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栗子
接着,她在产婆和宋嬷嬷纳闷的注视中,手指在虚空中轻点,将“体质健康”加到满值,从身体里新涌入的力气让她声如金玉掷地:“再来。”
一声嘹亮婴儿的啼哭终于响彻殿内,产婆喜庆的抢在前头出来邀功:“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均安。”
皇帝自是惊喜非常,催促道:“把皇儿抱来给朕看看。”
旁边的皇后却大失所望,在听到难产的时候她本还暗自高兴,不必自己再出手。这么恶劣的情况竟都教薛氏给扭转过来。索性还有谣言一事未破,即使是皇子,有这样的传言在身也难以继承皇位。
恰此时,熊尧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启禀皇上,南疆传来羽檄捷报,泸泽湖一役大胜。”
皇帝将襁褓中的五皇子抱在怀里,哈哈一笑:“朕的五皇子一出世就传来边疆大捷的消息,果然是天降大瑞福星。天有景星,乃大星也,状如霜月,不若就取名为承景,当生于晦朔,助月为明。”
“皇上圣明!”“恭贺皇上喜得瑞星。”
一时间,众人纷纷掩下心里的嫉妒,开始附和起欢喜之意浓烈的皇帝。
就是皇后也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出人意料,圣上此言一出,明日城中传言怕是都要颠了个个儿,换成五皇子乃福星临世了。难不成薛氏还真得了上天庇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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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枕边的小包子。红皱皱的脸已经舒展开,化作白雪团儿似的,睡的很香乎。碧桃看的心里一软,鼻子酸酸的,浓厚的欢喜情绪就这样涌上来。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学皇儿哭鼻子。”皇帝低笑着道,伸手将她落下的泪水抹去。其实他将那么小小一丁点大的小人儿放在她枕边时,看着她们俩安恬的睡颜,心里某一处彷佛也变的柔软起来。
碧桃仰在枕头上,最先看到皇帝的下颚,不知怎么她好像可以想到皇帝听到她难产时,下颚线条倏然绷紧的样子。八十五点啊,她有些怅惘的想着。
“皇上给宝宝取名字了吗?”她开口的嗓音沙沙涩涩的,他喂了她水润嗓才好些。
“朕给他取了承景当名字。”皇帝搁下杯子,给她解释了一遍意思,另将捷报的事和她说了,笑道,“这下你放心了?”竟是失手摔了碗,又自己滑了脚。她怀孕后也是日渐稳重起来,哪想得不过是表面样子,芯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碧桃咕哝了几声,方道:“自是放心了,”滑倒早产什么的可不是她愿意的,就是奇怪这个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巧,“我想给宝宝取个小名。”
“想叫什么?”
“团团吧。”她道。
“……”
皇帝和她打商量:“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叫法。”
“圆圆才是呢。”碧桃哼声。她九死一生生了个宝宝,他爹还对她取的小名挑三拣四的,她还没吐槽承景这个名字呢,人承运承泽承德听起来就很有范儿,承景,怎么听都凑不到一系列里,十足像个异姓王。
别是好字都被用光了吧。
“那就团团。”她刚醒,身子还虚着,不宜起争执。皇帝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反正他是绝不承认自己这是拿她没办法。
“对了,丽贵嫔……”碧桃突然想起这么个人来。
皇帝本欲将准备赐死的话对她说,但转眼见她小眉头皱着好像在想什么,到嘴的话变成了:“你想她如何?”
“放着吧,先给团团积点福。之后妾身自己收拾她。”碧桃很硬气的说完,又突然委屈道,“皇上不把事告诉我是为我好,她好端端的多管什么闲事,哼,把我吓着她们都该得意了。”话虽如此,她心里大抵明白这恐怕是德妃指示的,冤有头债有主,丽贵嫔,她倒可以一用。
皇帝想起那群后妃眼底的幸灾乐祸,眼神冷了冷,再转见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有些想笑。他现在是知道了,一旦她做出这模样,必是撒娇儿想讨好处来了。
他俯身狠亲了她一口,道:“朕都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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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与南疆紧邻的寿王封地,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进窗棂。
寿王捉住鸽子,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筒,将纸条展开一阅。先是挑了眉有些诧异,而后扬唇笑道:“胡备这回倒是挺机灵啊。”他回封地时把堪为他左右手的胡备留在了京城,好时刻注意京城的动向。在谣言传出后他亦派人拦截过,只可惜当时消息传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迟了。
不过他惯爱出歪招,边疆大捷的消息正好被他利用了一把,信差入京城之前就让胡备派人悄悄换了,捷报的时候延了延,正卡在那个时辰报进去。
原先他倒是不知道小猫会早产,不过他估摸形式觉得这回的仗没那么快打完,大大小小的战役,总会有一场用的上。
最难得是一根筋的胡备终于知道变通,在没有他指示的情况下及时将计划提前。
“唔,等回京了好好奖励他一番吧。”寿王喃喃自语。
母后的整寿将近,这次他总算可以伴在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迟了,来不及修一遍。我记得刚出生的孩子就那么点大,软乎乎的小小的搁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所以实在不知道肿么闹腾卖萌呵呵呵呵呵呵呵,于是卖萌等明天吧~(≧▽≦)/~
羽檄:古代军事文书,插鸟羽以示紧急,必须迅速传递。
☆、满月
碧桃让宋嬷嬷教着裹襁褓,先是把毯子靠近宝宝左手的一角拉起来盖住宝宝的身体,并把边角从宝宝的右边手臂下侧掖进宝宝身体后面。再是折了下角到宝宝下巴处,掖了左侧。团团小饺子就包好了。
边上的乳娘忐忑半晌,眼见裹好了忙迈上前来:“娘娘,让奴婢来罢。”
才一月大的宝宝要养精神,团团大部分时间都睡的香喷喷的,碧桃看着看着就不想撒手。她看乳娘一眼:“你在外面等着。”
乳娘立即噤声,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事,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嬷嬷,本宫想自己喂五皇子,可合规矩?”碧桃想了想,终是问道。
宋嬷嬷眼波不动分毫:“娘娘合意便可。”即使不合规矩,这位小祖宗要是执意如此,皇上都驳不了,何必她来苦心劝导。
“那就好。”碧桃微笑,“咱们走罢。”
今儿是宝宝的满月宴。有前一回伪月子演练,再加上此次有宋嬷嬷帮忙张罗饮食,当然还有技能点的加持,让碧桃的容貌、身材等各方面指数恢复如初,又是一朵鲜嫩嫩的娇花儿。
只看着宝宝时更添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气韵罢了。
“珍妃娘娘到——”内侍高声唱喏。自碧桃诞下五皇子那一日,皇上除了赐名的圣旨,并着她晋封的旨意也一块儿下了。
封妃时还有授予金印金册,倒有点回到小时候获奖登台的感觉。
碧桃着了丹碧纱纹大袖衣,底下娇绿团花芍药缎裙,像粼粼春水映入岸边花,便是生了孩子,依旧是殊容绝丽,明媚非凡。她搭着芸缕的手入殿,下颚轻扬,款款而行,宠妃的架子拿捏十足,直把一众妃嫔看的牙咬罗帕。
还指望她就此生出些斑斑点点的,就是容色憔悴些也好啊,再不济,身材总要差些罢?偏原先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就好像五皇子是石头里蹦出来似的。有美貌有子嗣有恩宠,这还给不给她们活路了!
就是邀来的一些皇室宗亲、朝臣命妇见了当今盛宠的珍妃娘娘也不由赞叹,果然是上天的宠儿。
“我瞧着,珍妃娘娘的样貌比之建安侯家的大姑娘也是不差的,怎么先前在闺中时倒没有人赞誉过?”
“说也奇怪,原先薛家一对双胞姊妹,大的那个常在人前走,这珍妃娘娘是自小体弱,只养在深闺里不见人的。我是看过那家长女的,美则美已,缺乏灵气,倒没有觉得如何惊叹。”
先前开口的夫人打趣:“别是把好的藏起来不肯给人见罢。”
答话的夫人失笑,她朝被众人围簇在中心道喜的薛夫人那里看了一眼,道:“正主儿就在那,你不若去问问。”
那夫人还当真起身去了。她深觉不能浪费在这类社交场合结交权贵的机会,说不准对自家那个古板夫君的仕途还有好处。
满月宴的前奏闹而不乱,各桌命妇互相结交,时不时探讨一下宴席的主角,倒是和乐融融。德妃依旧是卧病在床,帝后则需要演绎“姗姗来迟”,即使没有主持大局的人,六局尚能驾轻就熟的打点此间事宜。
让碧桃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上来和她道喜的竟是久禁殿中的宜贵人。
不过要说皇上勒令她不许迈出宫殿倒也不尽然,据寿王那回透露的意思,皇上应也不想暴露她“不安于室”的事,这事要让人知道了总是脸上无光。再加上她到底有家世在那里放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宴席之流大抵是会让她出来“放风”的。
这事要是搁在别的小家小户的妃子身上,一个染病暴毙也就完了。哪里这样麻烦。
“妾身恭喜珍妃娘娘喜得麟儿。”宜贵人翩然而至,含笑祝贺,然而长久的拘禁让她眼底不觉添上一丝阴霾,将原本怡然恬淡的气质破坏干净。
成王败寇,她没猜想到珍妃会提前察觉她的意图,并且迅速的作出反击,这是她自己的疏忽。因而不会觉得对眼前这个人有多么恨之入骨,有的,只是不甘和懊悔罢了。
再行一局,她未必会输。
“久不见宜贵人了。”碧桃颔首心领,笑回了一句。
“妾身近来懒性儿,不爱多走动罢了。”她不知道碧桃已经了解到一切,扶了扶云鬓,笑着解释道。
碧桃忽而一笑:“原来如此。”
宜贵人觉得她笑容有些奇怪,正待探究其间深意,太监公公尖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席间众人目光汇聚到一处,原是门口皇帝和皇后联袂而至。
皇帝当着宗亲的面儿亲手抱了一回五皇子,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疼爱。要说起来,按正常流程皆是要六局拟了名单递上来,皇帝圈一个即可,更不是孩子一落地就能得名的。有这殊荣的,唯五皇子承景一人。就凭这圣上亲定的名字,再加上福星临世的传言,无形中他比之旁的兄弟就要高出一截儿来。
宗亲大臣们看他的眼光也格外不同。
重要人物到场,满月宴正式开始。乳娘先将襁褓竖起,由底下众人将五皇子看个仔细,纷纷夸赞一番。讨得皇帝和珍妃娘娘的欢心。
紧接着就是满月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剃胎发,由福泽深厚的老嬷嬷执刀。等婴儿柔软的胎发落在掌心,慈祥的老嬷嬷和蔼笑道:“愿五皇子从头开始,一生圆满。”
宋嬷嬷上前接了那撮胎发,将其用绢帕包好收入匣中。大元的人皆认为胎发乃辟邪之物,具有先天灵气。民间百姓更是将其制成胎发笔,用以习字念书,笔中包含着父母对孩子的期望。
团团先是安安静静的睡着,等到众人上前献上贺礼时被吵醒睁开了眼睛。他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咂咂嘴,乌溜溜的眼珠开始盯住了送礼中的一个人,一动不动。
碧桃让乳娘将他抱过来。因为才满月的宝宝比较脆弱,这个时候如果许多人抚脸捏颊就很容易生病,所以说是给宝宝送贺礼,其实东西都献到皇帝手里去了。宝宝就是不待在那儿也是无碍的。
搂着小襁褓让团团的脑袋靠在胳膊上,团团原先盯着的人早就出了他的视线,于是他重新寻找目标——他盯住了自己的娘亲。
碧桃将指头伸到他手边,碰了碰,立即被寻找安全感的宝宝握住,但是他乌亮的小眼珠还是盯紧娘亲不放。碧桃被小婴儿这样认真到不行的眼神煞到了,手上的触感软乎乎的,更让她想立刻打道回府专心逗团团。
反正贺礼有他父亲收着呢,晾他也不会吞了自己儿子的东西。
因碧桃就坐在皇后下手,皇后视线一转就将这幕看了个全乎。她一方面是嫉妒,另一方面又想起早夭的三皇子,自己的亲生儿子。心情不可抑制的抑郁下来,就是嘴角的弧度都慢慢的转平了。
作为嫡妻,她的礼物自然是压轴出场。就在她维持端庄仪态,笑着把上好的温润玉佩交给碧桃时,太后竟也派了身边最体面的孙嬷嬷前来贺喜。
孙嬷嬷将一串四眼福钱交到碧桃手中,眼角皱起笑纹:“太后娘娘亲手在九十九个铜钱上开了四眼,表示长长久久、四季平安。送给五皇子,她希望咱们五皇子啊,一生顺遂平安。”
众人听后俱是惊讶万分。这本是民间的习俗,是老人家寄托对孙子美好愿望的,由养尊处优的太后行来却显得尤为可贵。连碧桃都不禁对成日礼佛的太后娘娘起了好奇心。
“嬷嬷替我谢过太后娘娘。”碧桃抱着团团起身冲慈宁宫的方向行了礼,让宋嬷嬷接过这赏赐,笑着道。
她猜测,太后这回意在安抚,送出亲手制的东西表示看重,传达出敏婕妤上回受惊的事她并没有怪在自己头上的讯息。
再加上她曾听宋嬷嬷说起过,四眼福钱的福运极强,若不是福星贵人年、福星贵人月、福星贵人日或福星贵人时出生的人许会承受不住。太后这也是间接表明自己支持五皇子为“福星”的观点,至少,不会在这个当口和皇帝唱对台戏。
“这就是咱们五皇子罢,”孙嬷嬷慈祥的看着襁褓中的承景道,“长的可真齐整,这眉眼儿啊,就和咱们皇上一样。老奴皮糙肉厚的怕硌着五皇子就不摸了,娘娘往后有空也抱到慈宁宫里来让太后瞧瞧才好呢。”
无论谁夸自己的孩子,当母亲的都高兴的很。碧桃笑眼儿弯着:“哪儿用嬷嬷多提,我原只担心扰了太后清净,既是如此,我自会领着承景多去的。”
孙嬷嬷是谁,那是宫里成了精的老人了,一双眼睛不知见了多少妃嫔主子,只要被她看上一眼,她就能分辨得出谁是虚情谁是假意。等她仔细的看过这位珍妃娘娘的表情和眼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后,终于有些信了,为什么太后会说她不是会做下这事的人。
倒不是说珍妃有多良善。
至少她是个聪明人。她提起太后的时候没有畏惧和担心,一派坦然的模样。
满月宴就在太后的贺礼中达到□,众人深觉要重新评估五皇子身上的砝码,珍妃娘娘竟还得了太后的欢心。子凭母贵,未来没什么事是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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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暧的烛火下,碧桃宽衣至腰间,把团团抱到胸前喂食。乳儿覆了莹润色泽,团团的小口一唆一唆的动着,这让走到内室的皇帝一时看怔了眼。
团团发现唆不动了,闷闷不乐的松了口。樱桃尖儿上沁出了一滴奶白汁液,强烈的色彩对比更让皇帝觉得口干舌燥。
他坐到床沿把儿子将要凑到另一边的小脑袋按住,目光盯着,哑声相询:“小乖,给朕尝一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