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若这真是通天之路,那些权贵之家、名门之后为什么不争着抢着上?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被封去北疆,哪怕不用和寻常的进士举人一样从不入品级的官位上一步步往上熬,又有什么意义?八成是去北疆送死的。”
叶桂枝已经开始掉眼泪。
杨绣槐被吓得手足无措,抱着苏鲤的胳膊都变僵了。
见家中老母与妻子这副模样,苏崇文反过来劝道:“娘,桂枝,你们也别再多想。这些话原本是不应当同你们说的,但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想我需要同你们知会一声,往后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还用往后手足无措吗?叶桂枝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了。
苏鲤被杨绣槐抱得全身难受,用力气挣扎了几下,杨绣槐这才回过神来。
福娃怀中抱,还怕有霉运找上门来?
想想之前的苏家多么倒霉啊,自打这福娃来了苏家之后,苏家全家人的日子都过好过顺了。
三个儿子各有各的运道,没本事时夹着尾巴过日子,稍有本事就恨不得作天作地的儿媳妇也被诈出了狐狸尾巴,还被整的服服帖帖。
大闺女性子好,在县城谋到了极好的差事,一个月赚得银两能顶他们老两口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庄稼的,就连那看似软和实则心眼贼多的小闺女都被老天爷整治得安静如鸡,每月都会从扬州城给家里寄东西回来。
谁说这件事就一定是坏事了?
她儿子不也说了么?如果能帮老百姓的日子过顺畅,那便可以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这条路虽然有些陡,但却也是直通云霄的登天路!
杨绣槐想明白后,就不再揪着一颗心了,她劝苏崇文和叶桂枝,“你们到底还是年轻,这才多大点事儿就把你们夫妻俩吓成这样?”
苏崇文:“……啊?”
叶桂枝也被杨绣槐这么一句话给说的不敢掉泪了。
杨绣槐把苏鲤放在炕头上,摊手道:“想想我,想想你爹,两个倒霉命凑在一块儿过日子,人人都说不是我先克死你爹就是你爹先克死我,但我俩不都好端端的?我要是像你们夫妻俩这样,没发生的事儿都要往心里装,那我这日子可就真没法儿过了。”
“你们到底是年轻了些,听娘一句劝,永远不要为没发生的事情拧巴,脑子清楚些,眼睛灵活些,遇到事情就想办法解决,不要畏手畏脚的,更不要被那些将来都不一定会发生的事儿吓破胆,值得么?”
被杨绣槐这么喝骂了一声,苏崇文如同醍醐灌顶般,乱糟糟的脑子里突然多了根‘定海神针’,将他的脑子给定住了,心也给定住了。
“娘,你说得对,未来的事情会怎样,谁都说不准,人还是得把眼前的活儿给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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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崇文回到了家中,杨绣槐悬了好几个月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她惦记着乡下家里,又乘着福临楼的马车回了梧桐庄一趟。
逮着无人的空闲里,叶桂枝和苏崇文把当日埋起来的金锭子全都撅了出来,放到提前便准备好的木箱子里锁好,然后夫妻俩又将那些银票都翻出来点了点,再将叶桂枝这几个月赚的钱也算进去,点到最后,夫妻俩的手都有点抖。
从那炕中掘出来的银钱本就不在少数,叶桂枝这几个月赚得也不少,不仅把家中的一应开支都给挑了起来,还挣了不少。
将那些银票都妥善安置好后,苏崇文紧紧抓着叶桂枝的手不愿放心,“桂枝,家里真是多亏了你。你放心,我只剩下明年春天那一考了,等我考完,你就好好歇歇。咱娘说得对,不管明年春天那次考,我考得怎么样,被点成了什么官,日子都得照样过。”
叶桂枝把自个儿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的想法同苏崇文说了,“崇文,要不这个年,你就别看书了,给那些孩子启蒙的事情别落下,这段日子多亏了那些孩子陪我解闷。那些孩子看着不大,但都懂事的早,还能帮我盯着咱家宝丫头呢!”
苏崇文一拍脑袋,将自家闺女抱起来摆正,问,“桂枝,咱闺女这都满一岁了,会说话了不?会走路了不?”
要是苏崇文不说这事,叶桂枝还真想不起来,她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一声,道:“瞧我这忙的,每天不是卤肉就是炼膏,觉得咱姑娘长得挺壮实,也就没搭理。都说三翻六坐九爬爬,咱闺女八个月的时候就会爬了,崇梅说是咱闺女吃的好,后来我一直忘了教她说话和走路,崇文,你赶紧教教?”
苏鲤默默的掀起了眼皮,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词来,“会走,会说话。”
叶桂枝:“……”
苏崇文:“……”
夫妻俩确实被惊到了,苏崇文把怀里的闺女往炕上一放,用手插着苏鲤的腋窝把苏鲤给扶起来,比划道:“爹的宝贝心肝小棉袄,那你会走不?腿里有走路的劲儿了没?爹扶着你,你给爹走两步?”
苏鲤:“……”宝贝心肝小棉袄?谁说古人比较含蓄的!她这个爹明明满嘴都是哄死人不偿命的骚话,一套接着一套的!
其实在叶桂枝忙活卤肉看不到的时候,苏鲤早就自个儿琢磨着开始走了,只不过到底是年纪小了些,腿里的力气不够,走几步就有点累,想坐下歇歇,她又不是真的奶娃娃,怎么可能为了走几步路就磕个头破血流?这才一直都趴着。
现在苏崇文非要让她走,苏鲤只能秀了一把。
在叶桂枝和苏崇文的目瞪口呆中,苏鲤‘踉踉跄跄’地疾跑了几步,跑到墙根旁,扶着墙开始走。
苏崇文乐了,“这小丫头脑瓜子真灵,还知道扶着墙走,怎么,怕摔着你啊!”
叶桂枝也笑道:“就是,葫芦是吊大的,娃儿是摔大的。谁走路的时候不得摔几个跟头?咱闺女还怪机灵的。”
苏鲤:“……”她才不想摔跤。
苏鲤学会说话和走路的事情很快就成为老苏家的新闻,苏崇梅就仿佛是逗猫逗狗一样,时不时来逗弄苏鲤几下,每次见面都要捏一把苏鲤脸上的婴儿肥,然后感慨一通,“哎,我这宝贝侄女的脸怎么捏起来这么舒服呢!宝丫头,你听姑一句话,就这样长,可千万别长着长着就变了,你是没见你那个小堂妹猴姑,瘦的和猴一样,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哪像你这小饼脸,看着就有福气。”
再次听到‘小饼脸’这个词的苏鲤如遭雷劈,她连走两步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在炕头,伸出短粗短粗的手指,指着苏崇梅说,“傻姑!”
苏崇梅刚开始还没听懂苏鲤说什么,她特意将杨绣槐喊进屋来,请杨绣槐帮忙‘翻译翻译’,结果杨绣槐一听,险些把腰给笑折了。
“哎哟,笑死个人了,崇梅啊,你真是个憨货!你侄女这是骂你傻呢!她说你是个傻姑!傻姑!”
苏崇梅气得杏目睁圆,一手捏着苏鲤脸上的婴儿肥,道:“好你个宝丫头,你姑我把你当成心肝宝贝儿疼,你还说我傻?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要花衣裳了?”
张春芽和李大妮靠着养猪成功致富,赚了好大一笔钱,妯娌俩商量了一下,挑在过年前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县城一趟,给叶桂枝送了不少家里攒的山货与咸鱼干,还提前给了苏鲤一整颗银锭子作为压岁钱。
这年头,哪怕是在县城里,大人给小孩的压岁钱一般也就是几个铜板,条件好的大户人家或许会给一些散碎银两,哪有张春芽和李大妮大方,一出手就是一个银锭子?
叶桂枝有心拒绝,但‘财大气粗’的张春芽和李大妮想都没想就把叶桂枝给怼的没话说了,“这银子是给宝丫头压岁的,又不是给你压岁的,你推迟个啥?”
叶桂枝无言以对,只能回屋也拿出两个银锭子过来,一个银锭子是给大房的苏鹿娘,另外一个银锭子是个二房的苏猴姑。
三房各有一个闺女,其实谁都不亏,就等于是把自家的银子送出去之后转了一圈又给收了回来。
张春芽和李大妮哪敢收这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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