了笑话,故而连太医都不宣,可瞒着眼前这人并没有用处,他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过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她自揭伤疤来得体面。

  纪焕目光顿时一凝。

  纪婵比他早出生半年,虽然嚣张任性了一些,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与陈鸾之间能有今日,她帮了不少的忙。

  纪婵接着道:“皇上莫不是以为那皇太子看了我这般模样,还会想着迎娶吧?”

  “这事委实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纪焕掀了掀眼皮,声音到底温缓几分:“你若不想嫁便不嫁罢,只佛山清苦,在宫中静养或更有利于病情。”

  “你若当真想去佛山,朕也没理由不应允,只是皇后不能陪你前往。”

  陈鸾猛的抬眸,声音请冷冷,极坚定地道:“臣妾想去。”

  男人身躯高大,站在她跟前,将十之八九的阳光都遮了去,剑眉浅浅一皱,她便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胆怯来。

  他生得极俊朗,只是不知为何,几日没见,看上去瘦削许多,棱角更为冷硬。

  “你身为中宫之主,哪能如此随意离宫?”纪焕这话说得理所应当,就因为担着皇后的名位,所以不能离开,而不是因为其他,更不是舍不得。

  陈鸾苦笑着抿了抿唇,一双勾人杏眸中水雾氤氲,衬得那张芙蓉面更艳三分,没有再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纪焕见状,威严并蓄的眉眼下意识柔了三分,他想,不管怎样,他今夜宿在明兰宫,好好的认个错低个头,小姑娘心软得很,怎么着也会原谅他的。

  这几日过得稀里糊涂,他日日夜夜都在梦魇中,只有夜里瞧着她,看着她闭着眼,呼吸均匀的模样,他心中的惊痛之意才稍稍缓解。

  上天都看不惯他们互相错过,给了他们重来一回的机会,他自然不能再叫历史重演,重蹈覆辙。

  陈鸾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上男人那双漠然清冷的黑眸,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笑着一字一句道:“若不做这中宫之主,陛下可能放臣妾前往佛山静修?”

  这话一经说出,就如同泼出的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陈鸾说完,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觉着心中快意,这是头一回,她对他如此说话。

  胡元和一众伺候在侧的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就连纪婵也深感讶异,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决心。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古井无波的黑眸里风云顿起,积蓄成一方阴云压顶风雨欲来的天地。

  面对着他的目光,陈鸾从始至终没有退缩一步,神色坚定,足可见先前的话并非一时冲动。

  纪焕这才清楚地感觉到,皇后的无上荣耀,他的发妻之位,连带着两人之间的情意,如今在她心里皆可弃之如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画画特别爱看男频文,最近二刷伏天氏和元尊,一边回顾前面一边等更新,超级爽~~

第51章

  除了贴身伺候的流月与葡萄, 明兰宫从里到外都换上了养心殿的人,再加上一个苏嬷嬷时时不离的看着,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明眼人一瞧便知, 皇后这是遭软禁了。

  内殿之中,檀香如远山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 与空气融合, 于是偌大的内室里漫上一层弥淡的香甜。

  陈鸾吐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这会心情全然平复下来, 素手微抬, 煮茶啜饮,倒是坐在一旁的纪婵哑然失笑,潋滟凤目轻瞥过这明兰宫外守着的重重人影,不知该做何表情。

  就在方才,明兰宫的小花园之中,陈鸾与那位直直呛声,话中带刺, 对人人趋之若鹜的后位弃之如履, 几番争执之下, 那素来冷静自持的九五之尊被气得当场拂袖怒然而去。

  那场景,当真有趣极了。

  纪婵掩唇打了个哈欠, 慵懒的凤眸中水光潋滟,谁对上这么一双眸子,都会被勾得片刻失神。

  “你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可是难得见你这般模样。”纪婵头一回问起这个事,言语间难得蕴上几缕好奇之意。

  陈鸾抬眸,眼底划过一缕暗色,她浅笑着道:“说来话长,我或许只是突然开了窍,觉着这么多年的欢喜都给错了人罢。”

  纪婵默了默,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轻叹一声:“瞧这架势,皇上是断然不会允你离宫的,这才多长时间,明兰宫的人全被换了一遭,可见你方才的话,是真将人气到了。”

  陈鸾下意识地皱了眉,实在不明白纪焕他有什么好气的,如今她亲自给了契机与台阶,他完全可以顺势而为,全不用勉强自己与她共处。

  “说来也怪,这些日子咱们几个如被下了诅/咒一般,竟没有一个是过得舒坦的。”纪婵睫毛微颤,纤长的玉指落在雕花瓷盏上,食指微微抖动。

  陈鸾闻言,嘴角蠕动:“佳佳如今虽被逼着敛了性子相看人家,可有南阳王和王妃宠着,几个兄长又都是护短的性子,倒也无需咱们担心。”

  眼下,纪婵的病才是关键。

  今日的事,若只到这里,便也罢了。

  左相司马南才从晋国太子下榻的驿馆里出来,还没行出半条街,马车便被一匹受了刺激的疯马撞上,司马南当即被撞得飞了起来,在街上滚了两滚,抬回左相府后也是人事不省。

  顿时在京都上流世家中掀起轩然大波。

  大家都知道司马南所去为的何事,这突然的惊马,委实来得太过微妙了。

  左相府调查此事的人发现,他们查不到任何线索。那匹疯马被当场乱剑斩死后,他们动用全力,连马的主人是谁也查不出。

  只知这马是受了刺激,从乱巷中陡然冲出,那么多人都没事,偏偏追着左相的马车而去。

  不需细想,也知里头必有蹊跷。

  京都最繁华的街道,晋国所在驿馆。

  纪焕和袁远在二楼的堂屋案几上相对而坐,前者是微服出宫,不好多饮酒,袁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烈酒一杯杯下肚,他罕见的收起来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样,面容晦暗沉沉如水。

  “你出宫前来,便是与我说这个的?”袁远居高远眺,二楼窗子外曳动的绿叶随风舒展身姿,伸手就能触到。

  纪焕也跟着放下了精巧的酒盏,被明兰宫里那个女人气得心气不顺,冷硬分明的棱角上都镀上一层冰霜,请冷冷的一身黑袍上挂着一个鹅黄的香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昔日的娇音软语,恩爱温存皆如镜花水月般散去,徒留碎了一地的回忆,如今明兰宫里的那个人,连样子也不屑在他跟前装了。

  她甚至能以不要后位来表明离开他决心。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及叫她寒心的地方,绝不仅仅只有一处,那日他对她发火时口不择言的话,只是一道导火线。

  由此牵扯出了她两世的怨与念。

  纪焕额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他沉着声音道:“大燕还有两位未出嫁的公主,身份与纪婵相当,你若是有意,依旧可成好事。”

  袁远冷哼一声,黑眸里的锋芒直逼纪焕,“若是如此,我又何需大费周章多次求而不得?”

  “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她不想嫁你,你就是迁怒我大燕的朝臣也无用,还不若多使使你英雄救美的招数,让她对你印象改观几分。”

  袁远面色变幻不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蕴起一丝苦笑道:“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当年那事之后,每每提起我,她直说面都未见过,一点解释都不听,不仅如此,连面都避免着和我见了。”

  实则还有几句话不好说,自从他来到大燕的京都,那妙婵宫夜里的守卫,竟森严得如同一个铁桶,他压根就找不到机会单独和她解释。

  若说这不是她有意防着他,谁信?

  若不是如此,他又何需指望着大燕皇室施压,逼着她同意这桩婚事?

  先将人娶回来,再好好解释当年之事,实乃无奈之举。

  当日昌帝病榻前,许皇后说的那些话被夸大其词传到他的耳里,他当即就将晋国的事放下三分,带着东宫半数家当前来,也不过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诚意。

  只是那小妮子决绝起来,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她就是岿然不动,眼皮子也不带眨一下的。

  纪焕不动声色地听,最后才掀了掀眼皮,直言不讳道:“自己惹出的事,自己解决。”

  随后,他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袁远的身上,突然问了一句:“你可知女子生气,该如何哄才好?”

  清醒寡欲了两辈子的男人,对此当真全无经验,袁远是流连花/丛的高手,在此方面,自然是有些独到的见解。

  袁远先是被他问得微愣,旋即眯了眯眼,将纪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轻佻勾唇,问:“怎么?皇宫里那颗小青梅与你闹别扭了?”

  “纪婵的事,想不想知道些内情?”纪焕剑眉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男人清朗肃正,哪怕是主动此刻有求于人,也能将诱惑之语说得如此叫人心动。

  袁远唇畔笑意顿消,他清咳了声,面容俊朗如妖,“外头那些莺莺燕燕,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又何需我哄?真叫我想哄的那人,却半个字也不想听我说。”

  说到这样的份上,纪焕黑眸里也泛起波动,竟觉出几分模糊的同病相怜之感来,他负手而立,手掌微握,声音沙哑:“尽说些没用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