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她当日刚进尚衣局时,便有主衣同她说了这事。不止她这事,便是她家中父母,都被从泰平接了来这亘都,好好养着了。
“你既知道,那你可知你长姐眼下在何处?”
岳凝未料到对方会忽地问她这话,愣忪过后,便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陛下,长姐的事,奴婢不甚清楚,只隐约听得说,她似乎去了奚官局,旁的再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从未去奚官局见过她?”
“长姐是因着犯了错,方被发配至奚官局的,奴婢怎好去私自同她见面。”
岳凝原是不知道自己姐姐为何会被陛下发落,可在尚衣局待得时间长了,便也听得了些。她想着,姐姐既是因了构陷宫嫔而去了奚官局,自己便要与对方断了联系,这才能保全自己。
她觉着自己的想法没错,因而回话时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谁知,听了她的话后,陛下竟笑了一声,喜怒难辨。
“你虽说是去岁采选入宫,可眼下在宫中也已待了半年有余,应当知道,这奚官局最多的是什么样的人。”他说着,看着对方艳丽的衣料,又续道,“……是贱籍。奚官局历来是贱籍服役之处,当初你长姐构陷宫嫔,朕为得叫她说句真话,许了她保全家人,护你平安的心愿。而她自己却被杖六十,没入了贱籍,到奚官局做苦役去了。”
“陛下,奴婢……奴婢不知这事。”
“你当然不知。”楚子阑道,“你是因着你长姐才从六尚局来了殿中省,当时为了不叫你被人暗害,她甘愿没入贱籍。可你来了这半年,却从未想着去看她一看,又怎么会知道此事。……你长姐虽当时做错了事,可她一心只有你这个幼妹同家中二老,因此用自己后半生换你们一世平安,只可惜,你们承了她的情,却无一人记挂着她。”
若是绿茵家人心中记着这么个人,总会叫岳凝去想办法见见,看看人好不好。可岳凝连自己姐姐被没入贱籍都不知道,更别说去见一面了。
岳凝原以为自己不提及太多自己姐姐的事,会叫陛下觉着她公私分明,可眼下听他这么说,显然是认为她冷血凉薄。
思及此,她心下一慌,正要张口解释,却又听得对方道:“当初原是想着你若继续待在尚服局,怕有心人做什么,这才将你调了过来。眼下过去这么久了,该处置的人也都处置了,你也没什么危险了,便回六尚局去吧。”
楚子阑说完,便将殿外候着的郑行唤了进来。
“过会叫人,将她送回尚服局,然后再叫尚衣奉御来见朕。”
语毕,便转身径直出了殿门。
而被留在后面的岳凝,听了这话后,心中一个霹雳,竟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好半晌,见她还跪在地上不起来,郑行便叫了人来,打算将她拉起,接着道:“姑娘,陛下的话也听见了,还是快些去尚衣局收拾东西,我也好叫人送你回六尚局。”
岳凝听得这话,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郑行道:“大人,陛下、陛下为何要赶奴婢走,奴婢没做错事。”
她在尚衣局过惯了清闲又有人奉承的日子,便再不想回六尚局,整日早起晚睡还要看人脸色。
“为什么?”郑行见对方的神情,就知她不甘心,冷笑一声道,“这原由姑娘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原先你好好在尚衣局待着便也罢了,陛下想不起你这个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你自己心气儿倒高得很,想着攀高枝,这不,高枝没攀着,反倒把自己折进去了。”他看着对方,眼神一冷,“你在殿中省这么些日子,就不知道,如今陛下眼里心里都是贵妃娘娘,旁的一概不入眼。你便是生得有几分好颜色又如何,能比得过贵妃娘娘去?”说毕他又叹了一声,“快些走吧,你这心思若叫贵妃娘娘知晓,因此恼了,下场可就比你姐姐还不如了。”
岳凝原被他戳穿了心中所想,面上正臊着,乍又听得对方最后一句,心中一震,想到旁人说的,陛下因着贵妃都发落了好几位宫嫔,其他宫人内侍就更不必提了,一下子心下那一丝不甘便也散的干干净净,手撑在地上便站起了身。接着急急去了尚衣局收拾自己的行囊,跟着郑行派去的人又回了六尚局。
当天夜里,楚子阑处理完政务便忙着去了明义殿,拉着顾素未细细问了许多,确定对方不再似早膳那般,又叮嘱了许多,方放下心来,各自沐浴后,又如以往一般环着她入睡了。
第二日早膳用毕,他特意提了句,说去行宫之事依旧如期进行,只是叫她不要在这上面费太多心力,嫔妃随行一事,可交由贤妃打点处理。
“你若不放心,也可同她一起,只是要注意自己身子,若是累了,便不许再做。”
顾素未听后,自然应下,楚子阑这才安了心去紫宸殿。
他这边刚走了不久,便听得贤妃来了,顾素未便快叫人迎了进来,两人携手一同在寝殿内软榻上坐下。不多时便有小宫娥端了茶盘上了茶来,待放在两人中间的炕几后,便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往身后的凭几一靠,贤妃端起影青花开富贵盖碗:“昨日陛下罚了尚衣奉御,还叫人将岳凝也送回了六尚局,这事你知道么?”
“岳凝?”顾素未一怔,显然未想起对方是谁来。
见她如此,贤妃笑了一声:“你这记性真是……她便是冬至那日绿茵的幼妹。”
“原来是她。”顾素未这才想起对方来,接着思索片刻,道,“先前不是因着绿茵陛下才将她调到尚衣局的么,怎的突然又调回去了,那罚了尚衣奉御又是因何事?”
轻啜一口茶,贤妃道:“我也不甚清楚,只听得说是尚衣奉御做了错事,且似乎陛下当时心情也不好,这才发落了罢。至于那岳凝,左不过自己动了歪心思,叫陛下看了出来,不想叫她留在殿中省,便打发回去了。”
“心情不好……”顾素未并未注意贤妃后说的那句关于岳凝的话,反而道,“昨夜陛下处理了政务便来了明义殿,及至方才离开时也并未见面色不对,怎的会心情不好?”
贤妃听后也思索片刻,便道:“既如此,想必是因着前朝的事了罢,横竖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她说着将手中盖碗放了回去,“有这时间不若想想去行宫避暑之事。……陛下近来日日来你这儿,可有同你说出行日子定在何时了?”
第50章 出行
听得她这样问, 顾素未便想了想, 大致同她说了个时间。
“七月初……”贤妃听后算了算日子,“眼下没多少日子便要到夏至了, 过了夏至天就愈发热起来,七月初去倒也合适。”说着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样一来便没剩下多少时候预备了,还不知随行的宫嫔有多少呢。”
避暑之事素来麻烦, 除去陛下宫嫔, 便是跟着伺候的也少不得,还有六尚局殿中省都要一些人都要安排着。
顾素未:“虽说也有好几年未去过了, 可以前你不是也管过这事?照以往的来便是。至于随行宫嫔……”她指尖在炕几桌面上轻点,“陛下前两日应了我的话,说晋陆小仪婕妤,届时我们走了叫她在宫中照看着。那些个低位的宫嫔自然不跟了去, 算来数去不过也就是我、你还有宁淑三人罢了。”
“你说的在理。”贤妃细细思量片刻, “陛下那边,自有郑大人打点着, 若真只有我们三人去, 那我就轻松多了。过两日差人同宁淑媛说说, 叫她自己也准备着点, 我就只要管你这边了。”
顾素未听后唇边带起一抹笑:“这可太好了。”
她面上笑容奇怪, 似是还因了旁的事高兴, 贤妃见状一时不解, 正要开口,却听得一旁候着的知秋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便奇了。”贤妃有些不解道,“我方才说的话有何处可笑,怎的你们主仆二人都笑话起我了?”
顾素未只笑不说话,倒是知秋,边笑边道:“贤妃娘娘不知道,我们娘娘这是高兴自己省了桩事呢。”说着将陛下早膳说对顾素未说的那番话复述了遍,末了道,“娘娘正懒怠着,什么也不想管,可巧您自个儿先揽了过去,她能不高兴么?”
贤妃一听脸色一拉,语带怒意地看着顾素未道:“好啊,把事都推给了我,自己倒躲在后面享福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说着哼了一声,“你倒是想躲,我偏不遂你的意,待我明日回了陛下,说我一人管不得这事……”
说到这,顾素未还未开口,她自己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嗐”了一声。
“我倒真是傻了,陛下待你这样好,说一句叫你一起准备也不过是怕你闲着无聊罢了,我还当什么真?还想着去御前回话,只怕他心中正担心这你因了这事劳累了,恨不得什么都由了我来做,你就坐享其成才好。”
“唷。”顾素未面上笑意又深了两分,“怎的,恼羞成怒,倒打趣起我来了?……这活是你自己揽的又不是我叫你揽的,你若真这么不甘愿,大不了我管你的事便是。只一样,我从未有过这样经验,到时哪儿缺了错了的,你可别来找我,只怪自己所托非人罢了。”
贤妃原就是这么一说,也不指着她真和自己分担什么,尤其是近来听对方说头时不时会疼,便也担心若真叫对方累着了添了病就不好了。因而眼下听对方这么说,便也顺着下去道:“你不说倒还罢了,你这一说,我却真不敢叫你帮着什么了,免得到时去了行宫,你给我弄得缺东短西的,我才是真个有冤无处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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