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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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王金凤也顾不上嚎了,先骂了一通曲红梅不要脸,闹离婚又不离,脑子有毛病!接着站在三房门口,冲着那些老太太,老头子大骂:“放你们娘的屁!我家老四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门路?你们可别乱放屁,坏了我家老四的名声!”
这年代的军人是绝对的威严,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一举一动都代表国家军队,绝不带个人感情。
如果一个军人作风有问题,那肯定会被军队踢出军队,严重的还会上军事法庭去坐牢。
王金凤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些大道理,她只知道老四不能不当兵,她还得靠着老四吃饭用钱。
肖承军现在的津贴有五十四块五毛,每个月他就留四块五毛钱自用,剩下的五十块钱全部邮寄回来,让亲妈和媳妇儿平分。
这年代赚钱可不容易,一个成年劳动力做满一天的重农活儿,才得十个工分。一个工分两毛钱,一天也才赚一块钱。
这还只是强壮的劳动力挣得钱,一般的社员每天只能挣个七八分工分,换算下来不到一块钱,都得换成粮食,不能乱用。
女人和半大的小孩挣得更少,每个月能有二十五块钱进账,王金凤是村里数得上的富婆。
肖承军已经在军队里呆了快5年,按理来说,王金凤应该存了一大笔钱,肖家也不该如此穷苦。
可天有不测风云,王金凤嫁到县城里的大女儿夫家在十年运动中站错了位置,全家差点被处死。
王金凤对媳妇儿、孙女儿重男轻女,却万分疼爱自己的女儿们。她不忍心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死去,花了一大笔钱打通了上下,这才免去了大女儿一家人的极刑,在镇上的牛棚里关着,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王金凤心疼大女儿一家子,想把他们早点弄出来,这又需要一大笔钱。
可她的家底已经掏空,到哪里去弄钱呢,只能从儿媳妇们的私房钱下手了。
老大老二媳妇儿都是贫农出身,手头当然没有几个钱。
老四媳妇看着唯唯诺诺好说话,其实是个人精,只给了五张大团结就一阵哭诉她娘家也多么多么不好过,老四给她的钱大多都补贴了娘家等等。
气的她骂了老四媳妇儿一通,又趁她不在,搜了她屋子一番,什么也没找到,便把主意打在老三媳妇身上。
这个老三媳妇,祖上曾经是大上海排得上号的商人,发得是国难钱,曾经家大业大,富甲一方。
建国以后,老三媳妇的父亲怕惹祸上身,把家产尽数上交国家,带着妻女从上海去了北京转做高中老师,依然难逃被批D下乡的命运。
可就算如此,老三一点也不嫌弃老三媳妇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心肝肉的疼着。她要啥买啥,想吃啥就做啥,三房的钱财也交由她来保管。
她还不知足,闹腾着要离婚,把老三气走了。既然她不想跟老三过了,王金凤便觉得,她拿回她们肖家的东西没有一点过错。
哪知道曲红梅脾气那么倔,护着自己的小匣子死活不撒手,王金凤气急,这才和老二媳妇失手把她推倒.....
有老太太看不过王金凤那猖狂样儿,眯着眼睛说:“不管你家老四有没有门路,就你这副德行,迟早会给他惹事儿。你要想让你家老四多当两年兵,提升个军官啥的,你最好管管你这臭脾气,别到时候没地儿哭去。”
王金凤还想说什么,肖老头瞪她一眼,“你可消停点吧!”
肖家的子孙里面,就老三老四争气点,虽然老四一直在外面当兵,鲜少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有没有升军职。
但是贫农人家里出一个当兵的不容易,那需要初中以上的文化,经过军队考核选拔才能入伍。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抹黑老四,断了他大好的前程。
跟王金凤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她是什么样的人,肖老头心里最是清楚,她在家里作威作福多年,几个媳妇儿哪个不受她的气。偏偏曲红梅就是个硬骨头,不愿意向她低头,她可不就使劲儿的折腾老三媳妇儿。
肖老头也看出来了,老三媳妇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善罢甘休,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女人。
以前张口就拿国家,拿各种口号,城里的法度说话,说得他们这些没读过书的文盲哑口无言。
肖老头叹了口气,问:“老三媳妇儿,你到底想干啥?”
第5章
“我能怎么样,这个家不是您和婆婆在做主吗?”
曲红梅笑了笑,“婆婆一直看我不顺眼,想方设法的杀我,这件事情,爹,你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了。”
肖老头眼皮跳了跳,回头甩了王金凤一巴掌:“混账老娘们儿!你当真这么做了?”
“爷爷,是真的。”佑佑缩在曲红梅的怀里,小小声的说:“是二伯母跟我说,奶要给我娶个后娘,人都选好了,是前巷的破鞋刘一朵。她家倒贴钱来嫁给我爹,我奶同意了,就和二伯母对我娘下手。”
这些话当然不是马艳兰说的,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她只是跟自己两个儿子狗蛋、臭蛋在自己屋里念叨,没想到被佑佑听了去,一直记在心里。
佑佑很聪明,知道王金凤不喜欢曲红梅,差点害死了她,让他成为没娘的孩子。
他想给曲红梅讨个说法,虽然才两岁,说话不太利索,不过他还是把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艳兰和王金凤是什么德行肖老头最清楚不过,登时气的指着王金凤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不等王金凤解释,颓废的着对曲红梅说:“老三媳妇,这事儿我也不多说了,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曲红梅眼皮子都不抬道:“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需要大量的补品把身子补回来。你们给我两百块钱,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啥?两百块钱?你不如去抢!”王金凤肉疼的直接跳了起来,“你算什么玩意?!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臭鞋!你还敢要钱!我推你又怎么了,你不是活的好好的!”
这是直接承认她和马艳兰对曲红梅痛下杀手了!外面凑热闹的人一同抽了口冷气,有人就讥讽的笑起来:“哎哟,这当兵的家庭就是不一样啊,联合起来欺负人家一个外地媳妇儿,真不怕人家公安局同志来抓人?”
肖老头脸黑成了锅底,恨不得找块抹布捂住自己婆娘那张臭嘴,真是越老越没个轻重,什么没脸没皮的话都往外说。
再怎么看老三媳妇不顺眼,也不能把人往死整,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不是给人落下把柄么!
刚刚落下帷幕的十年大运动,各种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遭遇灭顶之灾的画面,还深深扎根在肖老头的心中。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要不处理好,外面那些看热闹的老太太们,一出自家的院门,就能把家丑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咬牙道:“老三媳妇,你也知道咱们家是贫农,你娘那些钱,都拿去救你大姑姐她们一家子了。我们手里实在没有多少钱,你看,要不我们拿口粮给你成不成?”
曲红梅虽然很想借此机会分家,自己带着孩子单独出去过,不过这显然会留下不孝的名头。
岩门大队的社员们思想顽固不化,旧时代的诸多老传统,即便现在是新中国,新时代了,他们也难以更改。
岩门大队的人讲究孝道大于天,不管做父母的对子女有多不好,终归养了你,你就不能对父母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