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钱嬷嬷喝了口水,继续说:“不知萧氏如何得的消息,倒像是故意在那里堵她似的。起初两个人找了个僻静处说话,咱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往近处凑,就见她们起了冲突,刘婆子黑着脸走了,萧氏倒是在原地站了许久,脸色难看得很。”
秦莞皱眉,“可查到了她的落脚处?”
钱嬷嬷犹豫了一下,说:“是……四姑娘的婆家。”
“卢家?!”秦莞惊讶,“他们怎么会和刘司膳扯上关系?”
钱嬷嬷顿了片刻,说:“姑娘有没有想过,那刘婆子明明被贤妃扔到了乱葬岗,为何能捡回一条命?”
“你是说,她被卢家人救了?”
钱嬷嬷摇摇头,“或许不是卢家人……”
秦莞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卢家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秦薇。
这就能解释得通,秦薇为什么知道相思豆能杀人,为什么能用那种阴毒的手段对付秦萱。还有上一世,秦薇为什么会和刘司膳一起出现。
秦莞决定见一见卢生。
因为秦薇的事,秦莞还算了解卢生的性格,所以直接问他反而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
结果没让她失望。
卢生告诉秦莞,这位“刘嬷嬷”是秦薇的陪嫁,似乎是身体不好,不大出门。
秦薇对她十分敬重,不仅给她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屋子,还不用她做活,只偶尔把她叫出来说说话,至于两个人谈了什么,就连秦薇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
虽然秦薇死了,卢家和秦家的关系却没断,秦薇带过来的嫁妆和仆从由定远侯作主给了那个歌伎,毕竟是名义上的“义女”,定远侯没亏待她。
卢生和新妇感念侯府恩德,对秦家旧仆十分厚道,尤其是这个曾经被秦薇器重的刘嬷嬷,平日里可以自由外出,还能接些绣活赚私房钱。
卢生的话不仅验证了秦莞先前的猜测,还让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上一世秦薇会和刘司膳联手杀了她,原来她们早就勾结到了一起!
这样看来,上一世就算没有“梁大将军”参与,刘司膳还是会被贤妃赶出宫。
只是,她是怎么认识的秦薇,又是如何瞒着秦家人跟着秦薇嫁到了卢家?
秦莞派人把刘司膳捉了来,连夜审问。
刘司膳是个没种的,三两鞭子打下去就全招了。
原来,她之所以能跟在秦薇身边,是徐小娘从中搭的线。
当初她被扔到乱葬岗,眼瞅着就要咽气了,恰好碰到徐小娘前去给生父上坟,瞧着她穿着宫衣,面容不俗,不由动了心思,悄悄地将她救了下来。
徐小娘这些年在侯府吃穿不愁,暗地里还攒了些银钱,在城郊买了个小农庄,想着将来给秦薇作嫁妆。就这样,她把刘司膳安置在了那里。
刘司膳一心想活命,自然拿出十二分的本事讨好徐小娘。徐小娘见她对后宅之事颇为精通,这才安排她改名换姓,跟着秦薇到了卢家。
那枚害秦萱毁容的“毒疮丸”,就是刘司膳亲手调制的。她原是为了讨好秦薇,让她拿去对付卢生相好的歌伎。
秦薇不便对她交待实情,因此只是收下了,没想着用。若不是秦萱害她失了孩子,她也不会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喂给秦萱。
至于萧氏,早就知道了徐小娘暗地里的小动作,也知道刘司膳跟着秦薇嫁到了卢家。
她只当不知道,为的就是看秦薇和卢家的笑话——当初秦昌给秦薇定下这门亲事时,她就让人调查过,知道卢生有一个相好。
然而,萧氏怎么都没想到,到头来受害的会是自己的女儿。
萧氏恨毒了秦薇,恨毒了徐小娘,更恨毒了制出那枚毒丸的刘司膳,却从来没反思过自己的所做所为。
不过,她最初找上刘司膳并没想立即报仇,只是想让对方救救秦萱。只是,刘司膳断然拒绝了。
“不是我不想救,是救不了,猪疮之毒无药可解,只能暂时压制。”刘司膳虚弱地说。
秦莞冷冷地看着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上一世被她虐杀的场景。
对上她满含杀气的目光,刘司膳不仅没有最初的畏惧,反而笑了一下,“秦大娘子,就算你今日不捉我,我也活不长了。萧氏并非善类,她势必会到贤妃跟前告我一状。死在秦大娘子手里总比死在萧氏手里痛快得多。”
秦莞道:“你怎知我会杀你?”
“直觉吧,人死之前都会有直觉。”刘司膳说。
此时她双手被缚,歪着身子靠坐在墙边,脸上带着伤,衣裙上染着血,就像前一世秦莞死前那样。
秦莞闭了闭眼,说:“你想不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刘司膳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曾经是贤妃的心腹,替她做了不少事。想来,你应该知道我母亲当年是如何死的。”秦莞尽量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刘司膳的身体明显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9月最后一天……嗷!
第93章 10.4
看着刘司膳的反应, 秦莞面上一冷, “我母亲的死果然和你有关!”
“不, 不是!”刘司膳极力否认,“那时候我刚到娘娘身边不久, 并不得她信任, 韩大娘子之事我只是、只是略有耳闻……”
秦莞审视般看着她,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刘司膳连连点头, 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据她所说, 那时候贤妃时常召韩琼入宫,两个人时常说些休己话, 贤妃一般会将宫人打发出去,只留一个名叫佟娘的在跟前伺候。
佟娘是贤妃从娘家带进宫的贴身女使,生得十分美艳, 与韩琼也是相熟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失了踪影,贤妃身边缺人, 这才让她寻着机会。
秦莞敏锐地问:“既然与你无关,为何你方才那般紧张?”
刘司膳咬了咬牙,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佟娘, 她恰好就是韩大娘子离世那天出宫的。”
秦莞心头一颤,“她眉心可是生着一颗美人痣?”
“秦娘子认识她?”刘司膳恍然, “是了,娘子幼时也是时常入宫的。”
事实并非如此,秦莞五岁后就极少入宫了,对那个佟娘并无印象。之所以猜到她眉心有痣, 是因为徐小娘曾经提过。
母亲突然难产,弟弟被人调包,不失所踪;贤妃宫里失了贴身女使,恰好就是抱走弟弟的人。若说这件事和贤妃没有关系,秦莞怎么都不信。
除了贤妃,还有萧氏,若无萧氏作内应,贤妃不可能轻易得逞。
她问刘司膳:“你可知道萧氏和贤妃的关系?”
刘司膳点点头,“萧氏本就是娘娘身边的女使,她能嫁入侯府也是娘娘一手安排的。”
秦莞面上一寒,果然如此!
刘司膳偷眼看着,突然磕了个头:“求娘子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帮娘套萧氏的话,娘子想知道什么大可以叫我去问!”
秦莞挑了挑眉,“你凭什么觉得萧氏会见你?就算她见了你,你又如何能套出她的话?”
“我这里有贤妃的信物,萧氏不敢不见我。”刘司膳手被绑着,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
秦莞心存警惕,没去接。
刘司膳道:“娘子不必如此小心,我还想多活几年,断不敢在这里害了娘子。”
毕竟,屋里屋外都是秦莞的人。
尽管这样,秦莞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摘下脑后的银簪,挑着玉牌翻看。
刘司膳道:“这是我出宫前从娘娘那里偷的,之后藏在了里衣中,这才没被搜了去。我拿着它对萧氏说娘娘知道我没死,叫我在宫外给她做事,萧氏不敢不信。”
秦莞要对付萧氏,其实用不着刘司膳。不过,她对这块玉牌倒是挺感兴趣,思量着怎么从刘司膳口中套出牌子的用法。
就在这时,钱嬷嬷从外面进来,悄悄地凑到她耳边说:“萧氏进宫了。”
“为何没拦?”
钱嬷嬷脸上闪过几分愧色,“咱们的人没盯住,直到她进了宫门才察觉。”
秦莞皱了皱眉,这才改了主意。
萧氏和刘司膳不一样,她素来有主意,且有本事甩开她的人,想来手中还有底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把她抓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既然这样,还不如废物利用,让刘司膳去试试。反正刘司膳如今黔驴技穷,翻不出花样。
打定了主意,秦莞便不再犹豫,当即对刘司膳交待一番,继而放了她,并让人暗中盯着。
再说萧氏。
她进宫去见贤妃,一来是想通过贤妃拿到解药,救治秦萱;二来是想求得贤妃的帮助,杀了刘司膳,替秦萱报仇。
谁知,自从魏如安和秦萱出事后,贤妃就把她们母女当成了弃子,今日之所以愿意见她就是为了收回她手里的那枚玉牌。
玉牌一到手,贤妃立马翻了脸,“萧氏,你原是本宫手底下的人,一件事没替我办成不说,倒是一天到晚求本宫这个,求本宫那个,你当我这宫门是朝你家开的吗?”
萧氏抿了抿嘴,强笑着说道:“娘娘,萱儿毕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今日发发好心救她一命,从今往后我们母女必当结草衔环,全凭娘娘差遣!”
贤妃慢悠悠地呷了口茶,说:“你家姑娘不是活得好好的,用得着本宫救?”
“萱儿毁了脸,整日里疯疯颠颠,妾身日日瞧着,只觉得比死了还要可怜。”萧氏拿袖子擦了擦泪,继续道,“若娘娘能救她一回,不仅是萱儿的造化,也是娘娘的福报——虽说没了魏生,还是齐生、姚生不是?只要萱儿容貌得复,依然能替娘娘办事!”
说这话时,萧氏的心就跟油煎似的,可是没办法,若要保住秦萱只能把她彻彻底底地“卖”了。
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贤妃依旧不冷不热,“既是疯了,便叫她好好养着吧,本宫可不敢再用。”
萧氏一听,不由地冷下声音:“娘娘这是打算弃了我们母女?”
贤妃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萧氏咬了咬牙,沉声道:“娘娘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帮您杀了韩氏,又是谁换走了她的幼子?此事若让秦家知道,您说,二皇子会不会再添一个敌手?”
贤妃手上一顿,脸色当即拉了下来,“萧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娘娘,若非走投无路,妾身怎么也不敢给您添麻烦呀!”萧氏重重地磕了个头,“妾身求得不多,只希望您救救萱儿!”
贤妃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之后又很快隐去。
她放下茶盏,一步步走到萧氏跟前,将她扶了起来,“好歹你我主仆一场,萱儿的事本宫怎会袖手旁观?只是那刘司膳当初是被本宫赶出宫的,如今即使本宫亲自开口,她也未必会应。”
萧氏想要开口,贤妃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不瞒你了,本宫早就叫人去找她了,只是怕你空欢喜一场,这才没说。”
萧氏虽心内存疑,面上却露出十足的感激,“妾身谢过娘娘!”
贤妃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同她说了好些休己话,这才放她出宫。
随着萧氏的背影渐渐消失,贤妃脸上的笑一寸寸收起。空荡荡的大殿中传出她冰冷的声音:“萧氏,留不得了。”
刘司膳知道秦莞的人在暗中监视着她,她为了活命,丝毫不敢蒙骗秦莞,她当真把萧氏约了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萧氏根本就没相信贤妃的话,这次之所以会赴约其实是为了亲手除掉刘司膳,替秦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