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殷邛死后,殷胥前世也在一直找寻龙众,发现其资金来源完全不依靠任何预算割款,似乎是由皇帝自身出钱或者是本身就有运转的体系。他赌的便是,这几十年龙众在无人管问的情况下,也快到了支撑的边缘。
他只要放出了消息,龙众一定会沉不住气,主动来找他。
今日见到这黄门王禄时,殷胥更是惊喜。
前世他知晓龙众的密言与接应人时已经登基几年,他便找到过这位黄门,却被告知龙众早已被旁人启动。
那时他心中惊骇,殷邛已经去世几年,究竟是谁联系的龙众?!
而既有了今生,他却在那人之前,能够启动龙众。
王禄说出了前半段。
殷胥表情震动,缓缓说出那密言的后半段。
王禄面色挣扎了,俯身跪了下去。
两三个时辰后,大兴宫笼上淡淡的蓝色天光,几乎所有人都陷入即将苏醒前的深眠中,太监住所的屋内,王禄从狭窄的床上惊醒,他戒备的从床上弹起身来,看着矮床床脚跪坐着一名黑衣遮面男子。
黑衣男子并不多言,甚至都没有询问王禄的身份。
他仿佛是无声无息飘荡进了宫殿里,仿佛一切如他所料。
他笃定的说出了那句密言的后半句。
王禄微微一笑:“如公所说,密言分毫不差。”
黑衣男子身子未动。
“然,龙众已经有主。”
“什么?!”那黑衣男子有些不可置信:“邛找到了你们?!”
王禄伸了个懒腰,不置可否。那黑衣男子紧皱眉头,王禄却势如闪电,指缝间夹着一柄薄刃,毫不犹豫往那黑衣男子颈上划去!
“你!”
黑衣男子似乎也习武多年,连忙后退半步,衣领却也被划开半分。这狭窄潮湿的房间内,仿佛瞬间如拔剑弩张。
王禄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材仿佛能撑开爱矮小的屋顶:“而龙众接到主人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下一个来找接应人说出密言者,杀无赦!”
☆、第12章 历史
崔季明今日上午没有做早课,冒着被贺拔庆元打断腿的危险,在各坊晨鼓初响时,一骑快马窜出坊门,往崔府而去。
“我阿耶还没有回来么?”崔季明快步走入崔府,问着门口迎上来的仆人。
仆厮苦笑道:“三郎昨日临着里坊关门前刚来问过,那时候崔公还没回来,这会儿里坊刚开,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崔季明面上笑容更深,心道:夜不归宿,他来了长安可真是浪出花来来了!她倒是等着他,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罢她便大步走进崔府,崔夜用因要上朝,早早就离开了,几位堂叔她还不用去特意跑一趟见礼,便进门先去看自己两个妹妹。
崔翕还在府上时,虽子嗣不丰,但属于他的院落却很大。舒窈与妙仪所住的地方,就赶上了崔夜用三个儿子还有十几个孙子的住房面积。
然而门第之中管束极为严格,只要是崔翕这一支孩子们还在,崔夜用就不能去占第二房的院落。
崔季明走进去的时候,却被通报说是早上起来,舒窈与妙仪便去给两位堂嫂请安了,崔季明没办法只能也硬着头皮往长房那边去找两个妹妹,顺便也去请安。
待绕过不知多少道回廊院门,穿过一道影壁,总算是听见了一处精致阁楼里的欢笑声。许多服饰精致低调的女子站在回廊下,或坐或站的逗着鹦哥,打着帘子,想来都是些丫鬟吧。
崔季明屏气在姬妾丫鬟的问好声中走过去,那些人脸上各个带着让人舒服而不谄媚的笑意,给崔季明俯身行礼,打起盛夏用的还未换掉的鲛纹纱薄纱帐,她迈进门口去,
一进屋里去,就看着屋内比昨日进宫山池院的屋子还华美许多,各处用物都能闪花了崔季明这个土包子的眼。
临着后窗莹白窗纸下是秋香色长榻,铺着黛色绒毯,两边便是摆着高脚插白鹤芋的青瓷瓶。屋内摆饰用色文雅,地上铺着撒花短绒洋毯,几副带着脚踏的大椅随意摆着,倒多了几分闲适的意思。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卧在主炕长榻上吃茶吃乳酪,穿着薄软棉底的绣花履,剩下些丫头容姿明丽,或坐或站,随意的与她们说笑着。
几个少年稚童坐在隔间纱屏后玩闹着,依稀看着纱屏后摆着几张长几,长几上既有文房四宝,也有些长安城内新奇的小玩具,屋里头倒是热闹。
“咿!竟是二房三郎来了,可是来寻你两个妹妹的?”长榻上女子起身,圆脸杏眼,乌发如云,细眉温柔,她穿着绾色对肩掛下头是翡翠银花群,手里还端着个巴掌大不过的鎏金小香炉,随手塞给旁边的丫鬟,笑着走过来:“当年三郎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如今英姿勃发,看起来真是个俊武儿郎!”
崔季明认不得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堂嫂,长房的亲戚面前,她还要挂着“清河崔家”那层符篆,硬着头皮笑着道:“堂婶可莫要笑我,季明野地出身,哪里比得上家里头几个兄弟,读书多见识广,一比我都成了田舍汉。”
她笑了,看着已经快要比她还高的崔季明,扯过来笑道:“我是你大堂嫂。季明都这个年纪了,自然跟我这种婆子没什么好聊的,不必见礼,快去后头找你几个兄弟姊妹吧,孩子们都在这里,你们有的玩。”
大堂嫂王氏出自太原王家,崔夜用年纪已经不轻,开始把权势向长子转移,王氏作为崔夜用长子媳,如今在府中地位如同主母了。
在崔家,没有那么多妻妾什么的事儿,甚至说是在整个北地的高门大族里头,妾都不是个什么值得说的。
纳妾对于权贵之家甚少为之,一是因为高门大姓通婚,这家的正妻就是那家的掌心肉般的闺女,各家只要是互相娶了贵姓女的,为了不造成这种联姻关系的矛盾,高门之家尽量选择不纳妾。
因为纳妾造成的夫妻不睦,损了高门之间几百年的关系,实在不值得。
二是,大邺高官之妻多妒妇,女子妒悍蔚然成风。且不说长安还有什么妒女祠、妒女庙,长安女子皆善妒,谁也不好说妒妇为恶,反倒是各家女郎更觉不必收敛。
前代有崔氏女:一夕杖杀妇孺侍儿二人,埋之雪中。
后有卢氏不许丈夫纳妾,饮毒酒宁妒而死,致二族交恶,其夫遭卢家报复陷害入狱。
后人面对这种整个天下女人的善妒,也渐渐不得不习以为常,妥协后称“妒”为忠贞不二,患难珍重。
崔季明早些时候听说这些,心里实在是感慨。说白了,大邺女人的地位,是每一家里的妻子斗争出来的,在大环境的不平等婚姻下,不但要争家庭地位与财产权益,也要理所应当的占据爱欲。
胡风蔚然,女子剽悍,大邺立国近百年,无数的“妒妇”用手中仅存的权利抗争,张扬于社会,行程影响巨大的风气,才有的长安如今女子不带帷帽上街骑马的景象。
“你两个妹妹也在后头坐着,快去吧,瞧你见了个长辈慌得样子!”王氏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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