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沈畔急忙摇头。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同桌打开便当盒,亮晶晶的炸虾与埋在米饭里切成小圆片的腊肠格外诱人,旁边是茶色的香干炒洋葱与卷着一点水果丁的生菜。最上方甚至躺着一颗圆滚滚的荷包蛋。
霍准调整手上的速度,故意慢吞吞的辦开筷子,再慢吞吞旋开盛汤的保温桶。片刻后,旁边眼睛都看直了的小姑娘咽了一下口水,寂静的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响起“咕”。
是某个人的肚子响声。
沈畔“腾”的一下坐回去,红晕从耳根一直烧到双颊,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她此时像只悬在枝头的成熟苹果,当然,鼓起的娃娃脸也显得圆滚滚的。因此,尽管霍准没有看盒子里的菜色,但他依然有点饥饿的舔舔嘴唇。
“对不起。”毫无所觉的沈畔小声说,“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嗯,我也马上去吃饭!”
去哪吃?饭卡被拿走,身上也没有零钱,这是打算在外面转一圈,假装吃过午饭再回来?
霍准立刻就戳破了小姑娘心里暗搓搓的计划,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而皱起眉:“沈畔?嗯,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沈畔心思还在他桌上的饭盒里,满脑子的“想吃想吃想吃似乎很好吃”,总是忍不住的抬眼,试图偷偷瞅同桌的桌子。但她只看到了少年好看的双手。
霍准在她眼前挥挥手。被吓到的小姑娘再一次踢着腿试图倒退,但这次霍准很有先见之明的踩住了她的椅子腿。
沈畔吭哧吭哧努力半晌,椅子纹丝不动,于是她开始往下缩。霍准状似无意的前进一步,堵住了她逃跑的空隙。
“别靠我这么近!”向下缩就会碰到少年的大腿,沈畔弹簧般跳起,只好把自己弄成一团躲在椅子上的毛茸茸。她穿着整齐的校服,亮晶晶的焦糖色小皮鞋就像好吃的糖果。霍准有点想脱掉鞋子捏捏她的脚。
如果这时候揉她脑袋,反应一定很有趣。霍准一边想着坏主意一边继续诚恳发问:“刚刚我看见你被数学老师喊上去回答问题,你数学很好吗?”
数学是沈畔最擅长的科目,所以她自豪的挺挺胸脯——快撞到同桌的锁骨了,赶紧缩回来:“挺、挺好的。”
——啊啊啊为什么这个看似很乖的家伙不好好穿校服外套!锁骨!男孩子的锁骨!
沈畔拼命捂住了眼睛,手心滚烫。
霍准好像还是毫无所觉:“嗯,我想问你几道问题。”
“好的。没问题。”问就问,离我远点!
“谢谢你。”霍准轻笑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那么,为了报答,我请你吃午饭吧?”
脑子已经一团浆糊的盼盼:“什、什么午饭?”
“我多带了一份便当,原本想给老师的。”
同桌又从抽屉里变戏法般拿出一份便当,放在她的课桌上,表情有些忐忑:“你不会嫌弃吧?我是说,这些菜和我那份是一样的,只是一些家常菜……”
沈畔放下了捂眼睛的手。她看着桌上的饭盒,呐呐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你待会儿要帮我讲一整张卷子呢,这个是报酬。”智商高达180的家伙苦恼的摇头,“我真不擅长数学,那对我而言太难了。”
“……谢谢你。”
沈畔看着桌上散发着热气的午饭,有点感动,试图去够筷子开饭。然而霍准还堵在她面前,微微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心事。
——唇形好漂亮。怪不得这么受欢迎。脾气也很好,而且乐于助人,好心的帮助了我……一定是个好人吧。也许我不应该这么警惕他。
成功消除妻子警惕的好人霍准:到底要不要趁机亲一口?啧,会把她吓进保安室吗?
沈畔等了半晌,眼看饭盒里的菜就要凉了,终于鼓起勇气。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对方的肩膀,语气弱弱的,“现、现在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实在太可怕了QUQ本来没后续了硬生生弄了一章出来……魔鬼!哼!
好的下章禁外国会。真的不能再浪了这样下去要重开一本校园啊啊啊QUQ
什么成年人!看我文的全是小仙女,小仙女们都没成年!所以全都要太过分了呜呜呜QUQ
第84章 禁外国会(1)
注:是正式续篇, 请配合正文结局与平行时空番外食用
快入冬了。
车窗上凝聚着雾气,沈畔醒来时就出神的注视着那批乳白色的水雾。沈畔发现她不在熟悉的家里,而是位于一截陌生的火车车厢。车厢刷着亮亮的木漆, 天花板上垂悬着一枚款式仿古的淡黄色吊灯。这里的布置叫人联想起十九世纪中叶的E国雾都。而她正侧躺在软包的车座上, 随着起身的动作,肩膀上滑下一件眼熟的外套。对面是另一条软包沙发车座,两个固定的座位之间只隔着一块朴素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保温杯与霍准的钢笔。
对, 沈畔记起来了,这是开往禁外国会的火车,她和霍准约好了一起来旅游的。霍准临走时嘱咐她待在原地, 但是他去哪儿了?为什么她一个人睡在这儿?
呆坐了一会儿, 沈畔的心绪还在因为刚刚的梦境而惴惴不安——
她梦见霍准死去了。就在他28岁的那天。梦里的事真实的可怕,就像……另一个现实。
她嫁给一个陌生人, 被他背叛,杀了人,冷眼旁观着霍准的自杀, 剩余的生命里都是孤独一人。
沈畔愈回忆愈害怕, 她开始搓着自己的裙角,并将那件眼熟的外套抱进怀里轻蹭——那里有令她安心的气息。
如果不是害怕自己乱跑给霍准添麻烦,此时的沈畔恨不能立刻跑出去找他。
就在沈畔坐立不安, 下定决心要拉开门去车厢外寻找丈夫的时候, 门外响起一阵逐渐逼近的嘈嘈杂杂,然后是响亮的笑闹声:
“这列火车的款式看上去好古老!你行啊,小子, 这是精心挑选过的吧?”
“别、别瞎说!我才没有、不、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班长你看, 臭小子都脸红啦!”
唔,似乎是来旅行的学生?
沈畔心不在焉的思考,有点焦躁。外面的笑闹声离她所在的车厢距离越来越近,非常干扰沈畔的思考——鉴于她正全神贯注的找寻霍准的脚步声。
“是这里吧?402号——”
门被猛地拉开。沈畔惊愕的抬头。
一群打扮入时的年轻人挤了进来,笑嘻嘻的模样有点轻浮。为首的是个姿态柔柔弱弱的女孩,看模样像是个大学生。她见到车厢里有人,不禁纳闷的开口:“走错了?”
沈畔抱紧了霍准的外套。她沉声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我想你们的确走错了。”
站在女孩身后的大男孩戴着棒球帽,有点尴尬:“咱们的车厢到底在哪啊?”
“看车票不会吗?”
一个活跃的女声,但措辞十分尖锐:“你是不是把看车票的时间都花在看班长身上了?智障吗你?我早说了把车票给我保管吧?”
这句指责一出,年轻人们纷纷向说话人投来不善的目光。后者却怡然自得的吹了吹口里的泡泡糖。
“看我?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车票!”她吧唧吧唧的嚼着泡泡糖,直接扯过那个试图落座的柔弱女孩向外走,“快点,找车厢去,火车要开了!”
被强制扯起身的女生涨红了脸:“等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向沈畔投来求助的视线。
沈畔没有理睬。如果没看错,刚刚这姑娘正打算坐在霍准的位置上。倒是那个一出口就得罪人的女孩有点奇怪,沈畔在她伸手拉人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她皱皱眉,抬头瞥了女孩一眼,发现那是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年轻姑娘。她的头发挑染成大红色,眉眼张扬,棒球帽反扣在脑后,夹克衫,低胸小马甲,一条缀着金属链条的非主流短裤,两条笔直健美的大腿富有生机与活力,脚踩露趾罗马鞋。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一个风格鲜明的非主流小丫头。但是铁锈味的确存在?
虽然直觉有点古怪,但沈畔并不想深究。她焦躁于霍准的迟迟不归,只希望这帮吵闹的学生赶紧离开,于是主动抱着衣服向后缩了缩,让出过道。
双马尾的姑娘见状,挑眉看了她一眼。沈畔心里一突,她以为这姑娘又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不依不饶的话——鉴于她刚刚一张嘴就把同伴们都得罪了一遍。然而下一刻,双马尾女孩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钢笔。
那是霍准的。
沈畔可以发誓,那一刻,她看见女孩的身体抖了一下。
接着,她吐掉口中的泡泡糖,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沈畔:“你是新来的?”
“啊?”
“竟然有新来的。”她自顾自的继续,快活的摇摇头,“我叫波雅,禁外国会见!”
“什……”
“好了好了快走吧!别在这儿打扰人家了!喂,说你呢,腿断了吗!”
风风火火的姑娘推着吵闹的学生们离开了,临走时还帮沈畔合上拉门,侧身递给她一个“你懂得”的小眼神。
盼盼:???
沈畔愣在座位上琢磨了一会儿,那个自称波雅的女孩好像认识她?不对啊,那样的人见过一面我会没印象吗?
还没等她想出头绪,拉门又被人“砰砰砰”的拍响了,似乎是刚刚的某个男生去而折返:“喂!我不管!找不到位子了,我们先进去坐坐吧!反正只有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叫她让一让——”
沈畔的眉狠狠纠在一起。她索性跳起来,直接扣上拉门后的插销。这也太不讲礼貌了。
“喂!你听见了吗!开门让我进去坐坐!”
男生继续扯着嗓子喊了一会儿,语气里满是恼火。过了半晌,他突然不说话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叫人牙酸的晃门声。
忍无可忍的沈畔厉声道:“请你收敛一点,去外面老实待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喊乘务员了!”
晃门声立刻静止。
沈畔气呼呼的抱紧了霍准的外套。但只过了一会儿,又响起规律的敲门声——
“请你在外面待着!”
沈畔重复:“我真的会喊乘务员来的!”
随后响起的,是一个男人含着笑意的嗓音:“安全意识很强,盼盼。但是容我把饭送进来,再去外面待着。”
盼盼愣了一会儿,立刻连滚带爬去开门。门外是没有穿外套的霍准,黑色的高领毛衣让他看起来很温暖。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她这句话说得太急,甚至有了点指责的意味。
霍准向她示意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解释道:“盼盼,你这次出门时又忘记把……”
妻子猛地扑过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霍准一愣。小姑娘简直就像树袋熊一样主动挂在了他身上,双手双脚蜷得紧紧的。
“怎么了?”他柔声说,立刻把饭盒放下,腾出双手,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他吃惊的发现,沈畔竟然在发抖。
“没事。”因为埋在某人的毛衣里,沈畔的声音隔着布料显得有点失常,“就是……嗯,刚才有人想闯进来。”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个糟糕透顶的梦境。
“闯进来?”霍准若有所思,踢踢脚边的不明物体,“是这玩意儿?”
沈畔埋在他怀里,向过道上瞥了一眼。她看到一个弓着背发抖,并瘫在地上的年轻男孩,他还算清秀的脸肿得就像被蜂群蜇过。
盼盼:……
“我不确定。”她谨慎的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回来时看见他试图踹门。”霍准轻描淡写,“所以我向他示范了一下门的感受。以后他一定能体会踹门的不礼貌。”
“……”盼盼再次端详了一会儿这滩物体,费力组织了一些语言,试图告诉霍准“对方踹门时一定不会使用你对他做的手段”。就在她准备说出口时,霍准抢先捂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