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 第62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很好,守卫森严,如寺人姬女般的闲杂人等一个不见。

  他来得正是时候。

  魏景一个倒挂金钩窜入廊下的梁顶,一双黑眸恰恰对准了巴掌大的气窗。

  屋内有八.九个人,首座上的正是一身湛蓝王袍的魏钦。他案前正站着禀事的正是今日大堤上所见的两人。另还有四五个应是谋士身份的男子,分成两列坐在下首,专心听面前人说话。

  “……坝身倒是用了好石料,夯得也十分结实,即便严寒也不见多少裂纹,可见是废了大力气修筑的。”

  这两人皮肤泛黑,脸皮有细小皲裂,说他们是常年在堤坝上监督工事也不难取信于人。方才说话的年长些,话罢后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陈留至扶沟一带,确实土质疏松啊!”

  他们抵达陈留之前,已经使人悄悄掘开积雪,深深浅浅把冻土取了十几处。二人仔细辨过,土质疏松比想象中更甚。

  “河水沙多,历来不驯,如今被生生一束,大堤需承受的水力何止往昔之数倍?土地夯实,大堤完工,或许能经受也未可知。然可惜,可惜啊……”

  都是筑堤人,痛心疾首自不必说,魏钦却不耐烦了:“可惜什么赶紧说!勿要啰啰嗦嗦耽搁孤的时间!”

  感慨戛然而止,那二人也干脆,对视一眼,拱手直接齐声道:“禀殿下,明年春汛,最迟夏讯,陈留至扶沟段大堤必决!”

  “很好!”

  魏钦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随即挥挥手:“行了,你二人下去领赏。”

  结论得出后,接下来的商议就二人能参与的了。这二人也心知肚明,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殿下,果然如某先前所料,黄河大堤必决。”

  坐在右边最上首的谋士,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捋了捋须,笑道:“泽国千里,民变必生,殿下正可趁势而为,起兵拨乱反正。”

  山羊胡拱手:“殿下莫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除去前太子与齐王,先帝膝下诸子以殿下最尊,正该位居九五,统帅万民!”

  说起这个,魏钦面色一变:“那卑贱宫婢所出之子,也配受孤三跪九叩大礼?!”

  他呸了一口,余怒未消,神色间一阵厌恶和不齿。

  不过到底兹事体大,魏钦再是心下大动,再是暴躁易怒,也没有马上拿定主意,他沉吟了一阵,还是道:“储先生,容孤三思。”

  山羊胡名储竺,见这般境地了,魏钦都没能下定决心,他有些急了,忙道:“殿下,您……”

  “行了,都下去,孤再想想。”

  魏钦其人,主意最大,而且脾气一贯不好。其余人纷纷站起告退,再规劝明显不合适,储竺只好也闭上嘴巴,跟着一起退下。

  屋里很快就剩魏钦一人,他倚在太师椅的靠背,垂眸思索。

  ……

  气窗之外,魏景眸光微微闪动。

  等了一阵,魏钦没有动静,他正欲离去,谁知就在这时,书房另一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目标显然是外书房。

  魏景重新按住身影,凝神往里看。

  ……

  “启禀殿下,杨子明求见。”

  杨舒,字子明,方才在座的谋士之一,魏钦皱了皱眉:“子明何故去而复返?唤进来罢。”

  一个身穿青色广袖长袍的年轻男子被引入。这杨舒是济王麾下最年轻的谋臣,身躯修长,面如冠玉,俊美不下魏钦本人。

  不过魏钦明显对君子如玉并没多少赞赏的心情,一见人,劈头盖脸就问:“子明,何故去而复返啊?”

  “禀殿下,在下有一言,反复思虑不得不劝。”

  “说来就是。”

  杨舒拱手,肃然:“殿下若有大志,在下不敢规劝。只是不管殿下最终决定如何,此去京城,万万要避今上锋芒。”

  现在龙椅上坐的不是老子而是异母兄弟,人在京城,就在他人的地盘上,若不收敛脾气,结果肯定是糟糕的。

  不管是否起兵造反,都将大大不利于日后。

  济王暴躁易怒,除了首席谋臣储竺能在其面前略进劝外,其余人都得斟酌着说话,以免触怒于他招祸。杨舒去而复返,特地来说一番未必讨好的劝谏之言,可谓极为魏钦着想了。

  魏钦脾气不好,但并非不识好人心,他神色大霁,起身亲自扶了杨舒,颔首道:“子明一心为孤,孤自知晓,你放心,这话我记下了。”

  济王听劝,杨舒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多留趁机刷好感,拱手道:“不妨碍殿下虑事,在下告退。”

  “好,来人,替孤送子明。”

  ……

  “这么说来,这济王也是动了心思了?”说话的是邵箐。

  杨舒离开后,等了一刻钟,魏钦再无动静,魏景就折返。回来后妻子还在翘首等待,他梳洗过后,夫妻二人躺下细细说起方才之事。

  邵箐听完,眉心微蹙,济王同样看到了问题,心思蠢动,也不知日后局势变化,对已方是利是弊?

  “如无意外,应是有利的。”

  魏景轻拍着妻子的背部,眯了眯眼:“而且,这心思蠢动的,只怕不止魏钦。”

  “需知魏钦此人,自幼粗莽顽劣,不好读书,策问尚且不精,更何况河务?”

  按照常理推断,济王即便再不忿新帝,他本人也看不出束水攻沙背后所隐藏的问题,必然是有人提起,他才盯住此事。

  这个人吧,除储竺不作第二人选了。

  “你是说,储竺煽动济王?!”邵箐脱口而出。

  魏景缓缓颔首。

  储竺一再规劝,可以说是急其主所急。但在他看来,总觉得过分迫切了些。他不禁合理怀疑,此人背后另有主子。

  黑暗中,魏景唇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看来,欲趁势而动的,不止一两人。”

  “唉,也不知,这储竺的主子是谁?”

  能摸清的是最好的,有本事将口舌耳目放到济王身边的,显然不是一般人,有这么一个居心叵测者潜伏在暗处,总会为未来增添很多不稳定因素。

  但邵箐也明白,这不是说摸清就能摸清的,一个字,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不变应万变就是。”

  魏景安慰她:“快睡吧,明日还得赶路。”

  也只能这样了。

  背后一只大手有规律轻轻拍着,熟悉的轻吻落在额头,邵箐乖乖闭上眼睛。

  不过思绪肯定立即回不来的,话题已结束,她便随意嘟囔一句:“那济王也不算运滞到底,好歹还有个忠心的。”

  说的就是那个杨舒。

  不过邵箐话一出口,她突然“咦”了一声。

  哎,话说这名字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第56章

  略想了想, 没想起来, 身疲骨乏困意上涌,邵箐眼皮子打架, 挨着魏景暖烘烘的胸膛就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启程赴京,匆匆出门登车时正遇济王一行鱼贯而出,她忽忆起此事, 不禁往那边多瞄了两眼。

  然而就是这么凑巧, 杨舒紧随济王之后步出驿馆。

  宝蓝色广袖长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肤色光洁的一张俊秀面庞,比之皑皑白雪也不遑多让,他神色淡淡,登上济王之后其中一辆车。

  “咦?”

  邵箐瞪大眼睛, 这个人她还真认识啊!

  离得远,她看不大清他的五官,然而就是隐约的轮廓, 却瞬间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

  这么说也不大对,应该是原身的记忆。

  “怎么了?”

  魏景索性和她一起登车, 王经等人自觉避出去,他低声问:“你认识他?”

  “是!”

  邵箐点头如捣蒜, 将声音压得极低:“他是我姨母家的表兄啊!”

  是原身的,但现在也算她的了,难怪昨夜倍觉杨舒这名字似曾相识。

  邵箐有原身的记忆, 但这些事情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到底有些许区别。每每总要刻意去回想,又或者像今天这样突然被触发,她才会恍然忆起。

  “哦?”

  魏景挑眉,妻子的表兄,如何会投于济王帐下当个小小谋臣?

  邵箐出身东平侯府,是嫡出长女,姻亲自然不会是小户人家。他想了想,妻子仿佛有个姨母嫁的是阳都侯府,但几房夫人他忘了。

  阳都侯府出了名的子嗣繁茂,光嫡出就足足五房。

  不过子孙再多,也该正常出士的,毕竟阳都侯府是中立派,东宫和傅氏一党的倾覆必不会被牵扯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邵箐回忆道:“我姨母是阳都侯府二夫人,膝下仅一子,表兄杨舒。姨母慈和,表兄也很好,很照顾我。”

  因杨舒的触及,一段段温馨的记忆翻涌。原身常至杨府小住,对她而言,那些日子,几乎可以说的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一下邵箐这辈子的娘家,糟心事还挺多的。

  原身父亲东平侯邵贺,是个典型的古代士大夫,威严,看重子嗣,却和闺女算不上亲近。本来这也没什么,一般贵族家庭都是这样的,一般都是母亲给弥补回来的。

  可惜原身的母亲孙氏在这方面却略有欠缺。

  不是说孙氏不疼女儿,她疼的,只是她更疼儿子。

  孙氏嫁进东平府后,次年就有了身孕,诞下嫡长女。这本是大好事,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反正年轻。可惜坏就坏在她生女儿的时候难产了,好不容易母女均安后,却损了身子,太医说,日后难以受孕。

  生不了儿子?

  那怎么行!东平侯府开国功勋之后,爵位世袭罔替的。于是,孙氏刚出月子,婆母就张罗给儿子纳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