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像,姑祖母瞅着也像。”淑和大长公主招招手,让甯儿来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细细地看了又看,从袖中掏出一个镯子,环在她手上。
秦艽忙推却:“这可怎么使的。”
“怎么使不得,这是我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淑和大长公主又去看淑慧大长公主,对方才从袖中也掏出一个镯子,不过甯儿被淑和大长公主拉着,她也不好抢人,便让身边的一个贵妇把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你八姑母的大儿媳妇乔氏。”淑和大长公主对秦艽介绍道。淑慧大长公主在先帝那一辈的公主里排行为八。
“见过娘娘。”乔氏落落大方道。
秦艽对她点了点头,叫了声表嫂。
甯儿接过镯子,道谢并叫了声表舅母,乔氏满脸堆笑说公主客气了。不光她笑,下面一众人都陪着笑,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尴尬,关键秦艽还不能说尴尬。
乔氏也似乎看出大家的不自在,笑盈盈地道:“娘娘还是第一次来洛阳吧,洛阳牡丹甲天下,这洛阳的牡丹又属我们清水别庄的牡丹最好,今儿即是花宴,娘娘不如随妾身等出去赏花,也别辜负了今儿这么好的天气。”
“正是,正是。”
“妾身等早就听闻这次别庄新种出一盆百园红霞,托了皇后娘娘的洪福,今日有幸一观。”
以乔氏的为首的一众贵妇们,拥簇着秦艽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又让所有下人都下去,淑和大长公主才拉了脸。
“淑慧,你疯了!”
淑慧大长公主皱着眉:“你说什么,你才疯了。”
“你不是疯了,你膨胀成这样,别忘了你就是过气的公主,当年父皇还在时,咱俩就不受宠,我们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们姓宫,而是我们都够识趣。”
淑慧大长公主当然知道这些,皇家的公主尊贵又不尊贵,在外人眼里尊贵,可在宫里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就跟个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可看久了才知道透明人其实是好的,至少不用掺和进任何是非中,但凡在人前显眼些的,无形中就必须站队,不管你愿还是不愿,可若是站的对还好,站不对轻则连累母族,重则牵连夫族。
她们俩就是因为在宫里不受宠,嫁的夫家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才能一家子安安稳稳到现在。
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过气的公主没几个瞧得起,可最起码公主都有食邑,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多少总有一份,比起旁人还是有几分体面。
淑和知道淑慧为人有些虚荣,她们这种冷板凳坐久了的,只有每次皇帝来洛阳,才能被人看重。因着她们较皇帝这一支近,总能说得上几分话,即使帝后心里不待见,看着辈分也会给她们几分薄面。
可她万万没想到淑慧竟会当着皇后摆长辈架子,再瞧不起皇后是宫女出身,人家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为皇帝生了两子两女,嫡和长人家都占着。别说近十年,至少近百年天下人都得看人家的脸色,淑慧竟当着人家摆架子,她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我若早知道你今日会弄这么一出,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眼见淑和大长公主真恼了,淑慧大长公主也有几分懊恼,两人毕竟几十年的交情,她也不愿和对方闹僵。
“今天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听人的。”
“听谁的?”
“你等会就知道了。”淑慧大长公主面露难色,不愿多说。
淑和大长公主这次可不会上她的当了,站起来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走,我跟你比不得,儿子儿媳孙子下面一大家子人,我还指着以后皇帝能给几分颜面,给下面小的博个出身。”
淑慧大长公主去拉着她,不让她走,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竟像孩童那边拉拉扯扯,最终淑慧大长公主还是没拧过淑和,犹豫了又犹豫,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是她?”淑和大长公主不可思议瞠大双目。
*
这清水别庄的牡丹确实不错,即使秦艽这个外行,也能欣赏出几分美来。
做皇后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拥簇听尽好话的场面,但心里多少还是厌烦的,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突然乔氏过来了。
“皇后娘娘,快随了妾身来,皇姑祖母她老人家来了。”
皇姑祖母?
秦艽还有些没弄明白,等再次回到水榭,见到居中坐着的那名老妇人,顿时明白这位皇姑祖母是哪位了。
正是先皇的姑母宁国大长公主。
这位宁国大长公主辈分极高,乃老先帝同父同母的妹妹,这兄妹二人并不是嫡出,是老先帝即位后,这位公主才水涨船高,被赐予以国为名的封号。
须知公主的封号大致为三种,以郡县为名,以美誉为名,以国为名,而以国作为封号,是极为贵重的,必须达到某一种程度才可。
当年宁国大长公主极为受宠,亲哥哥是皇帝,亲娘是皇太后,可谓是无人敢掠其锋芒,她甚至以公主之身插手朝政。恰恰是这让她之后由盛转衰,到了先帝时期,因着她当时是支持的鲁王,最终鲁王事败,宁国大长公主虽未被株连,却也被放逐到了洛阳。
碍于老先帝的面子,先皇对她也算尊敬有加,再加上此人也明白老先帝不在了,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一直挺安分守己的。且她上了年纪,少在人前露脸,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秦艽在心里估摸了下,今年这位也有八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位公主也算是长寿了。
宁国大长公主穿了身石青底织银仙鹤纹的宫装,一头银丝整整齐齐梳了个圆髻盘在脑后。头上的首饰不多,只簪了根祖母绿的仙人乘鹤的簪子,耳朵上坠着同样祖母绿耳坠。
她的脸已经有些下塌了,因此衬得颧骨极高,面容冷峻,气势威严,一双老眼顾盼之间精光不漏,却炯炯有神。
此时她手扶着一杆龙头杖,端庄地坐在那儿,满身公主的气派,淑和淑慧两位大长公主在她身边就像陪衬,被衬得面目都模糊了。
秦艽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问了安。
宁国大长公主微点点头,但神色冷然:“皇后是个懂礼数的,就不用多礼了。”
“姑祖母夸赞了。”
这不过是个客气话,谁知宁国大长公主话音一转,冷道:“既然你知道是夸赞了,说明你还算识趣。”
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也因此场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下面陪着的一众贵妇们,都有些站立难安。
早知道今儿这位会来,求着她们,她们也不会上门。这叫什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皇后真在这宁国大长公主手里吃了瘪,心中恼恨,拿这老婆子没办法,恐怕她们这些目睹皇后吃瘪的人,通通都会遭殃。
换谁都不愿让人看自己出丑,可已经看见了怎么办?自然以后别出现在眼前了,免得坏心情。
且不提下面人暗中如何叫苦不迭,这边秦艽的脸色也不太好,脸上还是挂着笑,但眼神却冷了。
“姑祖母您老人家玩笑了。”
“我有没有开玩笑,以皇后的心性难道看不出?既然看不出,还怎么有颜面坐在这皇后的位置上。”
从宁国大长公主出现,言语之间便咄咄逼人,秦艽让了再让,现在又被人质疑怎么做皇后。难道说,这才是是目的?
秦艽正欲再装傻一句,谁知甯儿反倒上前一步,道:“姑太祖母,我母后能不能当皇后,这事您说了不算,得我父皇说了才算。”
听闻此言,宁国大长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冷笑:“你这小辈倒是狂妄,哪怕是你皇祖母见到我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姑母,你在老婆子面前动辄自称我,你跟谁我。”
甯儿不服气,还要再言,被秦艽攥着手拉到身后。
“姑祖母莫恼,这孩子被她父皇也被先皇惯坏了,当年父皇他老人家还在时,什么都惯着她,胆大包天把父皇他老人家的玉印给砸缺了角的,父皇还说小儿不懂事勿恼勿怪。姑祖母您耄耋之年,吃过的盐比我们走过的桥要多,万万别跟个孩子生气,本宫在此替她给您赔罪。”
这段话说得有些不知所然,明明是替宁平公主告罪,偏偏往先皇身上扯,实际上听得懂的自然懂,听不懂的也没必要懂。
宁国大长公主以辈分压人,晚辈只能有苦难言,秦艽把先皇扯出来,其实很大程度是在警告对方,甯儿砸了先皇的玉印,也不过得一句小儿不懂事,你一个快出五服的姑太祖母,在这充什么大头。敬着辈分,你是长辈,不敬辈分,什么也不是。
可也说了,要敬着辈分,君王以孝治天下,行的是仁政、德政,中庸之道,自然要谦和容让。皇后乃一国之母,事事要以德为先,不敬长就是德行有失。
其实按照秦艽一贯秉性,就算这亏吃得委屈,她也会吃下去,大不了日后找回来,可对方竟往甯儿头上盖不敬长的帽子,甯儿才多大,这种名声是绝不能要的,秦艽才会冒险说出这番绵里藏针的话。
即是警告,又是给了彼此台阶下,就看对方下不下了。
果然宁国大长公主听明白秦艽的意思,连连冷笑了起来。虽是冷笑,但也没再说其他,倒让秦艽松了口气,暗中拍了拍甯儿的手,让她不要再说话了。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怎会和个黄口小儿计较,不过皇后既然叫我一声姑祖母,我也就托大多说几句,外命妇里以我品级最高,即使在皇族宗室里,我也算是目前辈分最高的了。当年昭惠皇太后就说我,性格刚烈,心直口快,得罪人不自知,今天为了宫氏的江山社稷,为了我大梁的百年基业,我就再说一句得罪人的话。”
说着,宁国大长公主的目光落在秦艽身上,明明两人离得有段距离,她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冰凉的恶意。
“秦皇后,你不——”
那个‘贤’字,已从她舌尖吐出,秦艽听见了,就在这时一声高昂的‘陛下驾到’,压下了所有骚动。
秦艽顺着看过去,就见一身常服的宫怿从外面走进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122章 番外之帝后日常
(三)你搞我媳妇,我搞你孙子
“参见陛下。”
随着一片参拜声,门里门外的人大多都跪了下来,秦艽矮了半身,还没福下去,就被宫怿一把拉起了。
两人目光交错。
袖下,宫怿捏了捏她的手,便越过她朝着宁国大长公主站着,看似随意为之,实则袒护之举明显。
“姑祖母安好,上次见面还是朕当太子那会儿,随着先皇巡视陪都,未曾想几载不见,姑祖母依旧精神矍铄,容光焕发,身体康泰,实乃我大梁之福。”宫怿面含微笑地说着。
期间,有人奉了座,宫怿顺势坐下,又将秦艽拉坐下,行举之自然仿若不知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形势。
“劳烦皇帝挂记了,到了我这把岁数还不是能活一日是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宁国大长公主淡淡地道,眉间可见阴霾,却让人看不明显。
“怎么会,姑祖母定能过百岁,乃大梁之人瑞也,朕金口玉言,姑祖母您老人家只管放心就是。”
这一番你来我往,说的都是闲话,但宫怿乃一国之君,君王愿意说好听之言奉承,那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旁人自然只能听着。
包括宁国大长公主。
别看她此时波澜不惊,实际上心绪起伏不定,全靠多年练就的不动声色才能稳住。
最终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出言询问道:“皇帝日理万机,这刚到洛阳,恐怕政事也极为繁忙,怎么有空来这?”
宫怿依旧微笑着,道:“朕今儿见了几位宗室,听闻皇后受邀来淑慧大长公主的别庄赏花,便顺道来接她。”
他说的心平气和,宁国大长公主的脸色却阴了阴,不及她说话,宫怿又道:“说起来朕忙于政务,倒是疏忽了宗室的长辈们,先皇还在世之时,总是与朕说,大梁能有如此基业,全靠皇室宗亲们的帮扶,朕今日见了汝阳王,才知他病了已久,而朕竟一无所知,实在是有愧。”
“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想必汝阳王是能明白的。”淑和大长公主道。
“你能惦记着他,也不亏他当年对先皇的忠心耿耿了,不过人上了年纪,会有些病痛也是正常。”宁国大长公主淡淡地道。
宫怿目光闪了闪,还是含着笑:“朕已嘱咐了多个御医为汝阳王诊脉,想来应该无碍。对了,说起来也是真巧,今日朕与汝阳王闲话,他还与朕说起姑祖母家排行为七的小公子,朕记得他似乎比朕还小几岁?没想到前面说着,在这又遇见姑祖母,真是太巧了。”
秦艽下意识去看宫怿,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这种闲话。就在她看宫怿的同时,淑慧大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变了,看了看宫怿,又去看宁国大长公主,淑和大长公主则状似不经意垂了垂眼睑。
宁国大长公主眼中寒光一闪,看着宫怿,宫怿也看着她,两厢对视半晌,就在旁人都察觉到端倪时,她突然笑了笑:“巧,还真是巧了。”
她侧首去端茶盏,手上姿势有些僵硬。
秦艽疑惑地看了看她,从她这个角度分明看见宁国大长公主微微有些抽搐的脸颊。
这时,宫怿突然站了起来。
“朕突然想起,还与大臣约了商谈政务。姑祖母,朕就不多留了,改日朕亲自去公主府探望,皇后与朕一同走?”
秦艽站了起来,对宁国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又对另两位颔了颔首:“本宫是时定与陛下同去,还望姑祖母到时候别嫌弃。”
宁国大长公主僵着脸看了她一眼,移开:“怎么会,是时皇后别嫌弃公主府简陋就好。”
上一篇:穿成大佬被拐卖的女儿
下一篇:学霸和花瓶女星互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