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栗子
贞美人指尖握紧,眼中恨意翻腾,却不知是针对自己还是贵妃的,半晌才道:“皇上会去……”
元霜一怔。
“她说皇上马上就要到了,我、我怎么能用这副鬼样子见皇上!”她唇线抿的死死的,眼泪如串珠一般地挂下来。女为悦己者容,哪里受伤都可以讨怜卖乖,但是只有脸——会让人怜惜的同时,厌恶。
江太医很快就来了,让贞美人很松一口气的是,太医说伤口不深,调理得当并不会留疤。
她捧着暖茶轻啜,心中突然升起天无绝人之路的心情,女子爱美,容貌能够保住,于今日的她而言是最大的幸事。至于贵妃……她实在是心有余悸,暂时不欲与她再次交锋。
但她在这边意图隐瞒此事,另一边皇后的谋划,却注定不会让她如愿。
长春宫。
皇后挥手让后面的一双宫女停止扇风,有些狐疑的坐正身子,问金嬷嬷道:“消息果真?”虽然她猜到马球一事是贞美人布的局,但她万万猜不到贵妃会如此行事。当然,贵妃的手段向来偏粗暴直接。鲜有用计用策的时候。
“老奴让人确认过了,贞美人回宫的时候虽然专捡偏路,还是有咱们的人看到她用袖子遮着脸,显然是被划伤了不想让人看见。”金嬷嬷笑回道。
“娘娘,这可是个好机会。”
往常大多是她们栽赃污蔑,贵妃才能借着圣上维护一力追查,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地。但这一次,这把柄可是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她们手里,就算传扬出去,也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不怕人查,就怕人不查!
皇后轻轻倚回了引枕上,眉头一蹙却不如金嬷嬷乐观:“贵妃向来有分寸,就算行事肆意也多是言语行事上给人没脸儿,或者是捏住了人家的短处,再狠狠惩治一番。这回行事过激……”让她心里觉得不很踏实。
“人谁没个失态的时候,”金嬷嬷不以为然地道,“您想,贵妃也不是个笨蛋,她这样对贞美人,可见是知道了贞美人在私底下装神弄鬼。她又一向心高气傲,不忿把仇人当恩人对待,贞美人还上赶着激她,一乱分寸,能不下死手嘛!”
皇后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主要是后宫之中,唯有薛贵妃做过这样的事。行为模式没的参考,皇后方觉得不对劲。但仔细想来,薛氏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往常不越线,是因为没人像贞美人一样无耻地挟“恩”图报罢了。
“只怕贵妃如今已经后悔了,想着怎么补救呢?”金嬷嬷又间接地提醒主子,时间紧迫。
要是贵妃不想闹大,放□段去储秀宫赔个礼道个歉,再说一句这事儿只是失手误伤,再承诺些实的,那这文章也就做不下去了。
“嬷嬷说的是,”皇后沉吟了片刻,仍是觉得这个机会不应错过,方道,“嬷嬷吩咐下去,势必将这事散布出去,可千万别被人胡乱遮掩过去。”
“哎,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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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夏日外头暑热重,碧桃用过午膳,哄了小承景睡觉,便扶着腰在殿里走动消食。
午间有宫女留值待吩咐的,也有轮班歇觉去的,殿里倒也凉爽安静。外头是压了锡韵的寂寂蝉鸣,碧桃没叫人用杆子拈走,在她听来,这样更俱分夏天的气息。她虽不耐热,却着实是喜欢夏季的。
技能点数在灯会之后就没有涨过,打怪升级,最后关头涨的慢是正常的,但她想起小小当时突然出现说的那一番话,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她倒想多留一段时日,给宝宝们做更多的安排……
还有寿王那边,马球比赛一时,她偶然在皇后发顶上看见了一支玉玲珑榴簪,那簪子极为熟悉,仿若当时灯会时在小公主头上看到过。不过小公主向来银饰众多,她一时也不能肯定,便让人支了讯息给寿王,让他自行定夺。
他难得托自己一件事儿,眼下里倒也只现了这点眉目。
“娘娘。”芸缕入殿儿见主子还未睡,正由奉紫扶着行步消食,便忙紧上两步,将手里的纸条儿递过去,“请过目。”这回递消息的来源奇特,竟是从承乾宫那儿来的。承乾宫里……
碧桃顿了脚步,展纸一扫,不过寥寥几行字,心里有了计较。因她没想瞒着芸缕二人,便颔首道:“你们也看看。”
芸缕看过后眼神略微凝重起来,抬眸问:“奴婢敢问主子……”
碧桃扬手一止,笑道:“本宫知道你要问什么。说起来,上回划花贞美人的事,你们也以为本宫是心血来潮,可是?”
“确实有些。”芸缕实话实说道。以往位卑的时候,主子行事多有成算,一行一止自有用途妙处,但自打成为贵妃之后,便多懒于阴谋算计,以高调行事震摄他人。这回明眼人看后都觉得贵妃娘娘损人不利己,按常规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深究起来却又合乎她的性格。
她私心觉得主子应当不会毫无理由,但也不得不说主子一直以来的行事干扰了她。
“本宫就是想图个痛快。”碧桃挑唇。
“娘娘。”芸缕没辙地唤了一声。主子这么说,反倒让她深想,觉得理由应当还有深意了。
“若不让本宫心里舒坦了,怎么能安心养胎呢。”她唇角的笑意一软,抚着小腹道,“不过,除了这个,本宫觉得自己的娘家也安生太久了。”
芸缕惊怔了一下,仔细深究,好似有些明白过来。
“建安侯府——”碧桃下巴一扬,“有皇上在,他们还不敢跟本宫闹。”但是暗地里给薛家下绊子就难免了。
经曹选侍一事,薛家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不过她总归姓薛,哪儿能自己出手呢。
“当然,还少不了皇后。”
于宫里的事,芸缕反应极快:“娘娘是故意授人以柄?”在诬陷娘娘偷买禁药不成,而将吴婕妤推出去做挡箭牌之后,皇后就谨慎了许多。
但是,主子算计皇后,难不成是想……取而代之?
芸缕被脑中骤然划过的想法惊了一跳,忙抹去了这个念头。虽然她觉得依主子所得的宠爱不是不可能,但这想法毕竟……她纵然大胆,也从未大胆到这个份上。
“嗯。”碧桃点头,“本宫可等不到她从龟壳里伸出脑袋的时候。”
“娘娘?”
“本宫可以不当,但是李氏——”也休想在这个位置上做的稳当。
否则等她一走,遭殃的就是她的承景和宝宝。最好是能有法子,让她身居后位,却没有实权。她再捧丽修容到高位,丽修容被皇后下了药注定无子,后半辈子想要依靠,就会想方设法扶持承景。
至于贤妃、二皇子……她揉了揉额角,这些事,急不来。
芸缕和奉紫还在默默消化主子所说的意思,尤其是奉紫,这些话中的深意让她若有所思。
“奉紫,将尚衣局改松了的那件舞衣准备好了,本宫改日要用。”碧桃见她二人想的差不多了,方出声道。话题却转的莫名。
“娘娘,您现在正怀胎呢,就是技痒,为了小主子也不能乱动呀!”奉紫眼角一跳,无奈地劝道。
碧桃笑睇她一眼,道:“本宫心里有数,我只是觉得这一胎是个女儿,想去桃夭馆里走一走——”
“提前做做胎教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v-贞不会这么容易就调理得当的……咳……
至于皇上和熊他们什么态度……下章再说→ →视角不对头,安不进去……其实是女人的纠结还不够写呢|||
这两天略倒霉,急性肠胃炎、咽喉炎还有大姨妈疼|||接二连三地来了。
有在评论里借楼请假,不过有的妹纸估计不看,所以窝在这里说一下><。
☆、温馨
午睡梦醒,碧桃将发丝往枕后撩了撩,脖子上早就沁出一层香腻的汗珠,因是刚睡醒,四周的风儿钻进肌肤里,反而更添了湿湿凉凉的难受劲儿,她不禁动了动身子。
皇帝素来觉浅,枕边人一动就感觉到了,他侧翻过身,长臂揽在碧桃的腰上,话里是含糊的鼻音:“再睡会儿。”
更热了。
碧桃睡眼儿惺忪,却依从心思点在他额上,娇娇的咕哝:“大火炉。”
皇帝眼也不睁,干脆把头埋进她的颈窝,烫热的气息喷在她软滑的雪肤之上,他似模似样地喟叹:“竹夫人。”
小东西虽然怯热,但夏天抱着身上总是透出一股子凉气,舒服的很。
倒是便宜了他。
碧桃先是一呆,然后一怒,接着似是想着什么,眼睛反而渐渐清明起来,闪过清透的光亮,最后实在忍不得,额头磕在他浓密的发间瓮笑:“汤婆子——”
绵而软的娇音拖开长长的调子,像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却更衬出那称呼用在当今身上的滑稽可笑。
皇帝听了‘豁’地一抬头,碧桃猝不及防额头被猛地磕了一下,当即就疼的泛泪花儿:“你你你!”
“小孩子心性,朕不和你计较。”皇帝虽没想到会撞着她,但她那称呼着实让人生恼,此刻见她疼了,方
好整以暇地笑道,继而伸手替她轻轻地揉着被撞的那一块儿。
“脸皮还是这么嫩。”他笑打趣。
有免费的按摩师,碧桃当然不会赌气说什么“不要你揉”,更何况脸皮嫩总比脸皮厚要好呀。她稍稍支起身子,皇帝就动作自然地将胳膊一递,给她枕在脑后,另一只手照旧轻揉慢抚,竟还起了顽心凑上去吹两口。“如何?”
此刻碧桃已半依进他怀里,舒舒服服地眯起眼儿道:“疼是不疼了,就是有点儿热。”然后惋惜般地道,“要是把手换成冰袋就更好了。”
皇帝手一重,戳了她一下,不满地哼声:“换成冰袋,嗯?”
“哎呀好疼!”碧桃咋呼了一声,脸往边上别去不让他动,看那架势,要不是怀着宝宝,恐怕就要整个人往边上滚,离的越远越好了。
“和皇上说正经的呢。”她蓦地又转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点儿没见害怕,反是抢白道,“贞美人的事儿……”
皇帝脸色骤沉。
“怎么了?”她尚且有些迷糊的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方委屈地看他道:“我弄伤了她你不高兴了。”那双紫葡萄似的眼珠儿像缀了晨露,湿漉漉、亮晶晶地,招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