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甲申
耿柱“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和那臭小子动手呢。”
可惜不到一秒,身边的长寿就用一脸无辜的表情把他给卖了,“珍珍妹妹你别担心,我们没打架,这七少爷的恶名附近的孩子都知道。那天耿柱一看是他带着我们扭头就跑。”
珍珍惊得半张着嘴,耿柱被闹了个大没脸,小胖脸上飘过两朵红云。“我……我可不是怕他,我是看他是个贵少爷,怕打着他了回家被阿玛额娘骂,他……他的姐姐可是皇后娘娘。”
围着珍珍的堂兄弟们纷纷对耿柱露出不信的眼神。珍珍看了一圈堂兄弟们,“原来你们都知道他?”
“是啊。”
大家伙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八卦起来。
一个说:“他是满城里出名的小魔王。”
另一个说:“听说他在官学里也是整天打架。”
还有一个说:“听说最厉害的一回他把一个大学士的儿子都给打了。”
珍珍不禁扶额,这信息量太大,她得消化消化,这一切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郎清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人,珍珍从没想过把他和“打架”两个字放一块。上辈子别说打架了,她都没见过郎清和人吵架!反而是她当年牙尖嘴利,郎清还总笑话她不亏是靠吵架挣钱的“讼棍”。
博启近日已经去两黄旗官学读书,珍珍下了学就跑回家,等博启一回来就把他拽进了屋里。
博启呆呆地抱着他的书匣子说:“二姐,我还没吃饭呢。”
“饭一会儿再吃,姐姐有话问你。”
珍珍脸上的表情有点唬人,博启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你……你问吧。”
“钮祜禄家的小少爷阿灵阿是不是同你在一个官学读书?”
博启还以为他考试考了下等的事被发现,一听是这个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是啊。”
珍珍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平日在官学都做什么?”
博启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什么样的人我到不知道,平日在官学他就干三件事,打瞌睡、和先生吵架、逃学。哦,说起来他好像有十来天没来官学了。”
珍珍问:“那打架呢?不是说他在官学打过大学士的儿子吗?”
博启一听这话来劲了,“哈,这事我知道,我头一天去官学就刚好赶上阿灵阿打架。他打的是正黄旗那拉氏家的二少爷揆叙。”
揆叙?
珍珍心里直犯嘀咕,在宫里的时候揆叙看着明明同那个阿灵阿感情挺好啊?
博启一个大喘气说出了后半句,“不过他两大概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已经好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珍珍都快被他气笑了,“你怎么一口气那么短,好好的一句话不能一口气说完么。”
博启无奈地扁扁嘴,“二姐,人家都没吃饭肚子饿没力气么。”
“行了,就你不好好读书还嘴馋,快去吃饭吧。”
珍珍把博启打发走,自己抱着腿坐在屋里把博启和耿柱他们那些话反复琢磨,越想那怀疑的火苗在她心里烧得越旺。
塞和里氏看到了饭点珍珍没出来吃饭,叫她也不应就直接推门进屋,只见女儿一动不动地坐在炕上,托着脑袋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想什么呢?快来吃饭了。”
珍珍灵机一动,拽着塞和里氏的手说:“额娘,我想吃王伯的馄饨。”
塞和里氏插着腰说:“都做好饭了吃什么馄饨。”
珍珍无奈,只能厚颜无耻地使出这个年纪孩子惯用的伎俩:撒娇。
她扑到塞和里氏怀里,揪着她的衣服嗲声嗲气地说:“额娘,人家就是突然没胃口,只想吃王伯的馄饨么。额娘您今儿就依我这一回好不好。”
塞和里氏被她逗笑,“好了好了,那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撒娇。幸好你阿爷阿奶今儿上你叔家去了不在家,否则准得给你立规矩。”
珍珍一听就知道塞和里氏这是同意了。她高兴地踮脚往塞和里氏脸上亲了一下。“额娘最好,最疼我了。”
塞和里氏被女儿的彩虹屁哄得心花怒放,放软了声说:“好好,那我去叫徐大柱媳妇买。”
珍珍摇头说:“别别,我就喜欢在王伯的摊子上吃,他煮得比咱们自己煮的香。”
塞和里氏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怀孕的时候着了什么魔了才生了你这么个小饕餮,会吃不会做。”
嘴上是这么嫌弃的,塞和里氏还是取了二十个铜板来给她。
“行了,去吧,早去早回。”
珍珍攥着手里的钱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经过院子的时候她还听见博启在屋里嚷嚷“额娘,我也要去吃王伯的馄饨。”和塞和里氏教训他的一句“别凑热闹长身体的人给我乖乖吃饭”。
威武家如今也算体面人家,珍珍自然是不可能一个人出去,李勇的妹妹李玲儿如今是她的丫鬟,自然也得跟着她出门。
两人到了什刹海边,珍珍没去王伯的馄饨摊,反而一路沿着什刹海东游西逛。玲儿腼腆,怯生生地问:“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吃馄饨么?”
珍珍哪里是来吃馄饨的,她是听耿柱他们的话觉得阿灵阿可能在这一带出没所以才专程候他来的。
但她对着李玲儿胡诌道:“等会儿,我还不饿咱们随意走走。”
夏日的午后,不少孩子们都在什刹海附近玩耍,有钓鱼的,有爬上树捉知了的,还有胆大的在什刹海里游泳。
珍珍把整个什刹海绕了一圈,满头大汗也没看见那个什么202。
玲儿年纪小,走了半个时辰明显是走不动了,可跟在主子身后不敢说。好在珍珍肚子也开始叫唤,刚好这会儿她们又回到了金丝套胡同口,珍珍说:“算了,我们先歇会儿吃碗馄饨吧。”
王伯的馄饨摊还摆着,珍珍给了他二十个铜板要了两碗馄饨。
李玲儿饿坏了端着碗吃得甚香。
珍珍也饿,但却没她这般好胃口。
为什么耿柱他们出门遛个弯都能遇着人还差点打起来,她在什刹海边找了半个时辰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呢?难道自己真要去宽街候他吗?
她想着想着想到碗里的热汤都渐渐不冒热气,想到李玲儿吃完都泛起了困,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珍珍叫了一声:“玲儿,你说我怎么运气就这么不好呢?”
可李玲儿没有回答,珍珍转头一看李玲儿已经泛起了困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她叹了口气只好舀起一个馄饨想吃一口,可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声音。
“你碗里有葱,你不是从来都不吃葱的吗?”
珍珍一回头,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落回了碗里。
她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对着她谐谑的笑,那张脸正是她魂牵梦萦的人!
“你……”
“你什么你?”少年转头四处打量,王伯正忙着包馄饨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李玲儿正趴在桌上流着哈喇子。
于是阿灵阿不客气地将珍珍面前的碗搬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味道是不错,可惜有点冷了。”
“小七爷……你……”
珍珍还在震惊里没有回神,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蹭着她的馄饨一副饕餮之状。
一口气吃掉大半碗的阿灵阿总算收了“嘴”抬起头摸了摸肚子,说:“好吃,真好吃,上次就听容若兄说什刹海边有个馄饨好吃,这次总算吃上了。”
珍珍一直一副震惊加傻眼的表情,阿灵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你不是最牙尖嘴利会说话的吗?怎么这会笨嘴拙舌了?哦不对,连笨嘴拙舌都不是,是鸦雀无声。”
他这般调笑,终于让珍珍能够确认,是他,真的是他。
泪水刹那间盈满了她的眼眶,珍珍呜咽着喊了一声;“朗清……”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哭啊。”阿灵阿手忙脚乱在自己身上找帕子,又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索性王伯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他找了一条帕子塞在珍珍手里,“你快擦擦,我在京城里名声够臭了,回头传出去说我把一小丫头欺负哭了我这名声就更臭了。”
珍珍破涕而笑,她擦了擦眼角,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会打架了?还有,你怎么出现在这儿?”
阿灵阿挥了挥还纤弱的“肌肉”说:“形势迫人,想我一个新世纪彬彬有礼靠智商和颜值取胜的好青年到了大清朝得劳动筋骨被迫防身。”
想着听说过的钮祜禄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再看看眼前人现在的样子,珍珍大约能猜到七八分故事。
珍珍先是心疼,可接着揶揄了他一句:“那你好歹穿成了王公贵胄,我呢?除了不用下地,之前可是一穷二白清苦人家。”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家如今不是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了。”
“哪有,我阿玛就是个五品小官算什么飞黄腾达。”
阿灵阿刚要怼回去,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等等,你还不知道自己投胎的是什么人家?”
“不就是普通包衣旗人么?”珍珍一脸懵逼,要不是姐姐得宠成为嫔妃,自己搞不好天天要戴个“跪的容易”在宫里伺候人。
阿灵阿朝天哀叹:“当年让你好好学历史你就是不听吧,书到用时方恨少,穿越也是要技巧的。”
要不是这会儿是男尊女卑的清朝珍珍一定抄起椅子打爆对面这个人的狗头,她抱着手臂露着“呵呵哒”的笑容:“你再说一遍?”
阿灵阿当场认怂,要说他两青梅竹马打一开始珍珍就是那个食物链上层动物,而这个妻奴但凡看见珍珍的脸稍微拉下便开始投降求饶。
“你姐不是生了个皇子么。”
“是啊。”
“那你还说普通旗人!”
“康熙有那么多儿子我咋知道他是哪一个,我姐又没告诉我小外甥名字。”
阿灵阿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他张望了一阵确认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凑在一起的十岁孩子后才低声说:“你姐生的儿子叫爱新觉罗胤禛。”
“啊!”
珍珍果然失声尖叫,阿灵阿捂着耳朵毫无意外地看见本来打瞌睡的李玲儿惊醒,也毫无意外地看着本来忙着自己摊子的王伯看了过来。
意外的是,附近有一家人家推开了门。
“阿灵阿!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妹!”
这平地一声惊吼来自于多毕家的耿柱,他本来是在自己院里乘凉时莫名听见外面有人尖叫,抱着好奇和多管闲事的心态才出门来瞧。结果赶巧,这尖叫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堂妹发出的,更赶巧的是,尖叫的堂妹对面竟然坐着全京城名声最最最最臭的魔王——阿灵阿。
要搁平时,耿柱看见阿灵阿那是毫不犹豫撒腿就跑,可现在阿灵阿竟然胆敢惹他家最宝贝的小堂妹?
他壮了胆子提溜了门前一把横着的笤帚,拿笤帚指着阿灵阿说:“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欺负我妹妹了!你是不是打她了?珍珍你别怕,哥哥给你做主!”
他说着举着笤帚冲了过来,王伯赶紧抹了抹手过来问:“这是怎么了?哟,吴家二丫头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珍珍瞟了阿灵阿一眼,眼神仿佛在问:你平日里名声到底有多坏。
而阿灵阿则是见怪不怪,他耸耸肩说:“没干什么,你想打一架吗?”
耿柱被阿灵阿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装没事人的状态彻底激怒,他挥着笤帚要把阿灵阿当什刹海边的苍蝇赶走。珍珍见耿柱要动手,暗呼不好,赶紧跳下来去拦住他。
“耿柱哥,没事没事,他没欺负我!”
“真没欺负你?”耿柱的笤帚还没放下来,他很严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真的没惹你?没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