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商牟接过佩剑,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舒心里陡然一惊:回哪儿?!
商牟:“我记得这几天特别忙,你都是窝在他们抄录公文的隔间里睡得。”
舒:“啊,您说之前住的院子,是有几天没回去了。”
商牟一贯是个拿手下当畜生使的无良上司,这会儿看她做事儿也确实让人心里舒坦,良心发现道:“今日就放你回去了,明日依旧早些来。要是想要吃的就去庖厨讨,这边做的比军营内好些。”
舒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商牟拿着佩剑便走了。
她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狐逑了。她便穿上鞋戴上斗笠,冒着雨往庖厨去了一趟。看狐逑长那个样子就是贪吃的,商牟这儿院落里的庖厨,做的东西肯定跟狐逑那能吃到的不一样。
她大多跟抄录处的小吏一起用饭,跟晋宫里的虽然不能比,但有很多她没吃过的玩意。
这次去庖厨一瞧,才看见里头分工明确,各自忙活,蒸腾着一股饭香。她自小读过楚国诗辞,露鸡臛蠵,粔籹蜜饵,单听听便知道楚人会吃。
庖厨的小吏知道她是商君身边近臣,她来讨点零嘴,他们自然也会做事儿,沾蜜与酒清蒸的水禽肉干,以蹄筋熬烂做馅的黄米糕饼,甘蔗糖浆挂丝的枣芯小谷团子。
舒好多做法听都没听说过。怪不得说楚国饮食能招鬼神下界……
庖厨拿荷叶包上绑了线,用竹编小盒给她装了。
舒回去院落的时候,她自个儿屋里竟然还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还有人给扫了地,窗台上都没有灰尘。是狐逑打扫的?他不都也是个官爷了么,还有这空闲?
狐逑回去的时候,竟然看见院子里亮着灯,狭窄的院子只有对面的两间屋子和里头一个小厅,院子里长了一片野草,也让雨水泡成了沼泽,他住在西屋,东屋是舒住的地方。
她屋里也亮着灯。
上阳这地界灯油极贵,看得出来她过的还不错,竟然还能拿着牌子去军中换灯油,回来这样奢侈的点上。
他也有点激动,两步迈过去,鞋还没脱下来,就喊道:“太——舍予!”
屋里响起她声音:“狐大球你嘴里再没个把门的,不如死了算了!”
他窜到屋门口,连声招呼都没打,一把推开了门。
坐在床榻上擦头发的舒身子一僵:“知不知道敲门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平时在外面脾气还挺好的,看见狐逑,老想拿话尖去戳他。
狐逑挠了挠脸:“我、我下次一定敲门!你沐浴啦?”
舒:“没有,我今日回来得早,就拿水擦了擦。”
狐逑进了矮小的门,找仅剩的一点空地坐下了:“那个商君可算放你回来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去给他打仗去了呢!等雨停了,我们回头一块儿到河边洗去呗!我上次看好多新兵都去了。”
舒:“我才不去!”
狐逑:“天都热了,下水不要紧的。”
舒:“行了吧,我上次路过河边,瞧见他们洗来着,远远望过去,一大片胸背屁股。你爱去你去,我不参与。”
狐逑估摸着舒毕竟是太子,在宫里那估计都是有自个儿的大池子,哪里会去河里跟一群人搓泥去。
他只得道:“回头夜里去就是了,没人。”
舒:“哎能不能别提洗澡的事儿。那儿的食盒,拿过来。给你带的。”
狐逑一进屋就闻见香味了,这会儿舔了舔嘴唇,颇为矜持的拿过来,放在屋里唯一一张小桌上。床榻占了大半的土屋,膀大腰圆的狐逑再加上桌子这么一占,多一个人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舒光着两只有些伤痕的脚,蹭了蹭脚背上发痒的血痂,道:“别光看,打开啊。”
拆开食盒,狐逑眼睛都发亮了。
舒:“哎,你们那儿到底是谁管饭啊,吃的这么不好?你都瘦的——都有点不像你了。你这脸盘子还没下去,下巴先出来了。”
狐逑唉声叹气,拿着那食盒里的好玩意儿,对着灯光托着欣赏了半天,仿佛像是家财耗尽买来的殷商宝物,半天舍不得下口:“你都不知道我那儿……忙得不可开交了。要不是因为不舍得烧灯油,我哪能晚上被赶回来呢。”
舒:“吃吧吃吧。别看了,都放凉了。”
狐逑:“感觉已经凉了,你拿回来的时候没趁热吃?”
舒:“唔。没,光想着先擦洗身子了。”
狐逑:“你也吃。”
舒其实早就馋了,但看狐逑都瘦的不像个球了,她也不太好意思抢食:“我就吃这个枣子的就行,我喜欢甜的。”
俩人舔着手指,把食盒里的东西分食一空。
狐逑没吃饱,却也幸福到眩晕了,连舒这种最注重礼节的好孩子都忍不住舔了舔手指。
舒:“过几天我再去讨点。”
狐逑吃爽了,人倚着土墙半坐着,眯着眼睛:“怎么样?在那儿怕么?“
舒微微一愣,垂下眼去,半晌道:“怕。”
她竟没想到,狐逑会这样问。忽然感觉这个破院子,有点像临时的家了,至少在商牟那儿装的滴水不漏,在这儿还可以吐露半分。
狐逑:“你不回云台的原因,我大概有数了。可你真的要在上阳往上爬么?商牟可真不是好糊弄的人,你确定没问题么?”
狐逑估计心里也有猜测,但他没多说什么。毕竟外头都说小晋王舒上位后如何如何,然而真正的舒就在他眼前。
舒:“还算顺利。对了!我要是想把消息……递出去。你有什么办法么?”
狐逑一愣:“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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