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当然这个不得不,未必是有坏处的。毕竟历史上秦灭六国,齐国是最后被灭的,齐国距离秦国遥远也是原因之一,但齐国在地势上确实占优,而且如今齐国的富饶和先进,都也是其他国家不能相比的……
南河看着地图,听着卜彧的讲说,心头越来越乱。
这个女人有知识又有野心,而且地位高,手段狠,怕是许多玩家都不能与她相比。
在这年头,命运和出身,其实决定了很多玩家的上限。若是成为村夫之子、弱国小宗,或像南河这样遭难流浪,想要爬到舞阳君的位置可就要付出太多了。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若是身边无人相助,她能赢得了舞阳君么?
辛翳一句话,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这座城,堪称……完美。虽然之前早已听说城外有壕沟,城内水利发达,但没想到竟然如此难攻。”
他转过头来想问南河的意见,又觉得这样不太好,问舒道:“晋王有什么奇袭的计谋么?”
舒摇了摇头:“我本意是引水灌城,如今可以看到有这么多排水的河道渠道……你说能不能把排水的河道堵住,然后让城内溢水?”
辛翳:“我刚刚确实也有这样想,但怕是不行罢。”
南河开口道:“不可能的。你怎么堵?他们有意将排水的河道做的又深又宽,想要堵住它,好比去填洛水颍河一样困难,不知道要多少人力与沙石袋。而且要想去堵,只能去堵城墙下贯穿的河道口,那就把无数人暴露在城墙的攻击范围下,派人过去也是送死的。”
辛翳沉思:“虽然咱们都有预估大梁城的难攻,但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打算改动计划,一是听说魏国南部和楚国接壤的许多城池都自立为公开始起义,我们可以威逼利诱之下,以官爵许诺,让大梁南部的反军降了。”
南河点头:在如今楚国的强势下,那些反军要是想要荣华富贵和存续,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楚国告降。
辛翳手在大梁周围画了画:“其次,将周边小城攻陷,留下大梁城作为孤岛,打算长期围攻。大梁城被三条水道包围,其中两条分别是睢水和运河鸿沟,之前攻打宋国后,我们占据了睢水的上游睢阳,而鸿沟又和楚国境内的颖水相连,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楚国境内运兵运粮,完全不用担心粮草问题,就算是围城一百天两百天都可以。”
但舒脸色却并不太好。
围攻上梁,耗费了晋国大量兵力和战船。而晋国境内可以用内部空虚来形容,蓝田君借走了一部分兵力,乐莜带着大军在北部和太子咸池的旧部激战,南方又深入到魏国境内,晋国境内再想榨出一点兵力都不容易了。
而赵国可是有多方开战的实力,万一赵国窥破了晋国的空虚,决定不但要打秦国也要进攻晋国,那晋国真是要被人抄底了。
且帮助楚国围攻上梁,主要是为了更好的瓜分魏国,跟楚国加深合作,并不能直接得到好处。楚国也显然不可能把上梁城让给晋国,而且黄河南岸可能都会是楚国的战利品,晋国要真是围攻一两百日,就被拖入泥潭而且后来可能得不偿失了。
南河也理解舒的难处,她忽然开口问向卜彧:“你去查看过大梁城墙下引水和排水的河道口么?有没有什么防卫措施?”
卜彧似乎猜到她所想的事情,苦笑道:“河道口藏在城墙下,是十分宽阔,但水面上有三道青铜门,下有尖齿,没入水中,但和河道底部仍然有一段距离。就是避免敌人小舟潜入。虽然可以让深知水性的楚人潜泳过去,但顶多也就潜入几十人,而城内到处都是巡逻士兵,城门打开也需要向上汇报,城门厚重也需要大量人力,根本不可能说潜入城内就偷偷打开城门。”
南河:“入水和排水的河道口都有青铜门拦截么?那这些青铜门是可以升降的么?”
显然如今还做不到这样精巧的机关,卜彧道:“青铜门都是修建城墙和河道口的时候,镶嵌在墙体里的,不可能撼动也不可能损毁。而且入水排水都有。”
南河却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岂不是城内倾倒垃圾在河道内,一部分浮在水面上垃圾也会被排水河道的青铜门拦截?”
然而这年头又没有塑料,哪里有那么多浮在水面上的垃圾。
卜彧:“大部分都能被水冲走,只有一些粪便或尸体什么的,会浮在水上,堆积在排水河道的大青铜门那里,但好像城内会有人定期去清扫,而且就算是堆在那儿脏了臭了也不要紧,人们都从上游取水。”
南河:“你确定是青铜门,不是青铜的栏杆或者十字栏格的门?”
卜彧摇头:“臣深夜亲眼去查探过,显然修城者也认为栏杆容易生锈折断,用的是极其厚实的青铜料。您真的放弃从那儿入城吧,修城人显然都考虑到了。”
南河吐了一口气:“最后再问你一句,每个坊市,是不是也有小的沟渠,都是相互连接的?”
卜彧:“对。而且各个坊市也有石墙,沟渠从石墙下走,很多坊市中住的是公族卿族,所以他们还用栏杆在沟渠做了格挡,防止有城中歹人贼子从沟渠爬进坊市。”
南河站在地图那儿,低声感慨:“完美的一座城啊。”
辛翳:“……连你也没有办法了么?没事儿,若不行,我们便强攻。楚国有兵力,也耗得起。”
南河摇了摇头:“这座城再完美,可惜抵不过命啊。运送石漆的船是不是已经到荥阳附近了?”
舒拿起从狐逑那带来的牍板:“是,有三艘大船已经到达荥阳附近,另有十几艘也到了成周附近,不日便可到。”
南河:“还不够,你派人叫狐逑过来问话,他主管这些。”
舒看了一眼南河的脸色,便知道此事要紧,道:“那我去叫。”
南河刚想说“你一个晋王何必亲自去叫人”,舒就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商牟站在一旁,抱臂道:“之前就计划用石漆制成油瓶,火箭去进攻大梁了么?后来又有计划说是将大堆油坛油瓶捆绑在一起,用投石机掷到城墙上,而后用火箭点燃。怎么,计划有变?”
南河:“能不能变,还要看石漆够不够。”
她说了没几句,舒已经拽着狐逑的胳膊,跑进了主帐里,狐逑也不知道是不是跑的,满脸通红,但看见主帐中的楚王和晋楚的近臣,他还是神情一肃,连忙抬袖行礼。”
南河见过他一面,对他的性子还是很有好感的:“你知道石漆每日能取多少,运送过来要多久么?”
狐逑抱臂道:“石漆是开采盐井时候冒出来的,一开始只能用杆筒取用,后来有村民建议修造水碓,每日一座水碓便可取用两三百石,其实那些船只没有花费太久便填满。运送来倒是水顺,日子也不太长。”
南河:“一艘船能运送多少?”
狐逑对此如数家珍:“单船排水三百五十石到五百石上下,但因还有船夫与守兵,大多载两百五十到四百石。”
南河:“如果我要八千石送到大梁城,大概需要多久。”
狐逑掐指算了算:“十五日上下。”
南河这才松了口气:“好。这十五日前,也请双方大将派兵,直接围攻上梁城。”
辛翳对她一向毫无怀疑,但商牟却压不住话,问道:“到底怎么了?”
南河:“商君见过石漆么?”
商牟出身南方,自然没见过,摇了摇头道:“不知。谁见过?”
众人也只是听说过,都摇了摇头,狐逑突然抬起头来,显然理解了南河的意思,抬袖到:“《易经》中泽中有火、上火下泽说的就是石漆,最早秦国北部也有有洧水可燃,就要人取用石漆,黑色,水腻,浮上如大漆,采以膏车,且燃灯极明。”
南河点了点头。
石漆,便是石油。秦晋北方都有不少地区的人以此代替灯油,但因为污染水又会熏黑房屋,用的人渐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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