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落成泥
“知、知道了……”陈慧小声道,“我家丫鬟带了些银子在身上,我这便让她给二人送来……”
“抱歉,刚才我说得急了些,其实我们二人也不完全是求财……”那个同伙的声音有些虚弱,说着话身子便是一晃,吓得陈慧身后那人焦急地说:“齐二弟,你……”
“贺大哥,我无事。”齐二弟低声道,“先离开这儿。”
陈慧急了,他们要是把她带去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岂不是任由他们生杀予夺?
“二位壮士,我真的会给你们银子的,你们想要多少都行,你们就放了我吧……”陈慧急忙说道,或许是语气有些急,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贺大哥立即将匕首往陈慧脖子上压了压,低声怒斥:“再多嘴,老子割断你喉咙!”
陈慧忙闭了嘴,在她身后之人的挟持下往前走去,没一会儿便避开人去了后山。
而这一路上,齐二弟断断续续跟陈慧说了不少话,陈慧才知道他的目的:他要她把他二人带回京城城内。陈慧没敢问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回去,她看得出齐二弟身上的伤有些严重,而二人身上都有着浓烈的汗臭味和血腥味,怕是在这藏了不少时日,他们不敢自己回京城,一定是身上有命案,这种人心狠手辣,她还是假装没猜到这种事为好,免得惹怒了他们被灭口。
“只、只是如此吗?”陈慧道,“这自然是小菜一碟,两位壮士不如往回走,我跟家里人说一声,明日便带二位一道回去。”
齐二弟笑了一声:“此事哪有这么简单?若我兄弟二人便这么带姑娘回去,姑娘转头便能把我二人卖了。”
“我不会的……”陈慧心道不妙,后山黑漆漆的,一路走一路滑,她看不清楚齐二弟的表情。
齐二弟道:“姑娘半夜心烦,便四处走走,路遇我兄弟二人,对贺大哥倾慕不已,一时情动,便与他成了好事,要带他回家。当然,只要姑娘你听话,你一个姑娘家成亲前便失了贞洁一事,我们自会替你隐瞒。”
听到这里的陈慧只想来一句国骂,这两人也太恶心了吧!
“两位好汉……我发誓一定会听话的,求你们不要如此!”陈慧道,她怕激怒二人,什么“你们若敢动我,司礼监李公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这种话都没敢说,他们要是发现她的背景不像她如今表现得那么普通,怕是会直接灭口啊!
齐二弟又是轻轻一笑:“姑娘不必发誓,我们兄弟二人只信自己,你发誓也没用。”
陈慧心如擂鼓,僵硬的身体抗拒着继续往前走,却在她的理智催促下被拖着前行,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来,不然真的要恶心死了。
这是条黑暗又有些蜿蜒的山路,因为他们不敢点灯,陈慧在没有亮光下走得很吃力。齐二弟在前方引路,可或许是伤势有些重,他忽然身子一倾,往一旁摔去。贺大哥见状,急忙伸手抓住了他,却松开了陈慧,甚至因过于焦急自己的二弟而没有注意力道,胳膊一抬撞上了陈慧的肩膀。
陈慧本就身子不稳,被这么一撞,再加上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外摔去,然而她身下却不是泥泞的山路,却是一处峭壁!
等贺大哥抓紧齐二弟时,他只听到一声尖叫,转头再看,人就没了。他忙探出头向下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贺大哥道:“齐二弟,她掉下去了,咱们下去找找?”
齐二弟缓过神来,回头看向那潭门寺,眉头紧皱:“怕是来不及了……且咱们白日来见过,这儿那么深,掉下去不死也残了,算了,咱们快走吧。”
贺大哥有些可惜地说:“难得有这么个适合的小娘子……那另外两人……”
“那二人气度不凡,不像普通富人,不可招惹。”齐二弟道,“快,咱们先回山洞去。”
贺大哥应了一声,忙扶着齐二弟继续往山上走。
潭门寺内,当小笤发现陈慧不见了的时候,她立即去找了小五和小六,几人的动静吵醒了郑蓉蓉和舒宁郡主二人,听闻陈慧突然消失了,二人也忙叫起了自己的家丁,满寺庙找人,最后甚至惊动了寺庙的方丈,所有人一起找了起来。
可是一直找到天光放亮,依然没有陈慧的踪迹,而小六,早在找了一圈没找到陈慧后,去解下了李府马车的马,匆匆跑回城内报信去了。
小六见到李有得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不等他问,小六立即说道:“公公,昨夜我们因雨势大而借宿潭门寺,夜里陈姑娘与小笤去了茅房,小笤一转头陈姑娘便不见了!”
李有得先是一愣,在把小六这个消息消化过后,他面色渐渐变得狰狞,眼里骤然凝起暴怒戾气:“陈慧娘竟然不见了?”
莫非……这次出城,是她跟她的小情郎早就策划好的?她隐忍了那么久,讨好他,取悦他,就只是为了让他答应放她出城,好跟她的小情郎私奔?!
章节、讯问
陈慧睁开双眼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瞎了。
等她隐约能看清楚天上的星星时, 她松了口气, 看来她并没有因为掉崖而瞎掉。
此时天空已经不再落雨, 然而乌云尚在, 能见度很低,陈慧刚想尝试着坐起来,便感觉地上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了下去。她登时不敢再动,只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大脑和眼睛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如同一只怪兽大张的巨口, 等待着将她吞没。陈慧吓得慌忙抓住了崖壁上垂下的一根藤蔓。
原来, 她是运气够好, 正好掉在一块小小的凸起上, 要是再偏一点, 或者她的体型再大一点,便掉下去了。因为感觉这儿并不牢固,陈慧也不敢乱动, 僵直的身体紧贴崖壁, 瞪着眼睛看着天空。
这儿距离她的落点足有五六米高,以她自己的能力是上不去的,甚至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便会掉下去了。而且这时候她都不知距离掉下来有多久了, 那两兄弟是误以为她死了所以离开了么?那么他们还会回来么?他们是不是还在附近?这些问题陈慧都没有答案,因此她也不敢高声呼救。
小笤跟她一起出来的,那么在她不见之后, 小笤应该会通知其他人,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找来这儿,那她就能得救了。
打定主意之后,陈慧便紧贴崖壁不动弹了。此刻雨虽然已经停了,可地上崖壁上都是湿漉漉的,陈慧全身都潮潮的,不少部位雨水渗透进去,凉丝丝的,她的一双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白色的袜子都是泥,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只能庆幸如今并不是冬天,不然她可能会像可怜的杰克一样,好不容易活下来,却没等到救援就冻死了。
等待是一件无趣的事,陈慧又不能唱山歌弄出动静来,自然只好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了。想她的布庄,想她的设计稿,想想舒宁郡主,再想想小笤……等她把穿后事都回想了一遍,天光已大亮,她打着呵欠时忽然想到,在得知那两个人想做的事之后,她心里只有恶心,可从前怕李有得会在床上对她这样那样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恶心,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还没等陈慧想个明白,她突然听到远处有了些许喧闹声,她心头一动,是来找她的吗?
潭门寺外,一队三十多人的锦衣卫将整个寺庙包围得水泄不通,一辆马车在寺门处停下,身材瘦削的白脸男子下了地,在踩了一地的泥泞之后嫌弃地啧了一声。
“公公,人都在里头了。”阿二忙迎上来道。
李有得冷着脸往里走去,刚走进寺门,便听到舒宁郡主大喊道:“什么李公公王公公的,我爹是庆王,我是舒宁郡主,他凭什么扣着我?”
李有得看了过去,那正是他先前有过小过节的舒宁郡主,那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做了暂时性的退让,而这次,却又不同了。
“把舒宁郡主带过来。”李有得抬了抬下巴,刚要过来复命的阿大闻言,立即领命去了。而他则继续迈步往前走,入了后院精舍,来到陈慧住过半夜的屋子。
小笤一见李有得便跪下了,慌张地说:“公公,陈姑娘不见了,她一定是被坏人带走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阿二忙把一旁的椅子拖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李有得坐下,冷眼看着小笤:“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小笤忙将已经说过不止一遍的话又说了一次:“昨夜陈姑娘起夜,叫醒了奴婢,奴婢便陪陈姑娘去了外头的茅房——”
“屋里没便壶?”李有得突然问了一句。
小笤楞了楞,望见李有得的眼神,忙低了头道:“师父说数量不够,陈姑娘便让给了舒宁郡主和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