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第23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薛妃一脚踹在俱泰身上,他跟个狮子狗一样滚下台阶。

崔季明笑道:“不过是随便一出戏,他指不定是仰慕贺拔先祖之名才去演,至于演出来的效果,总不一定都如意,不过看他做了铠甲倒也算逼真,倒是算用了些心。”

她复又说道:“不过这戏,想来宫外的人也是看不到,既然只是在宫内看着玩玩,那就好。就不怕会传到外头,被薛妃娘娘这样关照忠臣又敢直言的贵人看了,说是觉着今上与贺拔家关系不虞。宫内玩乐的,都是些热闹事儿,想来谁也不会去关注内容。”

薛妃盯着崔季明,这才笑起来,拊掌道:“的确是,不过是图个热闹。倒是我在这儿耽搁着聊了太久,三郎再不准备离宫,可真要宫门关闭了!”

崔季明这才装作惊慌的样子,连忙行了礼都往外走去。她这才出了山池院,就看着几个少年也往这个方向走来,崔季明没来得及看清就快撞上了,连忙低头行了个礼。

几位皇子在说话,也没有太在意她,崔季明见他们几人走过去便舒了一口气顺着宫道往外走去。

其中的太子泽却注意到了,他目送着崔季明的背影绕过宫道,微微皱了皱眉头。母亲才与他提到过崔家这位崔季明,这边山池院里的薛妃与殷胥就已经开始拉拢了么?

薛妃站在廊下,忽然对着俱泰笑起来:“你滚了吧。这出戏的事儿怪不到你,不过我倒是奉劝你,少在宫里演这闹剧。”

俱泰难道不清楚么?是圣人要他来的,他哪里敢不来!连忙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薛妃抚唇思酌,这崔季明倒是看着阳光又爱笑,实泽说话相当大胆犀利啊。她有意透露些皇帝与贺拔家微妙的关系,却被这小子半威胁半玩笑的顶回来,这话一时说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嘴了。如今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们,怎么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

还有这么个表面痴傻,心思如发的便宜儿子,她不过是一把小弩的暗示,算是礼,算是有些想法,他便给驳了,转送到崔三郎手里。

薛妃又不好怪这么个“痴傻”的儿子啊。

这宫里头过了多少年都是一样的不好混啊,薛妃挑眉叹了一口气,往屋里走去。

“娘娘,万贵妃那边的柘城、皇后那边的太子泽带着嘉树,往山池院这边来了。太子泽说是来替修登门道歉,柘城与嘉树均是与九殿下一同长大于三清殿中的,说是来探望一番。”虹姑姑蹲下身对薛妃说道。

“哼,胥这腿都断了快十天了,早不来道歉探望,全都赶着今天了,也不知道是来看他,还是来看我这个得瑟妃子的。让他们进来,就说我身子不适歇下了。”薛妃将那珠花往虹姑姑怀里一扔,提裙大步往屋内走去。

就在崔季明赶着宫门关闭前离开大兴宫时,崔式也进入了大兴宫。

于是又回到崔府的崔季明便正好扑了个空。

崔式马边站着两个提灯的仆厮,缓缓策马踏入陷入一片夜色也点缀着点点灯火的广阔大兴宫。他斜看了一眼前头领路的仇穆,倒是一路跟着从侧门入了帝寝内宫,下马换轿,一路摇进宫内。

等看到熟悉的宫苑,和里头郁郁葱葱的树木与飘荡出的团团雾气,轻笑了一下往里头去。

走近这处宫苑内部,七八名艳裙宫女涌上来替崔式换了轻薄单衣,他赤足往内走去,踏过温热石台走到一处宽阔且灯火通明的温泉边,看着坐在里头的殷邛拱手笑了:“何等隆恩,我真是消受不起啊。”

殷邛坐在温泉之中转过脸来,崔式说着消受不起,还从善如流的脱去薄衣踏入水中,一副熟稔又享受的模样依靠在大石上,眯着眼睛对着殷邛笑道:“嚯,我倒是沾了你的光,才能一次次享受这几百年的热汤。”

殷邛推了一下水面上飘荡的木盘,那上头的一壶葡萄酒只是晃了晃,崔式接过来,直接从壶嘴将酒浆倒入口中。

入口甜滑,崔式转头就喝干了。

“你倒是来的快,我以为你恐怕犹犹豫豫才会回长安。”殷邛稍显阴郁的瘦削面庞和面带闲适微笑的崔式一比,倒不知道哪个更像是主人了。

“某人好不容易低一次头,我受宠若惊的当然要顺着隆恩往上爬。”崔式看着殷邛眯了眯眼睛:“邛,十几年你变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殷邛习惯了他的讥讽,却也从宫女手中接过酒杯,轻声道:“哪像你,就跟当年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崔式心中却冷哼。贺拔明珠死了,大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大儿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变。

“别那么勉强的非要夸我。”崔式摆了摆手:“先不提你要我查的事情,那些话太长,我们慢慢聊也来得及。”

崔式道:“我只问你,这十三年,你都没有找到‘龙众’么?”

殷邛脸色阴沉,没想到他上来先问这个,缓缓摇了摇头:“我翻遍了整座大兴宫,都没有找到找到那半句密言,也不知宫中究竟何人才是‘龙众’的接应人。”

龙众。

名字取自佛教之语,殷邛也只是知道此为高祖建大邺之时,为历代帝王所立下的一个“机构”。可龙众既不需要财政拨银,也从不主动联系宫中,历代帝王也甚少提起,便显得尤其神秘起来。

殷邛的父亲中宗在世时,却对于龙众弃而不用,甚至将联系龙众的方法隐藏起来,这般小心翼翼的态度,使得龙众在殷邛眼中神秘起来,他就越发想要得到。

可直到他即位,中宗临死前也不愿吐露龙众的线索。

“你仍然是觉得先帝将龙众的消息给了旁人?可若是那人真的知道,必然启用龙众,早已掀起腥风血雨,为何我们丝毫线索都不知道?”崔式抚着下巴问道。

“恐怕是那人知道,却由于龙众的接应人在宫内,他不在长安或者根本无法入宫,想要联系却一直联系不到。”殷邛叹气道:“中宗临死前,恐怕谁也没有说。我真的难相信先帝在十四年前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在这大兴城内,他倒是如此厌恶我,非要绝了我的路。”

崔式却叹了一口气:“十四年了,你都如今孩子都那么大了,心里却连当初的事情还放不下。龙众几十年没人打理,如今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生锈的兵刃,你拿到手也只能丢弃。”

殷邛轻轻笑了:“我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龙众,而是它背后的意义。”

崔式道:“你还是不要太执着于此,很多东西比所谓的龙众重要。”

“不提这个,我都快泡肿了,你先歇着吧,我进里头批会儿折子再聊。”殷邛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他贸然站起来,崔式面前就出现了某人腿间的马赛克。

崔式咬牙切齿,打了个水花:“说了多少次最起码穿个亵裤再下水!鸟大了不起啊?!我泡的就跟你洗屁股水没差了!”

殷邛面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赤着身子往内殿大步走去,宫女们连忙拿着软巾与单衣跟在他后头,追着要给他套衣服。

这个遛鸟狂魔!

而在内宫的另一端,深夜中殷胥却未躺下歇息,竹西与耐冬让他驱赶到隔壁的隔间里去睡了。

殷胥望了一眼窗户,忽然起身轻轻翻过窗户,踏足在山池院侧殿的小小园林中,一位猿臂宽肩男子立在拐角的阴影中,眸中满是怀疑望向殷胥,过了半天才开口道:“中宗死去那年,九殿下应该才刚出生。龙众不可能被你所知。”

眼前的少年是绝对没有出过三清殿一步的,殷胥身材羸弱的仿佛是随时可能随风而去,与殷邛几分相似的瘦削脸庞,宽大厚重的皇子常服裹在他肩上,如同披着一层将他钉在地上的束缚。

“然而我却是知道,来源由不得你多问。我更是好奇,中宗去世是在十四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孩童,为何接应人会是你。”他眯了眯眼睛轻声道。

那男子缓步走出阴影,身材健硕,正是今日背着殷胥到山池院的那位黄门!

这位健硕的黄门王禄也几乎可以确信,殷胥今日伏在他背上之时,写下了龙众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