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小愚
这一段时间陆晴川研究透了马南湘的表情包,越是若无其事,就越是怒火冲天。
陆晴川对着她甜甜一笑,水汪汪的大眼晴里分明写着:想干掉我又干不掉吧?呵呵!
等所有的人聚齐,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后来四个女孩陆晴川跟她们前世打过交道。她们来自潮市,年纪都在17、8岁左右。个子最高的叫梅素素,长得娇小玲珑的叫白明月,偏胖那个跟她同姓,叫陆巧儿,剪着一头短发的那个名字也很中性,叫黄建华。
“素素姐、明月姐、巧儿姐、建华姐,路上辛苦了!”等大家自报了家门,陆晴川和悦地打着招呼,这几个人很不错,应该结交。
因为陆晴川长得标致出众,梅素素她们也记住了她,黄建华笑嘻嘻地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这么大热的天,人都快晒化了,居然要她们等两个多钟头,肯定是到处闲逛去了,没有一点公德心!莫宝珍表现出强烈的不满,马南湘低头看了眼行李袋跟新鞋子,一边暗暗问候他们的娘亲,一边浅笑着说“不要紧”。
两位大队干部让他们把行李放牛车上,装好了车等赶紧走了。双抢离不得人,他们俩都出来了,万一出点状况,今年的公粮又交不上去,就等着挨批了。
陆晴川细心地提醒大家别踩在柏油上,她见白明月个子最小,一眼望去,身体被背上鼓囊囊的行李袋挡没了。她赶忙接了下来,和陈小凤一起抬到牛车上,“你们肯定没有找对坐车的地方吧?我应该早问问你们到哪里的。”
“是啊!白云市还好点,到了乌梅县,转了几次车才到这里。”白明月揉揉又麻又痛的双肩,这一路上简直要了她的命。
胡向前对陆晴川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聪明,领着我们坐手扶拖拉机,要不大包小包地转车,多麻烦?”
第四十九章 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两台牛车上装满了行李,莫宝珍转着牛车转了两圈,吃惊地问:“周支书,车都装满了,我们坐哪里?”
周保生乐呵呵地说:“再辛苦大家一个半钟头的样子,就能到生产队了。”
现在不正是在双抢吗?队里仅有的五头耕牛每天都在要收割的稻田边候着,稻子一割完,耕牛得马上马田犁了,等着插晚稻。
这两头牛就是周保生咬牙从地里拉回来的。
一路上快折腾断气了,还得走一个半钟头?所有人心里堵得慌,特别是白明月,她身高不到一米五,背着比她人还大几倍的行李袋,辛苦可想而知。她鼻子一酸,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跟她同来的梅素素、陆巧儿、黄建华劝不住。
周保生有些过意不去,他也是为人父母,要是自己的女儿遭这种罪,他也心疼。
“伢子啊,你莫哭。咱生产大队穷是穷了点,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绝没有人欺负你们。”他安慰了几句,但白明月越哭越凶,让他束手无策。
陆晴川见状,快步上前。白明月是被迫下放的,她父母被打成了黑五类,上山下乡是她唯一的出路,身心俱疲是导致她难过的原因。
“明月姐姐,黑暗总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陆晴川的话说得很含蓄,这年头,谁敢乱说话?但白明月听明白了,她抬起头来,半信半疑的问,“染黑的也会过去吗?”
“当然!”陆晴川坚定地点点头,她爸爸被康有志和马南湘恶意染黑,不一样洗白了?“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老天自有公断。”
小小年纪,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这回不光是周保生,连周麦生都对这女伢子暗暗称奇,从她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陆晴川的家世不简单。
内心得到了鼓舞,白明白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擦干眼泪,“晴川说得对,周支书,咱们出发吧!”
下了干狗岭,周保生指着被大片青山环抱的村庄,饱含深情的说:“那里就是落烟坪了!”
又渴又累又饿的知青们已经顾不得评论,他们一窝蜂地冲到桃花河,捧着清淩淩的河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河水是从落烟坪后头的猴子山流出的,甘甜清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养育着这一方人。
胡向前把鞋子和上衣一脱,要往水里跳,被周麦生拉住了,“这样使不得啊,容易害病的。”
胡向前不甘心地问:“那我在水里泡泡脚总可以吧?”
得了到肯定的回答,大家都把脚泡在了凉滋滋的河水里。
“小陆,你不渴?”周保生见陆晴川神色复杂地望着前方,开口问道。
此刻的陆晴川,哪有喝水的心思?她正对着的那四间旧木屋,就是林大军的家。前世在那里发生的所有的事,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壳里循环播放着,耳边回响的全是老妖婆子吴翠花和马南湘的话。
脚下站立的位置,就是大雨倾盆中,她连车带人栽到河沟里的地方。
本以为,这一切已经慢慢淡化了,现在才晓得,它们已经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陆晴川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着,她担心被周保生看出苗头来,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硬深深将愤怨压回了心底。
再次睁开眼睛,她朝河畔望去。马南湘坐的那时,是她前世丧命的地方吧?陆晴川,你真是个猪脑壳,骑个破电瓶车能到得了县城吗?不过,如果不是脑壳短路,她也不会重生了。既然老天已经给了机会,她何必还要受前世的记忆所羁绊呢?
未来,把握在她自己手中,一切,都会改变的!
知青们的脚程慢,又在桃花河逗留了不少时间,陆晴川看了眼腕表,已经六点半了。
跟前世一样,他们被安排到了生产队的队屋里先住下来。
所谓队屋,就是搭建在生产队公家粮仓旁边的一排矮小的屋子。因为粮仓是存放公粮、化肥、种子的地方,几乎每天晚上队里会派村民们轮流守夜,于是就有了这些队屋。
15个人里8女7男,周保生分了四间队屋给他们,男、女各两间。
陆晴川、陈小凤、马南湘、莫宝珍住一间。
屋子非常简陋,每间不过十平方。旧衣柜和写字台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最让人纠结的是两张床,与其说是床,其实是两张长板凳架着一扇门板,连家境最差的莫宝珍都忍不住嫌弃。电灯和厕所都没有,叫人怎么活?
当然,重点还在于谁跟谁睡。
前世,陆晴川跟马南湘一铺,陈小凤跟莫宝珍一铺。现在则不同了,马南湘与莫宝珍还在忙着争吵时,陆晴川和陈小凤已经不声不响地铺好了床,蚊帐也支了起来。乡下地方蚊子多,没有蚊帐,蚊子能把人抬走。
周保生来叫他们吃饭时,两个冤家死对头还吵得不可开交。
“周支书,反正我是不会跟她睡一个铺的。”莫宝珍翻着白眼,鼻孔鼓得大大的。
马南湘表达得委婉多了,她的天分是演戏,“周支书,本来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按理说,住宿这事不应该麻烦你,可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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