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153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在前世,她们是两条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谢玉璋进去见到邓婉,唤了声:“娘娘。”

  邓婉沉默抬头看她,并不说话。

  谢玉璋坐下,也不说话。殿中沉默许久。

  终于,谢玉璋开口,道:“得给他起名字,他们说有名的孩儿,容易投胎。”

  比起别人说的什么“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谢玉璋一句话击溃了邓婉。

  邓婉几日都流不出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叫虎头。”她流泪,“陛下亲自取的,陛下爱他,不输青雀。”

第138章

  李固仅有两个儿子,他有江山皇位要传承,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

  谢玉璋道:“再取个大名。”

  邓婉落泪道:“好。”

  谢玉璋又道:“生孩子太疼了。”

  邓婉道:“疼得要昏过去。”

  谢玉璋道:“看东西都重影。她们还叫你别喊,留着力气。”

  邓婉道:“只想喊,疼得受不住。”

  “可生出来……”她怔怔地说,“你就会那样爱他……”

  作母亲的邓婉,眉间绚丽,浑身笼光,很美。

  谢玉璋从草原成功归来,就喜欢看这些美好,最心痛美好破碎。

  谢玉璋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邓婉的手。

  “永宁,”邓婉说,“大家都叫我再生。”

  谢玉璋抬眼看她。

  邓婉说:“我不想生了。”

  谢玉璋说:“你有四妃之尊,若无心大位,可以。”

  “什么大位,”邓婉道,“抵得过生孩子的疼?抵得过失孩子的痛?”

  谢玉璋道:“那就对他去说去。”

  邓婉眼泪流下来:“可以吗?”

  “若是别的皇帝,肯定不可以。”谢玉璋道,“但你幸运,你嫁给了李十一郎。他可以依靠。”

  邓婉反握住谢玉璋的手,很用力。

  谢玉璋功成,回到紫宸殿复命:“她哭出来了。”

  许久,李固道:“……多谢。”

  谢玉璋却没告退,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道:“这种时候,不可能不想哭。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对皇帝哭。因她需要的不是皇帝。”

  李固沉默许久,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玉璋福身退下,并没有去安慰同样遭受失子之痛的皇帝。

  过了片刻,李固转头看向门口,她的背影已经消失。

  当日听到二皇子夭折的消息时,林谘正在中书省的公房里当值。

  同僚们都扼腕叹息,又感慨皇帝子嗣太单薄实在该广选秀女。还有人问:“仲询,你说是不是?”

  林谘迟了一拍道:“正是呢。”

  回到家里,去找林斐。林斐下午才从公主府赏荷回来,道:“我已经知道了。”

  林谘迟疑道:“竟叫你梦着了。”但其实小儿总有夭折几率,这几率还颇高。固而林谘迟疑。

  林斐道:“我知哥哥所想,只哥哥若如我一般,反复做同一个梦,便知这梦决不普通了。哥哥与其纠结,不如好好思量张府那事。”

  林谘道:“思量过了,一国相府被满门抄斩,无外乎几种可能,于他自己,要么欺君,要么谋逆。于外力,则可能像我们家,官场倾轧,消灭异己。”

  林斐道:“官场的事我不懂,哥哥觉得哪种更有可能?”

  林谘道:“张贼八面玲珑,会给自己安排许多退路,若要对人下手,亦下死手,使人他日再无反击之力。如我家,若不是赶上世道动乱,改朝换代,我今日仍不过一逃犯,不会有机会立于朝廷。他不像是会败于官场倾轧之人。”

  林斐道:“那么假设我们知道他将来可能会谋逆或欺君。哥哥,我们该怎么做?”

  林谘叹道:“以这种假设为前提来计划真实之未来,太难了。”

  他道:“只再难……也不能放弃。”

  到了五月,温度一下子升上来了。

  还不到旬末,邓婉使人来请谢玉璋。谢玉璋便进宫去见她。

  邓婉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谢玉璋知道越是说“没有事”的,其实便越是有事。

  她自是不急,只告诉邓婉:“初一那天我去相和寺为虎头做了法事。”

  她总是能一句话便击溃邓婉的防备,邓婉落泪道:“多谢你。”

  她又道:“陛下给他赐名‘荣’,他叫李荣。”

  谢玉璋道:“好名字。”

  她说完,便不再说话。

  屋中安静了许久,邓婉擦干眼睛,抬头道:“永宁,我想与你说说话,实在是因为我心中有事,难以决断。”

  谢玉璋道:“我听着。”

  邓婉依然犹豫了许久,才咬牙开口:“我也不怕丑,告诉你,我家里……想送个妹妹进宫。”

  谢玉璋恍然。

  她并不知道前世李固的妃嫔里有没有邓婉的这个妹妹,但她的确听张芬的宫人背后议论说:淑妃性子拧成那样,与娘家闹翻,以后谁给她撑腰?

  不难想到,其间矛盾,十有八九便是此事。

  邓婉这些年,一共才生育两个孩子,还都夭折了。家族想再送个女郎进来固宠,合情合理。

  整体利益上讲,当然是对的。

  但,如果换位站在邓婉的角度去感受一下,便能体会到那扎心剜肺的痛。

  邓婉与谢玉璋说这个,不免交浅言深了。

  但便是她身边信重的宫人,都在劝她遵从家里的意思。邓婉实在痛苦纠结,无人可诉。

  她便想起了谢玉璋。

  这个奇特的女郎,她似乎能轻易洞察人心中最疼的地方,又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柔软。

  “娘娘与我说这个,莫非是想问我,到底该不该做这件事?”谢玉璋微笑,“可虎头才去了半个月而已,邓家就这么急吼吼地给娘娘施压,不就是为了想趁着陛下对娘娘怜惜正浓的时候从陛下那里讨个‘可’字吗?陛下此时绝不会拒绝娘娘,对娘娘来说,现在办这个事,是多么轻而易举啊。”

  “然娘娘却竟然要来问我这个外人。娘娘自己的心意,难道娘娘自己还看不清吗?”

  邓婉沉默许久,道:“你说的对,我不过自欺欺人。

  谢玉璋道:“娘娘也别一个人为这事挣扎难过,我上次的话娘娘或许没听进去,我便与娘娘再说一次,娘娘是有郎君的人。”

  邓婉抬眼凝视她:“你如此信得过他。”

  谢玉璋一笑,道:“永宁知道娘娘们对陛下与永宁之间,颇多猜测。我便与娘娘说说,我与陛下相识于少年之时,其实相处时间甚短,也就是陛下送我去漠北的那一段路而已。”

  “那路上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发生,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令我知道陛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信这个人,所以后来赵虽亡了,但我听说是陛下掌了这半壁江山,便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希望。这希望支撑着我终于回到了云京。”

  “只岁月易使人变,何况陛下已经身登大位。永宁初到云京时,对陛下亦是心存疑虑的。只我却是庸人自扰了,陛下自然有许多不同,但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可信可靠之人。”

  “永宁在宫中,最喜欢看陛下与娘娘们一家和和美美,我愈看陛下如何待家人,心里便愈安宁。便知有事还可以依附陛下以求庇护。”

  “娘娘,永宁尚安心。娘娘便在他身边,难道不安心吗?”谢玉璋道,“娘娘,你的苦,你的想法,都去与你的郎君说去吧。”

  邓婉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好。”

  她抬眼凝视谢玉璋,道:“我知贵妃娘娘想让你进宫与我们作伴,我现在实在懂她。宫中若有你作伴,的确是好。”

  “我知道娘娘只是在说笑。”谢玉璋笑了,袖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凤眸,潭水一般,“娘娘心中明白的,我若真进了宫,哪里还有什么‘伴’。”

  邓婉自哂:“你说的对。”

  她又问:“永宁,你在宫外,看我们这些宫里的人,是否觉得可笑?”

  “并不,”谢玉璋放下袖子,轻声道,“看别人身不由己,从来笑不出来。”

  “我生在宫闱,长在宫闱,见过太多美丽的女郎,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又或者美丽的面具之下,狰狞可怖。”

  “但谁在闺中之时,曾想过自己会是这样。我亦是希望,如果每个人都能如年少时的自己,从来不变,就好了。”

  “只我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可笑。”她说。

  邓婉却看着她,认真道:“一点也不可笑。”

  谢玉璋今日虽然是被邓婉召进宫中,但既然来了,她便也去李珍珍那里走一遭。

  恰逢崔盈亦在那里。李珍珍见到她便招呼她坐,又怨她:“怎地上次来了,竟不来看我?

  谢玉璋在她下首挨着坐了,与她们两个说话:“上次陛下叫我去劝慰淑妃娘娘,我去劝了,把自己也给劝难过了。便没来。”

  “我们都劝了,没用。”李珍珍道,“幸亏还有你,你最会说话。你去了之后,听说婉娘便哭出来了。真个不容易。”

  崔盈道:“二皇子那样可爱……”说着便叹气。

  谢玉璋道:“我在相和寺为二皇子做了法事。”

  李珍珍道:“你有心了。”

  她又问:“听说相和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