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泽时若
殷如琚觉得她正在失常,并且很快锁定了失常的缘故。
——外面的禁宫卫一切如常,直到现在也还没传来有关任何不对劲的消息。
现在的情形,太过平和宁静,反倒令人愈发不安。
殷如琚伸指隔空点了点香炉,想令其中的火燃烧的慢一些,但意外的却没能成功。
很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最好还是不要有任何动作。”
纵然怒雷在耳边炸响,也不会让殷如琚比现在更加惊骇,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催动防御的符文,虚空中顿时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呼声。
那是她心腹宫人的声音。
半丝光芒,乌沉沉的双眼,面如白瓷,微微弯着唇,明明是笑,却不觉得温和,只像是一道被生生划开,永不愈合的伤口。
殷如琚看着突兀的来客,对方有着熟悉的外表与可怖而陌生的内在,一瞬间明白了青帝为何能畅通无阻。
“家师陨落了。”
“你们应该先对我下手,然后再去杀我的亲人。”
殷如琚眼中似乎掀起万丈波澜,旋即又归于平静,半晌后点了点头。
既然韩宴池已经陨落,青帝又找上门来,那自然什么都不必再说,连反抗都成了徒劳。
死到临头,殷如琚反倒彻底冷静了下来,
正常状态的青帝已经难以战胜,如果她决定不惜一切报仇,除非魔主亲至,真的没谁能够稍加阻拦。
无论是谁,都不该继续用身居北洲的温和仙君来揣度面前的可怕存在,某些人一步步,终于将和魔主一样令人畏惧的庞大怪物给放了出来。
“因为已经不可挽回。”
殷如琚突兀地开口,她没做铺垫,但相信面前的人能够听懂。
“魔主根本不可战胜,他活得比任何人都长,已经达到修为的顶峰,就算重伤,也能够于魔巢中修复,甚至还能从其他同族出汲取力量。”
在说话的时候,殷如琚身上有黑色阴火不断冒出,护身的灵玉失去光泽,变灰开裂。
——这是一种狠毒的咒诅,用来限制受术者,好让他们无法吐露某些重要信息。
“人类饲养牛羊时,也不会总是苛待家畜,魔主之前不动手,不过是觉得让人类平时心情愉快一些,等到一朝之间落入泥潭后,所散发的绝望情绪会更加美味,但他现在似乎感觉到事态开始失控,所以决定把放养改成圈养。”殷如琚光泽柔润的皮肤变得干枯,同时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我至少还会希望维持正常的状态与表面的平静,不让大部分凡人了解到真正的情况,已然糟糕到了何等地步。”
“辛持正已经足够可怕,而且我那位父亲……他做了一件旁人想象不到的事情,你很快就能看见。”
阴火包裹住了殷如琚,她的眼里有微弱的冷光在跳动。
若是青帝赢了也很好,自己至少不是一个人上路,若是对方失败……
舜华公主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几乎要微笑起来——那她倒真的会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目睹那惨绝的一幕。
阴火慢慢点燃了棠棣宫。
许多人并非第一次目睹青帝的幻影,却从没有哪次,如此刻一般陌生,这位早已陨落的大能向前伸出手,缓慢而坚决地握住了无形的帷幕,浓红的血迹顺着穹顶留下,又燃烧成飞灰,金色的天光逐渐变得黯淡,随后,一件轻盈却破败的纱衣飘落在她手中。
屏障撤去,本来被彻底遮蔽的万玄宫重新显露于世人眼中,而与万玄宫一道出现的,还有屹立于中洲的天柱。
“……”
死寂般的沉默,令人惊颤的战栗,若是旁观者们未曾看错的话,漫无边际的魔气正缠绕着天柱,然后不断自裂缝中往里渗入。
第151章
何等超然的威力才能将混沌撑开?
青帝握着荧惑,站在天柱之前,身体周围,是飞扬的细碎火光。
天地间的魔气犹如黑色的虫群,循着血肉的气息,嗡然而至,久久盘旋不去。
若是未曾揭开金缕衣的幻境,倒还不至于看见如斯怆然的一幕。
殷长济远远看见来人时,就很客气地从蒲团上站起,礼貌地整了整衣服:“远来是客,帝君请,宫内现在没有仆役能够使唤,实在是怠慢帝君了。”
——自然是没有仆役的。
殷长济光儿女的数量都够组成一支军队,然而活过天魔大战的,只有两位,分别是太子殷守安和后来的傻王殷新莱,殷守安当年因为拜师文贤书院的缘故,早早逃离了京洛,等魔物来袭时,也随同门一块战斗,虽然最后重伤濒死,好歹保全了子女,在中洲失序的情况下,甚至被推上来接了皇位。
至于其他那些兄弟姐妹,除了在金缕衣结界中伏诛的,就是面前这铺满一整个广场还塞不下的各类尸体。
一部分穿着华贵,一部分仅仅像是普通的富人,还有些灰头土脸,怎么看都不过是平民或者仆役。
一眼望去,这些尸体无论是美是丑,五官的轮廓间,倒都有些相类之处。
殷长济注意到青帝的视线,微笑解释:“手段粗陋,帝君见笑了,不过是些从魔物那边悟到的法门,可以直接吸取炼化血脉亲人的灵力,只是消耗有些大,幸亏殷某膝下孩子多,还能支撑的起。”
从容谈笑,毫无惧色,然而虎毒尚不食子,对于幽帝来说,儿女都是修炼用的消耗品,死了还能再生。
青帝的视线落在殷长济身上。
殷长济欠了欠身:“若是旁的时候,殷某自然是不敢站在帝君前碍眼,幸好如今炼化天柱成功,如今天柱是朕,朕就是天柱。”
青帝未曾说话——伪人仙不如真正的仙人,若是伪天仙呢?
哪怕是仙人,也不能炼化真正的世界,然而天柱的受损状态却给了殷长济可乘之机,当年吴后得到偃月宫地陵后,不愿依仗其修成伪人仙,必然是有更大的图谋,可惜终究没能成功。
苦苦经营,所有的成果却落在殷长济手中。
作为中洲名义上的君王,除了儿女太多之外,殷长济平时基本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先是任由妻子掌权,后来听凭女儿摄政——他不是没有野心的人,肯暂时放权,自然是所谋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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