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丈夫温柔的告诫她:“在我面前,不要看别的男人。”
盼盼:“……这不算是一个男人,我觉得他只是一滩物体。”
霍准从善如流:“不要看别的物体。”
烦人。哼。
“刚刚有一帮学生来找座位。”沈畔拉着霍准进入车厢,“我想他们应该是看错了车票。”
“是吗。”霍准说,若有所思的观察妻子的神情,“那帮学生吓到你了?”
考虑到如果自己敷衍,那帮无辜的大学生几天后可能就会出现在102号诊所的地下室里(也许还不太完整),沈畔回答得很诚实:“没有。不是因为他们。”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重温那个梦境。沈畔开始绞尽脑汁的构想如何回答霍准接下来的追问,毫无疑问,霍准肯定能看出自己的不安——
丈夫点点头,用平和的微笑回答:“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哎?没发现?
沈畔很疑惑,但她松了口气。
“嗯,好的,我想吃……”
从首都到禁外国会的铁路,是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隧道。
吃过午饭后,沈畔半眯着眼睛,枕着霍准的肩膀昏昏欲睡。后者还在看书,书名仍旧是她瞅一眼就头疼的小语种。
“……为什么那么多的隧道。”她抱怨,“什么景色都看不见。”
霍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沈畔见不得他这副沉迷阅读的模样,这总让她想撕书。沈畔伸手戳戳丈夫的侧脸:“霍——准。”好无聊啊,陪我聊聊天嘛。
后者没反应。
“霍——准。”
这次戳的是耳朵。
后者还是没反应。
沈畔觉得自己受到了无声的挑衅,挑衅她的对象是一本她根本看不懂的书。
“霍——准。”
她咬咬牙,用了三分的力道按上他饱满的唇瓣。就像在玩一个“小鳄鱼咬手”的游戏,这次有点大胆的试探后,她飞速收回了手指。
丈夫总算被戳动了,他慢吞吞的抬眼看了沈畔一眼,伸手搂过她的腰,单手把小姑娘放到自己的腿上,用双臂固定好。
“乖,别闹。”
接着继续看书。密密麻麻的陌生语言展现在沈畔面前——她正被看书人笼在怀里,就像一个大号的玩偶。玩偶的肚子上垫着展开的书。
盼盼:……
一阵吸气、呼气、吸气之后,她总算把那本破书用肚子顶开了——霍准急忙接住了掉落的书——盼盼大声说:“别总拿身高欺负人!”
霍准把下巴搭在她头顶的发旋上磨蹭了一下,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嗓音:“嗯。”
盼盼瞬间失去了双腿站立的能力。于是她恼羞成怒的向上挥舞自己的胳膊,试图打翻那本阴魂不散、仍旧抓在霍准手里的书:“别看了!混蛋!我才不是你的抱枕!”
“嗯,你是我老婆。”
霍准叹气:“老婆,让我抱抱好不好?”
继双腿站立后,又失去双手扑腾能力的盼盼,安安静静的变成了一只玩偶。
第85章 禁外国会(2)
“盼盼?”
“唔……”
“盼盼?盼盼?”霍准轻声说, “醒一醒。我们到了。”
大抵是霍准身上的温度太过温暖,被当做玩偶抱在他怀里的沈畔竟然又睡着了。约莫是出于小动物冬眠的习性,入冬后的盼盼比以往嗜睡多了, 而且格外爱往人体大暖炉的老公怀里钻——且睡得舒服时根本分不清场合时间。
更何况, 冬天的霍准一般都会穿毛衣或者绒衣,外套也好风衣也好都是能把她一整团抱起来的存在,盼盼很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又软又暖和,气息稳定而安心。
此时的盼盼就是这种情况。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只是嘟哝了一句,就继续将脸往霍准的锁骨深处埋。那里能听见男人的心跳声。
丈夫迟疑了一下,他在想盼盼刚刚才在火车上眯了一觉, 现在又睡得这么沉, 待会儿清醒后怕是会头重脚轻。睡多了对身体不好。
“盼盼?我们到站了。”
妻子闭着眼睛打了他一下。力道不重,就像被猫爪子挠。
“再睡五分钟……”
霍准离开时她自己在车上睡的那觉根本没睡好, 脑子里是纷乱又暗沉的梦境。如今他本人就充当着自己的靠垫——盼盼完全遗忘了一开始是她自己被当做抱枕使用的——她睡得很沉。
霍准见状,叹了口气。他到底是狠不下心来打扰小姑娘睡觉——她的睡脸很可爱,而且一旦深度睡眠就紧紧贴着自己的习惯是真的……嗯, 好习惯。
于是索性一边抱着她一边开始收拾行李。左右这列火车某种意义上也归属于自己的名下, 霍准并不着急。
也许他可以一路把盼盼抱回下榻的旅店,替她调整暖风空调后再借用旅店的厨房做点热汤。如果妻子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浪费了旅行第一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浑身暖融融的, 窗外是独属于禁外国会夜晚的雪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第一天全部的行程, 自暴自弃的躺在床上吃完自己煮的食物,然后他就可以假借“适量运动”之名做一些……咳。
嗯,盼盼一定不会拒绝的。大不了再把房间门锁上。
【十五分钟后】
某个从首都赶回禁外国会看望家人的老太太拄着拐杖, 颤巍巍走出了车厢。她费了些功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禁外国会特有的复古火车与站台之间总隔着一道宽宽的沟壑,每次老太太下车时总要胆战心惊一番。她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摔下铁轨。
“老人家, 要帮忙吗?”
就在她拄着拐试探第一步时,某个已经抢先迈入站台的年轻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直接伸手扶了她一把,年轻人独有的大力气成功让老人安全着陆了。老太太感激的瞥了他一眼。
那是个外表很俊美的男人,有一双翠绿的眼睛。他拉着行李箱,抱包裹的姿态仍然很轻松,很稳重。看来与他略显瘦削的外表不同,这是个很健壮的年轻人,他刚刚甚至用余力帮助了老太太。
奇怪的是,明明处于禁外国会严寒的冬季,男人只穿了一件毛衣。
“谢谢你。”
她说,目光从男人脚边几件行李扫到他手里抱着的大团……?咦?
男人用单手搂着一只包裹。而那包裹是相对成年人来说较小的一团,全身包在温暖的长外套里,大大的衣摆下只露出一只亮晶晶的小皮鞋。这团小包裹正一起一伏的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啊,原来他没穿上的保暖外套在这里。
老太太放低了声音,皱纹里爬上和蔼的笑容:“是你家小孩?几岁啦?”
抱着熟睡老婆的霍准:……
他回以发自内心的微笑:“今年三岁。有点怕冷,爱撒娇。”
老太太呵呵呵笑,神态是老人家对孩子独有的喜爱:“是个小公主?”
“是个小公主。”
“哎呀,女孩子要好好对待呀。女孩子非常可爱。”
“您说的没错。很可爱。我总是忍不住亲她。”
“有没有开始认字啊?”
“啊,很聪明,已经会读童话故事了。”
“这么厉害!”
老太太越问越喜欢,“那一定是个聪明的姑娘!会自己穿衣服吗?”
霍准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会。”
“那会不会自己脱衣服?”
“不会。”霍准掂掂怀里的盼盼,眉眼弯弯,“我喜欢帮她脱衣服。”
“好好好!这么小,学会这么多事已经很厉害了!”
老太太有点想凑近扒开外套看一眼那个熟睡的宝宝,但随后她就注意到正在站台上来回呼啸的冷风——包的这么紧,想必是怕她受凉:“好了好了,我们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年轻人,去站台里避一避吧。作为你帮我的报答,我请你喝杯热可可暖暖身子?”
霍准摇头:“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们急着去旅店。”
“哦!”老太太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们是来旅游的?”
“是。”
“没错,没错,年轻人,你来的时机很好。”老太太激动的敲敲拐杖,“要我说,这才是禁外国会最棒最美的季节,那些蚊虫一样赶着夏季来避暑的游客走了也好。”
霍准笑笑,没接话。他是在禁外国会长大的,当然知道这里最美的季节。
“你们是一家三口来旅游的?”老太太起了与他攀谈的兴致,“你太太呢?”
霍准眨眨眼:“她也很怕冷。”
老太太叹气:“哎呀,所以把行李都扔给你先走了?好歹把孩子抱走嘛,她也不怕你冻到。”
霍准但笑不语。
“你太太真有福气。”老太太玩笑般说,“很久没见到这么顾家的年轻人了。不如我送你一个礼物?”
来了。
魔王当然不是出于无私的好心帮助老太太的,他本人的性格里从来就没有“乐于助人”。禁外国会就像是他的蛇尾,魔王对这里的掌控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如此,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位看似和蔼普通的老太太是谁。
世界知名的玩偶制作师,禁外国会的手工艺界招牌——相当于A国的手工艺界招牌。
她已经很久没再制作玩偶了,本人的行踪也早就消失。在站台上碰到这位是纯粹的偶遇,但这不代表霍准不能利用这点给盼盼讨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您真会猜。事实上,我们这次来禁外国会,的确是想买一件礼物。”他说,眉眼里是一种无奈与纵容,“禁外国会的毛绒玩具太有名了,我女儿从小就心心念念的。我想给她买只布娃娃。”
他原本是想直接说“妻子”的,但既然老太太误会了,那么顺水推舟也不错。
老太太一愣,立刻道:“真巧!我行李箱里就有一只布娃娃!”
霍准适时露出有些怀疑的神情:“老人家,我是想去精品店里买个新的,他们都说禁外国会……”
老太太生气的顿顿拐杖:“那些店里卖的怎么可能比我好!我是……我这只娃娃可是亲手做的!”
“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走走走,年轻人,我给你名片,明天你去我那儿取!就当是给你家小孩的见面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