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怎么还没嫁人 第6章

作者:闲就青山 标签: 穿越重生

  午饭时,老陈氏也是难得的十分大方,将女儿带回娘家的两只老母鸡宰了一只,然后剁了好些土豆进去炖着吃,加上昨日月长寿带回的还未吃完的猪肉,也算是有两个带荤的菜,虽然月家人多,不过也算是吃到了荤腥,个个都十分满足。

  至于过生儿的红鸡蛋,老陈氏则是秉承她一贯的偏心来分:先是自己拿了一个,又给了四个孙子和外孙每人一个,又给了月大富父子四人每人一个,正好十个鸡蛋瓜分一空,连女儿女婿都没分到一个鸡蛋,更别说二房的七个孙女儿了。

  看着老陈氏等人剥着红鸡蛋壳,坐在幼金怀里的小九咂巴咂巴嘴,她也好想吃鸡蛋啊!“三姐,蛋、蛋!”

  幼金还未反应过来,老陈氏便将手中拿着的鸡蛋壳直接砸了过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赔钱玩意儿还想吃鸡蛋!”

  幼金将她砸过来的鸡蛋壳一点点都捡了出来然后丢到桌下,一边哄着被吓哭的小九一边跟老陈氏赔罪:“小九还小,不过是有些嘴馋,她不懂事,奶别生气,我这就带她回去。”小九年纪还小,虽然也被老陈氏打过,但是这才刚会说话不久的孩子,哪里就会记仇?不过是想吃蛋,却被老陈氏尖酸刻薄的模样吓得躲在幼金怀里哭闹了起来。

  “一天天除了吃就是哭!真是祸家精、赔钱货!”老陈氏最是不喜二房这些孙女,如今见小九还哭闹起来,心中的厌烦更甚,不过想着今日是自己过生儿,女儿女婿一家还回来了,便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幼金便赶忙将人抱回西厢房去哄去了,这要是继续在老陈氏眼前哭闹,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小九呢!

  见老陈氏还在骂骂叨叨,月大富脸色有些不好看,今日还有女婿一家外人在,哪能就这么失了分寸?便出声呵止了她:“好了!也不看今儿是什么日子?”见月大富开口了,老陈氏才不再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怨恨二房的赔钱丫头,要不是那又懒又馋的赔钱货作死,自己怎么会被老头子当着儿子女儿的面这般呵斥?心中怨怼又多了三分。

  月长红见她不高兴,便赶忙转移了话题,跟老陈氏说起今日城中的八卦消息。女人都是八卦的,老陈氏的心思便被她转移开了,原还有些尴尬的氛围又回转了不少,一家子和乐融融地说着笑着,好不和美。只有二房剩下的五个女儿一个个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

  老陈氏过完生儿后第二日,三房的人还有大房的两个孙子便都回了县城。送走了两个孙子,老陈氏的心却七上八下的:“老头子,你说咱们花那么些银子,这事儿要是不成可怎么是好?”毕竟一百两几乎已经是月家的全部家当了,自家存了几十年了才存下的银子就这么一下子全给出去了,老陈氏心绪不宁也是正常的。

  躺在炕上抽着旱烟,月大富眉头微皱,他心中也有些放心不下,不过还是觉得值得一试:“想来文涛也不是骗人的孩子,既然敢问咱们要这么些银子,想必也是真的有门路的,如果明年童子试能过,那这银子花了就花了吧。”

  “可是当家的,这考童子试就要一百两,那将来甚子府试乡试的,咱们家哪里还拿得出银子来?”老陈氏虽然没读过书,不过也听说过不少秀才难考的闲话,自然也担心将来考试要更多的银子,“如今咱们家统共可就剩下十七八两银子了,这要是再花钱可就没有了。”老陈氏干脆就跟月大富交底了。

  砸巴砸巴地抽着旱烟,月大富面色有些沉重:“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大家少吃几口饭,也能省出些粮食卖钱。”月家地多,粮食也比旁人多些,这些年也是靠着每年卖些粮食也存下了一些银子,不过一百两银子,月大富想想也是心疼得很。三个儿子都在外头干活,老三常年在县城,每年也都给回几两银子,老二倒是个实心眼的,但凡有个钱都不藏私,倒是老大两口子小心眼多,估摸着也藏了不少家底儿。

  老陈氏用力地白了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月大富:“那就这么容易省口粮,不说别的,光是老二家那七个赔钱货一天就不知道要吃多少粮食去!”想到那几个光吃不干的赔钱货,老陈氏胸口便憋闷着一股气,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便想了个主意:“要不过几日秋收便都把二房那几个赔钱货赶到地里干活去吧?小的干不了,幼金幼银两个都半大丫头了,怎么着也能顶一个短工吧?”

  月大富对二房的几个孙女也没多少感情,加上前几日幼金顶撞长辈还招来了里正一事,月大富明面上虽然不发作,不过心里还是有根刺在,这半大的孩子就这般反骨,将来大了还了得?想了想便也同意了老陈氏的建议:“不过还是小孩子,能干多少便是多少吧。”

  见月大富同意,老陈氏也咧开嘴笑了,要知道秋收可是十分累人的事,半大丫头,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笑着帮月大富塞了把旱烟:“这样一来也能省下不少雇短工的银子呢!”

第13章 心生去意

  老陈氏过生儿后没几日,第一场霜便下来了,村庄外头的庄稼已经沉甸甸地垂下了头,等待着付出大半年辛劳的人们去采摘丰收的喜悦。

  月大富扛着锄头带着月长禄走在田埂边,父子二人刚从地里回来。月大富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喜悦:“今岁年景不错,稻子都熟得差不多了,明日便开始抢收吧!”如今家中几乎所有家底儿都被月文涛兄弟掏光了,丰收意味着能多卖些银子,月大富自然高兴。

  月长禄跟在父亲身边,慢了半步,历经风霜、常年忧郁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喜悦:“等收了粮食我再去镇子上做工,想来也能攒下些银钱过冬。”

  月大富看了眼虽然面上带了一丝笑不过还是有些阴郁的儿子,心中有些叹息,想到老二家只有七个孙女,不禁摇摇头。

  父子俩才回到家,小陈氏正好也做好了饭,自从家里少了一百两银子以后,老陈氏便更加抠搜了:原先米饭还是糙米饭,如今都换成水哗哗的粗粮粥,菜里更是半点荤腥都没有,一小碗酱菜跟几盆子炒得软趴趴看起来毫无食欲的青菜。

  不过老陈氏是不敢饿着月大富的,月大富刚洗完手上桌,一碗稠稠的粗粮粥便盛到了他面前。然后是月长禄与长房的月文伟还有老陈氏自己也都分得了大半碗稠粥。至于小陈氏与长房的月幼婷也还能分得了些许干货,倒是二房的七个孙女儿,几乎就是每人一碗煮粥的粥水。

  月幼金觉得自己倒还好,可是几个妹妹年纪都还这么小,要是饿坏了胃,将来可怎么是好?不过看了眼老陈氏脸上得意的表情,月幼金便知道她这是等着自己找事然后好好教训自己一顿呢!便顿时改了主意,端着一碗稀碎的粥水,一口一口地喂着小九,然后筷子不断地往桌上的菜盆里伸去。

  在幼金夹了第三筷子菜的时候,老陈氏脸色难看地伸手拿筷子直接用力“啪”地一声打在了幼金的手背上:“饿死鬼投胎的赔钱货,光吃不做,也不怕撑死你!”

  老陈氏突如其来的责难不仅吓到了月幼银、幼珠幼宝几个,还把幼金抱在怀里的小九吓得“哇哇”直哭。小九哭的声音不大,不过也引来了隔壁桌月大富的注意:“一天天在外头辛苦干活,回到家里也没有半刻能消停的!你这是怎么管得家?”

  言语中虽然是在怪罪老陈氏,不过不满的眼神却是明晃晃地瞪到了月幼金身上。

  月长禄对于家中的一切都十分敏感,尤其是涉及到那几个赔钱货的时候,因此月大富才刚开口斥责完,还不等幼金做反应,就被他站起来一个巴掌呼到后脑勺了:“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

  幼金被他的动作打蒙了头,只感觉后脑勺火辣辣地疼,身子还摇晃了好几下才没往下倒。坐在幼金旁边的幼银也发现了姐姐的不对劲,赶忙扶住了人:“三姐!”

  几个妹妹都一脸惊慌无措地看着幼金,生怕幼金出事。幼金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幼银让她放心,然后垂下头来认错:“小九突然被吓到才哭的,我这就抱走。”抱着瘦弱的小九起身离开饭桌前,冷冷地瞥了眼月长禄。

  月长禄被她透着毒一般的一瞥吓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过很快又缓过神来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赔钱货,还敢做什么不成?这般想着便又坐了回去继续吃饭。

  幼金抱着小声抽泣的小九回到西厢房,半躺在炕上的苏氏见了便强撑着坐了起来:“怎的了?好好儿地怎么还哭起来了?”

  左手托着小九没三两肉的屁股,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哄着,见苏氏问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等小九哭着哭着睡着以后,幼金才将她放到外头几姐妹平日里睡觉的炕上,然后撩起已经洗得发白的门帘进了苏氏房里,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她。

  “你奶她只是嘴硬心软而已......”苏氏说出这般自欺欺人却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因常年营养不良而干瘪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苦闷的笑:“你别怪你爹,要怪也是怪娘生不出儿子来才害得你们几姐妹受苦......”

  “娘!这不是你的错!”幼金见苏氏又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面色严肃地看着她:“生不出儿子,这不是你的错!”生不出儿子明明是因为男人的关系,可幼金又不能跟苏氏讲什么xy的问题,也只能一再妄图给她洗脑,这不是她的过错。

  见苏氏无言以对,幼金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再次问起苏氏老调重弹的问题:“若是咱们分家出来,是不是会比如今好?或者娘带着我们离了月家?我们几个总不会饿死的。”

  苏氏第一次听到女儿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前年,女儿那时不过九岁,因为婆婆想将刚出生的小九扔到山上去被她偷偷救了回来,小九活下来了,倒是后来被老陈氏打得遍体鳞伤的幼金气息奄奄地问了自己这番话:“娘,要不你带着我和妹妹们走吧,离了月家就算饿死也比现在好啊!”

  打那次以后,幼金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不,只是她把原先内敛埋藏于心的情绪在苏氏面前表露出来了而已,苏氏已经从一开始听到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时的震撼与不可置信变成如今这般淡定,甚至偶尔午夜梦回之际居然在思考女儿所说的话的可行性!

  今日又听到女儿这般说,苏氏叹了口气,道:“你跟几个妹妹都还小,我又一直身子不好,若是真离了月家,将来莫说嫁人,怕是活都难得活下去吧?”苏氏哪里不知道月家只是面上好看,内底其实早就烂透了,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既没有一个能支持自己和离的娘家,也没有一技之长跟勇气养大自己的几个女儿,至少在月家,自己的几个女儿还可以长大嫁人。

  幼金却摇摇头:“娘,我马上就十二岁了,妹妹也快十岁了,我们能养活你跟妹妹的,只要你愿意,哪怕是吃草啃树皮,我们都能活下去的。”幼金来了这个世界已经快十二年,虽然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前世,不过野外生存的能力和敏锐的知觉都还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会有办法活的。

  “金儿,你真的觉得咱们离了月家能活下去吗?”苏氏这辈子活了近三十年,少女时期虽然家中困难,但爹娘也勤勤恳恳地种地养活自己姐妹几个,哪曾想到一夕之间家中突遭变故,父母双双离世,自家的房屋田地都被族中叔伯全部瓜分一空,就连自己跟两个姐姐也都是被爹爹的亲大哥,自己的大伯当成货物卖掉一般各自嫁了。正是如此,苏氏嫁入月家后才这般被老陈氏嫌弃,因为老陈氏打从心底里觉得苏氏就是自己家花钱买回来的奴才一般。

  苏氏这一生只有爹娘还在时才过过几天开心日子,爹娘去后便一直是活在别人的操纵之中,如今面临这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抉择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对这个少年老成的大女儿倒是莫名地信任。

  “娘,只要你心里是想带我们离开月家,我一定有办法养活妹妹们的,我不仅要养活妹妹们,还要给她们都攒下一份嫁妆,让她们风风光光地嫁入好人家,过上幸福、富足的日子。”幼金眼神熠熠地看着苏氏,只要苏氏能坚定信念能带着自己跟几个妹妹离开,自己就一定有办法能找到机会让月家心甘情愿地跟苏氏和离。

  苏氏叹了口气:“就算我愿意,你爷奶还有你爹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苏氏倒是没有幼金那么乐观,她已经在月家熬了十几年,再熬个几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幼金听到苏氏终于松了口,欢喜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轻柔地摸着苏氏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抬头笑眯了眼:“娘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苏氏见她这般又信心,心中不免也有了一丝期待:“好,如果可以,娘便带着你与妹妹们一起离开月家,咱们一家人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第14章 秋收

  月家因着花了一大笔银子出去,但是家中又有三十亩地的粮食等着收割,便还是咬咬牙花了些银两雇了两个短工回来帮忙。

  兴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农人们要秋收,十分赏脸地给足了阳光。秋日微凉的清晨,东面山坡上才泛出鱼肚白,翠峰村里头家家户户却都已经携家带口,扛着农具往村外头的田地去了。

  农家少闲月,农家的孩子也早当家,不过四五岁、走路还有些蹒跚的孩子也都慢悠悠地跟在大人后头,提这个篮子往地里去捡稻穗儿,一个豆丁大的孩子一天下来也都能捡一斤半斤稻穗儿,对于本就缺粮的人家而言,多多少少也算是个进项。

  早些年月家因着家中境况好,加上月大富也不在乎这点子粮食,况且拿这么点粮食换个好名声也是只赚不赔的打算,便都没拦着村里的小孩儿上自家田里捡。

  老陈氏却一直很心疼那些粮食,不过以前因着月大富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只能咬咬牙忍了。可如今自家几乎所有家底儿都被掏空了,老陈氏都恨不得把一个铜钱掰成八瓣用,哪里肯让别人家把自家地里的粮食捡走?

  因此今儿个一早便都给幼珠、幼绫、幼罗姐妹准备了篮子,阴毒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儿,恶狠狠地恐吓道:“今儿个不把篮子装满,晚上就不许吃饭!” 幼金与幼银则是要做主力到地里去收割稻子的,老陈氏便也恶狠狠地瞪了眼她俩,然后才没好气地扭着屁股去给月大富喝水用的葫芦灌了满满一大壶井水。

  幼宝因着刚出生时被老陈氏用水桶差点溺死,虽然后来救了回来,不过身子终究是差了些,倒是幼珠身子强健些,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儿。因此幼宝便被幼金求着老陈氏,才留在家中照看小九,还要帮着小陈氏做午饭。而被打发到地里去捡稻穗儿的姐妹三人也只得提着篮子赶紧跟在幼金身后去地里干活儿了。

  此时日头还未出来,略带了一丝寒意的秋风吹在人身上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还将早起的困意都吹跑了,幼金精神抖擞了许多,带着三个妹妹到了地里后,又叮嘱了好一番:“不要跟别人家的孩子抢知道不,幼珠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幼绫幼罗,不能让妹妹们往河边去可知道?”

  幼珠认真的点点头:“三姐,我会照顾好小七小八的。”幼珠今年虽然才七岁出头,不过她从五岁那年开始,也是提着篮子跟在大人后面捡稻穗,倒是小七小八,今年都是第一回 来,幼金才免不得一番操心。

  幼金看着幼绫幼罗乖巧地跟在幼珠身后去已经收割过的田里寻找稻穗后,便也暂时放心,拿着镰刀走到已经割了小半垄稻子的幼银身边,两姐妹前后脚站在一起弯着腰埋头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割起稻子来。

  日头爬过山坡,从一个鸭蛋红一般散发着柔柔的光的小日头到发射灼热光芒的毒辣日头其实不需要多长时间。日头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在地里收割稻子的人们已经个个汗如雨下。

  眯着眼看了看在东边山头不远处的日头,幼金挽着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衣裳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又看了眼幼珠姐妹三人还在不远处捡稻穗,便继续埋头割稻。

  幼金打小就在月家操劳各种活计,况且现在还不到最热的时候,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倒是已经被幼金远远落下的幼银有些吃不消了,原本弯腰割着稻子的她突然坐了下去,然后小声地喊到:“三姐......”

  原本还在埋头割稻子的幼金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赶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被这毒日头晒得两眼发花的幼银已经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喊了她一声。

  幼金赶忙将手里的镰刀放下,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幼银身边一把将人背了起来走到田边的老槐树树根下才将人放下,又取了清晨出门时背着的一葫芦水过来让幼银就着喝了几口水,将她枯黄的小脸上的汗珠一一拭去:“幼银,还好吧?”

  月家这几个女儿,除了幼金因为是老大,加上当年月长禄盼了两年才盼来第一个孩子,所以她刚出生的时候没被老陈氏虐待过,虽然是瘦弱了些,不过跟几个妹妹相比,她已经强壮许多了。

  幼银浑身无力,背靠着老槐树,在阴凉处倒是渐渐缓过气儿来了,露出一丝无力的笑:“三姐,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你快去收稻子吧!”幼银生怕三姐在这陪着自己,一会爹看见了要过来骂三姐。

  幼金见她这样,便知她肯定是中暑了,不过幼金也知道幼银说的有道理,她与幼银被分到的稻子如果今日没割完,想必今晚的饭也是没着落的了:“那你在这好好歇着,头若是晕就不要乱走动,多喝些水。”然后便又回到田里继续割稻子。

  田的另一头,月大富远远就瞧见了幼金这边的情况,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瞥了几眼过去,不满的情绪表达得恰到好处。月长禄这么些年早就养成了敏感暴躁的性子,父亲的异样他也注意到了,顺着月大富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两个赔钱货偷懒儿躲到树下乘凉去了,立马便想过去教训那两个赔钱货一顿。

  “老二你干嘛去!”月大富并不心疼两个不值钱的孙女儿,他只是怕儿子在外头教训孩子让村里人看了笑话:“四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别胡来!”

  月长禄自然也听懂了父亲的意思,面色阴郁地点点头:“爹,我只是去喝口水。”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月大富便不再说什么。

  ***

  那头,月幼银才歇不到半刻钟,月长禄便阴沉着脸过来了,其实月长禄原先皮相长得不算差,不过是八九岁的时候调皮,不小心在眉心上一寸往耳朵方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毁了容。也是因为如此,月长禄的性子变得越发阴沉,整日阴恻恻的脸看着有些瘆人,所以后来说亲说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没成,后来老陈氏也是瞧着苏氏模样还算周正,才花了一两银子的彩礼,从苏氏大伯手上把苏氏“买”了过来,月长禄这才算安了家。

  月长禄好容易才娶了个明眸亮齿的媳妇儿,加上苏氏眼里有活,手里勤快,刚成婚那年老陈氏对她也算满意,小夫妻日子过得也算十分美满。可后来过了两年,连比苏氏后进门的弟媳都已经生了孩子,苏氏的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老陈氏的脸色便变得越来越难看,月长禄脸上好容易才消失了些许的阴郁又重新回来。

  直到成婚第三年,苏氏的肚子才传出好消息,然后生下了幼金。那时候月长禄觉得只要妻子能生,早晚都能生到儿子,所以对幼金也还算得上是喜欢,可这几年苏氏的肚子是鼓了又消、消了又鼓,连着生了六胎七个女儿,却还是没有儿子。老陈氏的脸色一年比一年难看,月长禄的脾气也一年比一年差,在苏氏生下幼珠幼宝这对双胞胎后,月长禄便开始家暴苏氏,发展到如今,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事或者在外头受了什么气,回来不是打苏氏便是打几个女儿。

  因此幼银一见到父亲阴沉着脸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怯怯地喊了声:“爹。”

  月长禄一把拿起老槐树下老陈氏为他们准备的葫芦,先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将葫芦盖好,一把砸到幼银身上,压低声音骂道:“一天天除了吃就是偷懒!再不干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幼银虽有防备,可是月长禄砸过来的时候她也依旧不敢反抗,被水壶重重地砸到自己的大腿,幼银当即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也不敢说什么,颤巍巍地扶着老槐树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刚才割稻子的那垄田边上,看父亲注意不到了,才伸手擦干净脸上哗啦啦流下的泪珠。

第15章 秋收(二)

  幼金离得远,加上是背对着后方,所以没注意到老槐树那头的动静。不过幼银走到田里,然后小声抽泣的声音倒是听到了,便赶忙回头看:“你咋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好生歇着?”

  幼银没想到被三姐听见了,赶忙放下擦眼泪的袖子,小声道:“我歇够了,来帮三姐一起收稻子。”

  可幼金看着她偷着苍白的枯黄小脸,哪里肯相信?回头瞥了眼从老槐树方向走往地里的月长禄,幼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爹去赶你下地的是不?”这月长禄也忒不是人了!幼银不过九岁,就算到地里割稻子又能割得了多少?就算是女儿也是他的种不是?有必要这般祸害死自己的女儿吗?

  幼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丢下手中的镰刀便往老槐树那头去了。月大富等人收割的是老槐树那头的地里的粮食,幼金姐妹则是这头。

  走到老槐树边上,在距离月大富还有十数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然后大声喊到:“爷!这天儿太晒了些,幼银晒得头昏,又没有草帽,能不能让她歇会儿?”幼金刻意喊得很大声,附近地里干活的人都听见了,还有几个好事儿的有意无意地瞥眼过来瞧热闹。

  远处的幼珠三姐妹听到三姐喊说四姐晒得头昏,便都提着篮子“噔噔蹬”地跑了过来围着幼银看:“四姐,你没事儿吧?”

  月长禄刚才把二女儿收拾一顿,才见父亲的脸色好看些,没想到大女儿这么快就有胆子来讨人嫌,害他在父亲面前没脸,便恶狠狠地骂到:“满地都是干活的人,怎得就你们一个个娇气,才多久就要歇?”

  大庭广众下,幼金倒是不怕月长禄动手,毕竟月家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爱面子,便大声应到:“妹妹今天早饭就没吃,奶又说家里没有草帽了,这日头毒得很,幼银还小,扛不住也是有的!”

  “我说大富叔啊,几个孩子还小,小姑娘家家的能干多少活?就让她歇会儿呗,这要是晒坏了,不还得你们大人操心?”挨着月家田地的是月家同族的地,那家的媳妇听完幼金的话,便帮着说了一嘴:“这秋老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带着草帽都晒得头痛,那幼银才不过八九岁的年级,哪里扛得住?”

  被那后生媳妇这般一说,附近几块地里的人也都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头戴草帽的月大富父子。月大富干瘪的嘴开合了两下,看着别人有心的目光,不由得觉得嗓子一阵干哑,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好一会儿才开口应到:“那就让她歇会儿吧。”

  “哎!谢谢爷!”幼金笑着大声谢了月大富,然后又感激地看了眼方才帮自己说话的婶子,才回到地里又把幼银薅了出来:“你好生歇着,可不许出来晒了。”

  幼银被她一把按在老槐树树根底下坐着,仿佛地里长出针来扎着她一样不安地扭动着,脸上有些为难与惊慌:“可是三姐,要是爹......”

  幼金用力地将人按住,让她安心坐在树根下,小声说到:“爷跟爹都是爱面子的人,方才那么多人都听着了,爹就算想过来说你,爷也不会让他来的。”幼金对月家人的秉性可以说是摸得一清二楚。

  又分别给三个妹妹都喝了几大口水,交代了一番:“若是觉得日头毒了,便找阴凉地方歇会儿,可不要晒坏了知道不?”

  幼珠、幼绫、幼罗三人齐齐点头:“嗯!三姐,我们知道了!”然后便又牵着手往已经收割过的

  听完三姐这般说,幼银才微微安心坐下,幼金见她不再闹腾,又交代她坐在这顺道看着不远处捡稻穗儿的幼珠三姐妹,才拿着镰刀继续回去割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