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甄栗子
碧桃剥了一颗荔枝润嗓儿,原先只当参选的秀女累身,原来在上头坐着的妃嫔更累心些。既要保持仪态不被新人小瞧了去,更要睁亮了火眼金睛,练巧了樱桃口,把有威胁的女人一一剔掉。
当然,最终做决定的,还是皇帝。
于是等她吐出黑心的果核,又剥了一颗喂到皇帝嘴边,侬软笑语:“皇上可要尝尝——”
皇帝笑睇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主意。不过,她亲手送到嘴边的东西,不吃可就辜负美人恩了。他张口就势吃进了嘴里。
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嘴角噙笑,目不斜视。
众高位妃心里则冒起了酸泡泡,却也只能当没瞧见。若是让她们学着贵妃娘娘的做派,恐怕皇上又是另一番对待了。
这人呐,莫和别人比,比的多了,就要不开心了。
按着顺序,聂双双率先上前,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不忧不惧,整个人显得大方爽朗,很容易就获得别人的好感。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
碧桃托腮看着皇帝的表情,有所了悟。这个姑娘大概是要入选的。
皇后依例夸赞了一番,正要说留牌子。就听那边碧桃颇有兴致的开口:“可会甚么才艺?”
聂双双抬眼,高位上的女人无不是坐姿端正,仪态端庄,唯她一人慵懒如猫,斜斜支了下颚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只这一眼,她即刻知道,这就是父亲说的当今后宫第一人——薛贵妃。
“回贵妃娘娘,小女子擅使红缨枪。”
“唔,赵忠信,去武器库里取来给她,本宫倒想瞧瞧她怎么使的。”
赵忠信见皇帝点头,不由大感郁闷。皇上忒惯着贵主子了,这殿里使枪,有个失手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得,谁教贵主子是皇上的心头肉呢,他啊,还是跑这一趟吧就。
幸而聂双双是真有一手,枪法使的不赖,不曾脱手伤人,倒更显得她英姿飒爽,明丽亮眼。她将枪一竖,笔直立地,喘着气等上头的评价。
“嗯,不错。不过,今儿可是最后一回,往后切记别再用了。免得失手伤了皇上。”碧桃慢条斯理的说教了一番,杜绝一切让别的女人出彩的可能性,还不忘询问皇帝,“皇上您看,妾身留了她的牌子如何?”
皇帝笑看她:“那就留罢。”她使性子给人挑刺儿的模样尤其可爱。
聂双双失语,这个贵妃娘娘,当真不能以常人度之。好半天儿,她才在内侍干着急的咳嗽下反应过来,叩头谢恩,退到后边。
第二个是翰林学士之女花无忧。这是个姿容楚楚,弱柳扶风的美人儿。动辙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堪煞人怜。
简而言之,就是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她动作慢了些,脑子倒是不慢。不等碧桃发问就娇娇弱弱的道:“小女子擅长唱歌。”
碧桃准了。不用道具更省心。
于是那朵无忧花儿捧心蹙眉,缓声轻唱:“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愁绪万千,韵味悠长,表达的曲意与她的形象甚为贴合。
皇后品味后,温和笑着评价道:“倒是唱的不错。”宫中尚且没有这一款的美人,皆是足够柔,却不够弱。皇上说不定会喜欢。
“声音太作(zuo),足像是踩了鸡脖子。”鸡蛋里挑骨头说的就是碧桃,她一开口就将满殿的目光都引了来,却还言笑晏晏,自若道,“千恨万恨,这是恨了多少人呀。本宫恐怕皇上听多了,愁的慌。”
皇帝本不觉得如何,听了这话险要喷笑出声。
其余人也都是一口血梗在喉咙里,要吐不能吐的模样。
唯有白莲花姑娘捧心晃了晃身形,眼中迅速的酝酿出了盈盈泪水,但选秀之时哭是不明智的、晦气的。所以她就这么含着泪,委屈的、受伤的看着皇帝。
伤心不能言。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走了烦躁的不得了,码到一半跑去玩了十分钟小游戏散心。→ →一度想两千多字就发。
怕被你们揍||||
关于咬手指的段子,感谢小宴友情奉献“咬死自己八万回”的童年经历。
☆、新选(下)
大殿上静了一刻,终还是萧妃启口道:“她们自是比不得贵妃娘娘。小女儿家家的,咱们何必过于苛求。”
“萧妃这话说岔了,为皇上选妃子可是头等大事,马虎而过如何使得。本宫是不会捡了歪瓜裂枣荐给皇上的。”目光转向白莲花,碧桃轻笑道,“不过,花氏含泪的技巧倒是不错,且收且放,欲坠不坠。本宫倒有些好奇,你能保持多久?”
“皇上说呢?”
“你又想做什么?”皇帝好笑,却也纵着她。
“不如就让她维持一炷香的时辰,倘若这眼泪珠子没落下来,也没收回去,就留了她的牌子?”
皇帝颔首,准了。
白莲花怔了怔,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些,眼看着泪水就要落下来,忙是收了回去。 无论这要求如何让她恼恨,她都不得不做,毕竟只剩这个机会:“小女子……小女子……多谢贵妃娘娘。”
她在家里养的书香贵气,哪里受得了这苦。眼泪收放容易,双目含泪且要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委实是不可能了。等到殿中侍御史之女杨采玲出列,一曲《出水莲》弹奏中途,她就实在忍不得了,眼泪双双风干在眼眶里。
“看来花氏这唯一的本事也没练好。”碧桃一脸可惜,浅声吩咐,“那就撂了牌子罢。”
花无忧这回是真心要哭了,但她已经没机会真哭给皇帝看了。她被带了下去。
弹到半途的杨采玲一悚,勾错了一个音。接着因为心绪紊乱,又错了几个。曲音奏完,她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碧桃没评价,对手太弱,提不起兴致。
许是这姑娘容貌也不出众的关系,已晋为贤妃的云妃可怜她道:“妾身瞧着她身骨儿结实……”是个好生养的。
皇后温和道:“那就留牌子罢。”薛氏太能挑刺儿,几轮下来竟是没留下几个。难得这个她没开口,虽然外貌不怎么样,总归是个乖巧的。
谁让皇帝也顺着碧桃呢,皇后这是被闹的没辙了。
杨采玲惊喜万分的谢了皇后恩典。
最后一个常月娥,名字取的俗,舞跳的不俗。还是皇帝兴致缺缺的开口:“与贵妃相差远矣。”撂了她的牌子。
这两年技能点涨的慢,前后总共才得五点,碧桃觉得骑射局限太大,要到户外才能起作用,所以把五点都加在了“舞”上。她在现代为了一时兴趣曾学过几年跳舞,就是个半吊子。不过技能点颇为给力,加到一半她脑海里就多了许多舞蹈姿势,多练上几遍却也流畅自然,宛如天成。
尤其是加到五的时候,多了一套“响屐舞”,脚踩木屐,裙系小铃,带着古时朴拙的气息,却又欢快灵动,跳起来便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为了不突兀的出现“会跳舞”这一才艺,她缠了皇帝好些天,让皇帝给她请来一个教舞蹈的师傅,然后随着日推月移慢慢展露自己的“天赋”。小小那回说的话让她琢磨了好久,虽然不知道“指数漏洞”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话中的气急败坏还是能听的出来。
未免再次莽撞,这回行事她就谨慎了许多,凡事循序渐进。
“宣建安侯之女熊黛儿、御史中丞之女曹家欢,中书舍人之女魏盈盈、谏议大夫之女顾尔雅觐见。”
这一声传出,殿内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碧桃想起近日让人打听的事,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技能点已经高达九十二,但是除了皇帝的宠爱,旁人的算计她也要小心应付。否则还没到满值就先被别人干掉,那可就划不来了。因而刺探敌情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众人紧张的源头,就是建安侯之女——熊黛儿。此女容貌非凡,家世显赫,嫡亲的哥哥还是皇帝的亲信。在这回的所有秀女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这就好比逛商店。一边是普通的小店,服装款式还成,穿出去也不算丢人;但另一边却是名牌服饰,剪裁落落大方,精致美观。最要紧的是,公司老总是自己的好兄弟。人会选上哪家?基本上那就是后者没跑儿了。
又不是付不起这钱。
熊黛儿果然不负众望,一身儿水红团锦琢花衣衫,底下是葱白底绣牡丹八幅湘裙,鬓边的鸦青点翠凤头步摇浅曳则止,青眼醉颊,绿鬓腮花,遥遥一笑竟是春风迎面,活色生香。
碧桃觉得要端正态度了,不为别的,就为她和自己走的同一路线。
不错,一般世家贵女多是仪态端方,但这熊黛儿不同,她知道自己哪样最好看,便是在这大殿之上也丝毫不怯场,行止间,那身骨儿慵慵懒懒,偏又让人挑不出错。那笑也不是抿嘴而笑,勾唇挑眼,竟着妩媚之态。
虽说是同一路线,但又可以看出她并非是存心模仿,是自己本身如此。长期的习惯与短暂的模仿,还是能很好的分辨出的。这也是为什么碧桃一开始想走冰山路线,就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而把自己对着哥哥们的态度拿出来时,皇帝反而吃这一套。
真实不真实,敏锐的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
她要是和自己同届备选,必然是个劲敌。而如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