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 第38章

作者:勾陈九 标签: 种田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早上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眼睛流转成浅棕的颜色,仰头看着他,安静美好,叫人心都漏了一拍。

  沈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一悸,似乎才回神过来,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他的表妹,还是个正当妙龄且容颜绝世的姑娘。

  “老祖宗吩咐,叫我送表妹回去,并不费事,耽搁不了多少工夫。”沈望笑着回道。

  谁怕耽搁他工夫了,白露都忍不住笑,孟玉拆讪讪的,先前头走了。

  与沈望相处的日子并不多,这一路走着找不着话题,沉默着气氛滞涩的很。孟玉拆直直的盯着前头的路,仿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

  沈望几次想找她说话,心里头酝酿了一会儿,又不好开头。这一犹豫便到了孟玉拆院子门口,方惊觉这一路是如此快。

  孟玉拆赶紧道别,叫白露抱着匣子进门。沈望来不及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孟玉拆消失在台阶里头,纤细的背影仿佛翩跹的蝴蝶,转瞬即逝,他伸出手都没抓住。

  白露喜滋滋的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一样一样清点。谷雨脸上微黑,刺她道:“几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宝贝,先前在豫章,咱们夫人不就赏过你。”

  白露丝毫不介意,仔细的翻看红麝香串,“那怎么能一样?今儿这是老夫人特意赏的,只咱家姑娘有,独独一份儿。”

  便是大姑娘都没有,那么多人瞧着,是给孟玉拆长脸的事,白露就是高兴。谷雨今儿不知怎么的,倒是看的清楚了些,“一时半会儿罢了,再过几日还不是那样。”

  孟玉拆自己挑了圆桌去坐,想起沈清柔先前来打探的事情,怕是她确实知道了沈清兰设计她那件事,没准儿还有后招呢。

  沈清柔的心思不难猜,总之沈清兰不痛快了,又能显出她二姑娘的尊贵来,便妥了。

  白露与谷雨吵了几句,厨房的人来送糕点,两人一道迎出去。孟玉拆坐在里头听见外头欢欢喜喜的说话声,不一会儿两人便进来了。

  提着一个大食盒,打开来,扑鼻的香气。蒸酥果儿掐,松子糖,板栗糕,一个圆盘子隔开八个扇子格儿,满满当当的零嘴儿。

  孟玉拆拿眼神去询问两个丫头,白露将食盘托过来,捡了两块糕点到她手上。谷雨瘪瘪嘴,“这话风是吹的快,老夫人的赏赐前脚进咱们的门儿,后脚巴结奉承便来了。”

  白露见她这样,笑道:“说是最先给咱们送过来,才从锅里起的,知道姑娘爱吃热的,不敢耽搁功夫。”

  孟玉拆便湛然一笑,“人家给,你就吃,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她这一副万事不问,该吃吃该喝喝的模样,真是叫人憋屈。

  谷雨还想说话,白露连忙拉她去外头,“你还唠叨,姑娘好容易松快些。你要说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什么法子,你这么个伶俐人,还没我看的通透不成?在这府里,没亲爹妈就什么都不是,这一口气争不来的。”

  谷雨顿时一阵难过,心尖都揪的疼,“咱们姑娘就是太难了,那些个奴才秧子见风使舵,不见兔子不撒鹰,瞧我往后还理她不理。”

  谷雨就是在府里老人手里吃亏受气多了,底下小丫头鬼精灵的也镇不住,这一顿牢骚憋的。

  白露拍拍她的肩,“所以姑娘也急呢,日子不容易,咱们再自己找气受,何苦来哉。有这功夫,想想如何联系孟府的老人,大老爷的信怎的还不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孟玉拆收回注意力,不再去理会。

  与沈清柔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口角,茶余饭后说的闲话偶然传一两句到她耳朵里,也被沈清柔即将到来的婚礼喜悦的气氛冲淡。

  琥珀也是真的忙,鲜少有一道说话的机会。这一日一张帖子请了大夫人与沈清兰几位姑娘去赴宴,巧也是沈清柔婚宴前一日。

  府里四处张灯悬彩,满是喜庆的热闹,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起来时天色明朗。便叫琥珀在西窗下张了塌,写了几张大字。

  不一会儿外头倒是阴沉沉的,好似马上要飘起雨来,孟玉拆在窗前立了会子。谷雨拿了披风来给她披上,笑着努嘴示意她瞧桌子上,“大少爷身边的瑞祥送来的,说起早起在街上看着,姑娘没出门指不定喜欢,叫拿着玩呢。”

  上一次在老夫人院子见了一面,沈望倒是关心起她这个平日无甚存在感的表妹来了。瞧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沈清兰的就少不了她的。

  孟玉拆为人礼性,绝不肯平白受人家的东西,便回送些自己做的小荷包、手绢之类。沈望比着似的,越发卯足劲儿看顾她。

  琥珀将这事趣事儿一样讲给老夫人听,老夫人都讲兄弟姊妹之间这样你来我往,互相想着是好事。越加凑合两人亲近。

  老夫人的心思说来也简单,沈望乃是沈家未来的国公爷,孟玉拆有他照拂日子更好过些。偏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夫人当即心里咯噔一下,面对婆母含着笑意的脸,只不好说什么。

  暗暗警戒沈望功课要紧,少耽溺后院的小事,也不敢太明白的表示她不喜欢儿子与外甥女亲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再者瓜田李下,有多少事是捕风捉影传出来的。

  她还指望着给沈望说一门家世显赫、贤良淑德的媳妇呢。孟玉拆毕竟还是心思敏感,想的又多,大夫人态度稍微不对便体会出来,悄悄远了沈望。

第54章 第 54 章

  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 做工精巧细致,给不常出门的姑娘们玩个新鲜。孟玉拆拿起来打量了片刻, 叫谷雨收起来。

  转头问道:“孟妈妈今儿出门去孟府, 这会子可回来了?”

  谷雨端着匣子出去放好,进来倒一杯热茶递给她, 笑道:“没呢,大夫人大姑娘不是出门?府里上好的马车都用上了, 妈妈等了会子方套车走的。”

  她点点头, 叫谷雨随意理了理妆容头发,起身去老夫人院子。明儿是沈清柔的大喜日子, 二夫人很重视, 没有一道出门。

  进老夫人院子的门, 便见二房的几个丫头婆子也在, 果然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两人头挨头商量细节呢。

  坐了会子,沈清芸姐妹过来找到她, 说是一道去瞧瞧二姐姐,祝贺她良辰。孟玉拆略微犹豫,便笑着应了。

  于是几个姑娘领着各自的丫头浩浩荡荡一群人便去了沈清柔的院子,这一次倒是没出任何幺蛾子, 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子话, 便散了。

  晚上孟妈妈回来,吃过饭拴上了院门,孟玉拆叫人进屋, 细细的问了情况。先前已经往西北递过信,关于沈清兰的作为隐晦了提了提,就是不知大伯父能领会多少。

  只怕她说的含蓄,碍着亲戚间的情面,大伯父嫌她多事不肯接她过去。孟妈妈满面红光,一扫先前的抗拒,拉过孟玉拆的手。

  两人坐到炕上,孟妈妈道:“西北来了人,只是这几日府里忙,说过几日来瞧姑娘,只叫我带了一封大老爷的信——说是那边将姑娘的房屋都准备好了,大老爷说了,既然姑娘想去那就去,本也是姑娘正经的家。”

  孟妈妈连着说了一大通,她过去孟家人如何殷勤的招待,西北那边夫人奶奶们如何好脾气,如何挂念孟玉拆。

  她担忧的不过就是孟玉拆离了国公府日子过的更加不堪,如今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欢喜的直念佛,“叫姑娘莫急,等稳定下来,就派人来接——这下好了,求不着人家吃不着他家的饭,也少瞧些脸色。”

  谷雨跟白露立春几个一听说能走,也是兴奋的不行,孟玉拆的喜悦显而易见的露在脸上,心头稍安。

  又细细的读了大老爷的信,因着沈清兰那些闺阁里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也不好一一说给孟家人知晓,她便一笔带过。大伯母也给她来了信,封在大伯父一封信里。

  也是叫她心安的意思,内宅的事情她一个大家的主母什么不知晓,会安排妥当尽快来接。

  要离开国公府,老夫人的态度是一道难关,孟玉拆也只在乎她,就是不知道西北那边如何应对。

  第二日沈清柔出门子,府里自早间一直忙着,用完早饭在老夫人屋里请过安,姐妹们又一道去瞧沈清柔。她已经梳妆好,穿着大红的嫁衣安静的端坐着,娴静如姣花照水,美丽不可方物。

  姑娘们围着她暗暗称赞,沈清柔害羞的低着头,瞧见孟玉拆站在外围,还朝她笑了笑,显然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屋里来来往往着喜娘丫头婆子,又是来报喜的,进出的人太多,孟玉拆便自己出了门,躲进不远的一座小榭偷清闲去。

  远远的有炮竹的声音传过来,热闹隔着一弯小湖递的很远。她趴在亭上的栏杆险些犯困,叫人轻轻拍了肩膀醒过来,是个眼生的丫头。

  因着先前的事情,孟玉拆很是警醒,“你是谁的丫头?找我做什么。”

  那丫头很是乖觉,长相乖巧,蹲身一福,“回姑娘的话,奴婢乃是府上三夫人娘家府上的丫头,我家姑娘想去院子里瞧瞧二姑娘,指望姑娘带个路。”

  说完摇摇一指,果然有个妙龄女子站在石桥上望着这边,对上孟玉拆的视线便微微一笑。

  孟玉拆起身下来,冲白露使了个眼色,后者先一步出去了。这才起身迎过去,领着人从院子里绕过人来人往的甬道,不一会儿便到了沈清柔的住处。

  不想沈清柔这会子叫人扶着去了前头拜别尊上亲人,孟玉拆绕路而来,恰巧与那边错过。

  孟玉拆便带着那姑娘去前头,对方也不多话,乖乖的跟着她。穿过林子里鹅卵石路,眼瞧着要踏上石桥,对方突然拉住她,“这位姐姐,还未请教你芳名。”

  分明有沉稳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孟玉拆看着她道:“我住在沈府,自然是沈府的姑娘,你叫我清兰便是。”

  对方的眼神很是错愕,分明不信,笑道:“姐姐真会开玩笑,沈大姑娘我也是见过的。”

  孟玉拆嘴角微微勾着,却没什么暖意,视线盯在她身后,“不信便罢了。”

  对方的错愕演变成气恼,磨磨蹭蹭的却还不肯走,孟玉拆气定神闲的等着。若不是有前一世的记忆,知道这位三夫人娘家的姑娘实则是沈清兰的好友,孟玉拆还真就上了她的当。

  陪着她在院子里四处晃悠,不定撞上什么外男。

  沈清兰真是贼心不死,就这么热衷于撮合她和大皇子?孟玉拆冷着脸朝小道里走出来的人请安,“见过殿下。”

  那位三夫人的娘家侄女闺名名叫郑秀秀的笑着转过身,立时便僵了脸,脸色苍白,”殿、殿下?怎么是你……”

  话音未落,自觉失言,不敢再言语。赵楚铮眼神冷冷的,蹙着眉头很是不爽快看见闲人的模样,对着沈望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莫不是沈府瞧不上我?将我当成了哪尊大佛?”

  沈望忙拱手道:“殿下,想必这位姑娘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见到殿下意外罢了。”

  他是主人家,自然竭力消化客人在这大喜的日子产生的矛盾。赵楚铮今儿偏偏瞧沈望也不顺眼,找茬道:“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哦,本殿想起来,她身后那丫鬟方才还打听我大哥在哪里,怎么?这什么意思?”

  点到为止,他这话一出来,两人身后稀稀拉拉跟着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郑秀秀的眼色顿时透着一股轻蔑。

  郑秀秀当即脸色更白了,摇摇欲坠,慌的不知如何解释。赵楚铮还在加油添火,“见到我就意外,想必我的身份也叫人瞧不上眼呢,没意思。”

  他转身就走,郑秀秀好容易从震惊中回神,来不及解释一句,大家已经心照不宣的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散了。

  孟玉拆面上没什么表情,等到白露站到她身后来,她才道:“郑姑娘还去找二姐姐嘛?若没事,我先走了。”

  郑秀秀眼泪盈满眼眶,指着孟玉拆道:“是你?你知道来的不是大皇子……”

  天啊,她都干了什么,不过就是随口帮沈清兰一个忙,怎么就被六皇子那样坑,往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管我什么事?要见二姐姐的是你,停在这里不肯走的也是你,郑姑娘糊涂了?我不过是带了个路。”她笑的很是无辜。

  心里也是冰凉,若不是见郑秀秀第一眼便认出她来,此刻撞见赵文榛的便是她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本不想耍手段的。

  沈望送走了赵楚铮,又退回来,派人将郑秀秀送去前院,蹙眉问孟玉拆,“如今可如何?”

  方才六皇子那样的话,无论真假,于郑秀秀都是要命的。见他愁眉紧锁,孟玉拆终究没忍住,“表哥好生问候先前听见的人,请他们不要说出去,再去找大伯母商量罢。六皇子不定开个玩笑而已。”

  沈望感激的看向她,“还是表妹明白,我就急糊涂了。”

  其实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拿捏不好处理的分寸,等到沈望也走了,孟玉拆转身便瞧白露冲她挤眉弄眼。

  顺着视线看过去,沈望亲自送出去的人,此刻正一脸不痛快的看着她呢,也不知送的哪门子人。

  孟玉拆跟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打量他一眼,手上揪着帕子道:“不是说好吓吓她,你怎么那样说话。”

  便是教训了人,他一个皇子也落人口舌了。赵楚铮原本脸上便没什么表情,此刻更加沉沉的,阴阳怪气道:“哟,你好伟大好善良,人家都想着送你去做小了,还顾忌这顾忌那。”

  被他讽刺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孟玉拆瞪眼睛,黑葡萄似的灵动水灵,“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方才我都吓死了。”

  她的脸色确实有些白,想必也是怕白露若是没找到他,今儿就真撞见赵文榛了,不好收场。他袖子一甩,乜斜眼睛,“你也知道怕?今儿我就教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叫她晓的厉害,下次不知怎么祸害你。”

  她沉默着,捏着帕子的指尖发白。他看的心头一软,心道没关系,她不懂的那些阴暗他去承担,她下不去手的诡计,他来做。左右他不是好人嘛,只要她认为他好,乐意亲近就行了。

  赵楚铮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转向别处,小声道:“我送你的手钏怎么没戴?不喜欢?”

  “不是。”她回答的声音也小小的,“叫人看见了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气哼哼的,“我送的东西不好戴,沈望送的就能招摇过市了?”

  她什么时候收过沈望的东西显摆了?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他眼睛一眯,一副要找人去打架的语气。孟玉拆简直怕他的想一出来一出,急忙道:“不是不是,你送的东西太贵重,我想好好珍藏着,弄坏了,你又生气怎么办呢?”

  眼睛弯弯的便笑起来,看的赵楚铮不好意思,指甲轻轻扣着轻炮边缘,“我是那种小器的人吗?你喜欢什么我都找的来。只要你喜欢。”

  被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即使凉风拂过脸颊也减退不了心里的悸动,良久还感觉他在看着她。孟玉拆扭开身子,不自在极了,“你该出去了,等会子恐人来找。”

  他大爷袖子一甩,随即不高兴道:“我都几天没见你了,看看都不成。早晚看个够。”

  不理会他又在憧憬什么,孟玉拆小声交代,“郑秀秀的事情你不要提了,省的人说你一个皇子如此婆妈,外头对你印象不好。”

  尤其是皇上,听听外头的传言,他这个皇子已经很憋屈,那是半点存在感都没有。她这样费心费力的为他着想,顶着他的冷眼劝,便叫人心软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