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安雨
胆子可真不小,反正鞭炮惊天动地,不差他这一声。
“可以啊,哪儿弄的车?”“看样子货没少弄,这下发财了。”议论声顺着车窗飘出很远。
接下来的时间,雷珊紧张的透不过气,有种看好莱坞大片《逃出荆州》的感觉:每隔几分钟,主干道旁边就有一栋大楼倒塌,把附近尤其是道路中央的丧尸吸引过去,从市中心往东郊逐渐推移,安全区域也随之推移。
除了自己人,越来越多的陌生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大多满载而归。不少车前挂着标志,雷珊看到六号别墅四个大字,不用说是周凯。胡广陵队员也不时出没,路过“12”号地点的时候,两辆急性子的车撞到一起,其中一辆车门被撞瘪,里面的人急的脸都红了,几位特种队员冲下车帮忙。
3,2,1。车子掠过最后一栋大厦的时候,雷珊如在梦里,居然就这么成功了?两位同伴在身畔欢呼,她才慢慢有了真实感,靠在车壁:整整一大车药,车顶和车座地下都塞满了,足够用两年。
加油站到了,王心树把车按事先划分的地方停稳,几辆车相继跟在后头,不少是自己人。
防守的战士热情地迎上来,询问同伴情况,没参加战斗的人员也过来打听,谭敏也在其中。匆匆应付几句,雷珊没看到自己人,就连严令禁止参战的刘苍原也不见踪影:“我们的人呢?”
战士可分不清谁是谁,指指Z驻地方向:“已经开战了。”
黎昊晨对谭敏低声说句“给你拿药了”,就摩拳擦掌,“王小册,我和大树过去瞧瞧,你留下看车吧。”
雷珊摇摇头,抢先奔向路虎:胡广陵还在浴血奋战呢!
十多分钟后,距离Z驻地数百米的地方,路虎被一座土坡上的岗哨截停了。
留守的是小白白锦轩,满口天津话,娃娃脸很讨喜,面容非常严肃:“停吧,不能再近了。”
行动之前,参战人员分成两部分,潜伏荆州的三人并不清楚围攻Z驻地的计划,还是别添乱的好。
果然,随着同时响起的枪响,Z驻地被浓烟火光笼罩,围墙轰然倒塌。数不清的丧尸出现了,摇摇晃晃跨出缺口,有点反应不过来:它们被关在营地整整四年了。
十二辆挂着音响的军车向着东南西北撤退,速度并不快,车后拖着活鸡生肉,大量倾洒血浆,顿时把丧尸注意力吸引了。
“真酷啊....”雷珊喃喃说。
丧尸争先恐后跟在军车后面,顺着道路形成岩浆似的洪流,前后都望不到尽头。
虽然距离很远,势不可挡的压迫感依然扑面而来,车厢一片静寂。
军营里的丧尸都被引走之后,埋伏在外的罗文睿、赵元峰、大背头、吴宇超等人就会跟着大部队冲进去,在周围丧尸被吸引过来之前,尽可能多的把装备搬到车上,用最快速度离开。
“行啊,真让他们办成了。”身畔黎昊晨闷声说,带着赞赏和佩服,低头点烟。“姓章的是个人才,可惜人手少了点。话说回来,要是有几百个,也用不着咱们搭手。”
这是雷珊经历过的最成功的狩猎/联合行动,成果之丰厚,想都想得到。她随口问:“姓张的?”
“章延广啊。”黎昊晨不在意地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王小册,你不是叫他老胡么?绰号吧?”
他盯着车外源源不断的丧尸,忽出奇想,用手机拍了几张,扭头发现雷珊目光呆滞,脸色惨白,看着怪吓人的。
左手在对方脸前晃晃,他有点担心:“王小册,咋了?”
伤口感染,丧尸化了?看她眼睛黑白分明,没征兆啊?
她是不是在梦里?雷珊摇摇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日日,老黎,你说,胡,胡广陵他?”
“章延广。”王心树忽然插口。“药房里头,石头和李大嘴都叫他章队,没错。”
他挠挠头,补充一句:“他们那个副队倒叫他老胡,我听见过。”
黎昊晨也莫名其妙,“我还奇怪呢,还没机会问你。”
扬帆航行的小木船被龙卷风掀得底朝天,只剩几块木板浮浮沉沉。雷珊浑身血液都冰冻了,嘴唇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
代号“418”的联合行动非常成功,收获大量枪支弹药、物资药品,伤亡可以忽略不计,被襄城、宜昌、荆门、孝感周边的幸存者传扬一时,成了“召集令”标杆。
把丧尸引到足够远的地方、和队友互相掩护脱身、绕个大圈回到加油站的时候,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的胡广陵整个人瘫在座椅,连吃能量棒、抽了两根烟才缓过气。
冯嘉师在外面敲敲车窗,他是攻占Z驻地的主力,回来早得多:“行不行啊?要不你喘会?”
他笑骂一声,拎着水瓶下车:“走,先把东西分了,剩下回去再说。对了,明天你看家,我去趟石榴园。”
“石榴园?”冯嘉师奇怪地重复着,脑子转个弯就明白了:“哎呀,刚几天工夫,连人家住哪儿都打听出来了,够效率。老胡,以后是你搬过去,还是把人家领过来?”
胡广陵脚步顿了顿,有点踌躇:无论雷珊过来,还是他去石榴园,苏慕云怎么应付?
秦鼎高科技设备仪器多得很,队伍藏不了多久,也是他冒险冲进荆州和Z驻地的根本原因,
“明天商量。”他挥挥手,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
首先分的是物资。
最宝贵的是药品,除了雷珊三人,还有不少基地从各医院、卫生站和保健站等地收获大量药品,按照说好的带走一半,剩下的留给战士们。
其他基地都很羡慕,约好下次在杏石□□换。
汽油也带出来很多,大胖子和瘦竹竿很有毅力,整整四天四夜,带着队员搬空两座加油站,得意洋洋的放话:扔回去压箱底,多少物资也不换,好在石榴园也得到不少。
压轴的是众人最关心的枪支弹药。
Z驻地储备丰富的缘故,胡广陵心情极好,大方地挥挥手,每支队伍领走20支□□,5支□□,不少子弹,照明弹、烟雾/弹以及其他装备若干,还有全套军装,算得上皆大欢喜。
“行了,多谢各位老大,各位兄弟。”站在最前方的胡广陵朝各个基地领袖抱抱拳,大声说:“该分的分了该发的发了,大家也都累了,早点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今天就这么着吧,各位早点撤,想换东西的,老规矩,每隔十天杏石口见,兄弟就不留了。”
大家纷纷应了,喊着“下次有这好事,继续贴召集令啊”欢欢喜喜和朋友道别,作鸟兽散:这年头不太平,好东西还是早点运回基地吧。
Z驻地的军用装备着实不少,幸好留下不少从荆州开出来的车子,战士们搬得搬运得运,忙得热火朝天。
各大基地陆续离开,留在加油站外的只有一支标着“七号别墅”的队伍,最前方停着一辆路虎。
嗓子冒烟的胡广陵叮嘱队员几句,用袖管擦擦额头汗水,这才朝着车前一位伫立已久的女生走去--她等在那里,令他心生温暖。
“累不累?”激烈战斗令他身心俱疲,张开双臂,“胳膊给我看看。”
即使最艰难的战斗,他一直担心着。
雷珊深深呼吸,话语冷冰冰:“章延广?”
他顿住脚,开始懊恼,却也无可奈何。“雷珊,我~我没想”
“章延广还是,胡广陵?”雷珊心底残存着可怜的希望,宁愿黎昊晨和王心树搞错了,或者石头李大嘴骗人,面前这个男人姓胡,古月胡,广陵散的广陵。
足足半分钟之久,胡广陵嘴角嚅动,艰难开口:“都是。我母亲姓胡,我父亲姓章,我生下来随我母亲姓。我母亲去世那年,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母亲担心我父亲,让我认祖归宗,跟着我父亲....”
热泪顺着雷珊面颊流淌,砸在灰尘,形成两个小坑。
她不想再听,也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转身就走,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雷珊,我不是存心的。”胡广陵/章延广说的很快,带着歉疚和急躁,还有发自内心的无奈。“我从小就认识冯嘉师,他叫我老胡;等我改了名字,他改不过口了。这算什么事?我打算荆州这边了了,我再~”
归根到底,他和她只见过三面,还是陌生人呢!
雷珊用力甩开,力气用的有点大,对方只好松手,她自己站不稳,差点摔在车上。
不远处的黎昊晨喊着“嘛呢,嘛呢?”朝这边走,胡乱挽着袖子,刘苍原张着嘴巴。
十堰公安局,冯嘉师从门口溜进来,好奇地打量她,低声说“老胡”;48小时之前,手臂绷带逐渐被血打湿,她叮嘱“对苏慕云说,章延广要杀他”一幕幕涌入脑海。
“老胡,胡广陵。”她觉得自己很蠢,喉咙哽咽,泪水模糊视线,用没受伤的胳膊指着他:“你别,我不认识你!”
对面男人伸到半空的手臂僵住了,不敢进不愿退,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愤怒地胸口疼,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话,倒退两步,背脊靠在车上,被太阳晒得滚烫。“你滚开!我讨厌你!我,我,胡广陵,别让我再看见你!”
几秒钟之后,路虎轰鸣着发动,像只愤怒的猎豹冲进道路,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章延广孤零零留在当地,一拳重重捶在自己掌心。
第81章
2022年4月18日,襄城郊区,石榴园
“罗文睿--在这呢。”这句话引起哄笑,喜气洋洋地站在地库前方的罗文睿也笑,对着手里名单念下去:“老齐(大背头)、吴宇超、赵元峰....”
他念到谁,谁就吆喝一声,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二十五个人挨个点名之后,下一张清单是潜入荆州市的队员,黎昊晨、王心树,轮到雷珊却卡了壳:“雷珊?”
好在黎昊晨举起胳膊,代打卡:“回来了,有点事,先撤了。”
罗文睿放心了,继续往下念:“史萧然、大鱼、大飞....”
参与联合行动的总共五十六人,面前或坐或立的是五十五个,换句话说,全员凯旋,无一伤亡。
不知是谁开始欢呼,周围没参与战斗的队员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只有默默站在角落阴影的贺志骁满脸落寞。
罗文睿双手朝下压压,指指后方数辆车身喷吐着数字的货车,“好消息,药和汽油都到手了,还有最关键的:那帮当兵的讲信用,除了开始答应的,给我们额外加了一倍,子弹多得是。还说,有需要随时找他们换。兄弟们,算喜事吧?”
偌大地窟一片欢腾,仿佛过大年,不止一人喊着“牛X”“漂亮”。
大鱼灵机一动:“杀口猪吧?”
引来一片笑声,大飞笑骂:“就知道吃!”
不少人都咽口水,纷纷说:“前天我刚去猪圈看过,都长成肉山了。”
于是欢呼换成“吃肉,吃肉~”没能潜进沧州、却赖着罗文睿勇闯Z驻地的刘苍原也喊得起劲。
雷珊却在喝酒。
酒是随身带着的,巴掌大小的银壶,灌满稻花香,她父亲最喜欢;此时银壶却是空的。
48个小时之前,天蒙蒙亮,痛苦和甜蜜同时降临,泪水随之而来。初体验算不上美妙,她累得睁不开眼睛,像个初生婴儿枕在男人臂膀,对方轻轻啃咬她的脖颈、肩膀、胸脯,仿佛温柔多情的丧尸。
第二次缠绵过后,他下床拿水,阳光从窗户直射进来,把室内映得一览无余,雷珊脸热,拎起衣裳裹住自己。
一个银壶咕噜噜滑落床铺,被他拎起来摇两下,什么玩意?她不给,扑过去抢,被他举得很高,就此纠缠着齐齐滚落地板。他反应极快,垫在地板当肉垫,打开银壶嗅嗅,笑容可真帅。
那壶酒被她一口,他一口喝光,最后他意犹未尽地说,陕西西凤酒也够劲,他父亲喜欢;上个月他的基地抢到两箱茅台,年份相当稀有,19号给她带去....
雷珊用袖管抹抹泪水,提起啤酒灌两口。这是七年之前黎昊晨的习惯,一醉解千愁,醉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如今他酒瘾小多了,她却成了习惯,总带在身边。
砰砰,外面大门被敲响了,汉堡大声叫,卧室里的雷珊把脸埋进枕头,希望来人赶紧走开。可惜对方固执得很,低声叫她的名字。
方棠。
北风呼啸的寒冬,房间冷得像冰,两个女生挤在一个被窝,方棠为贺志骁流下的泪水沾湿枕头。
于是她吸吸鼻子,强打精神过去开门,汉堡屁颠颠跟在后头。
大概听说她受伤的事,方棠是捧着绷带酒精和伤药进门的,第一时间握住她左臂:“疼不疼啊?”
她还是有朋友的。
雷珊心里舒服不少。“小事。”她简单地说,轻轻挥舞左手:“看,OK了。”
可惜方棠不这么想,像个职业护士似的把患者按在客厅沙发,用剪刀割绷带,一旦雷珊想动就瞪一眼。
几秒钟之后,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眼眶,方棠直接哭出声。“阿珊,你别走无间道了行不行?你,你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