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179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谢玉璋叹气,温声安慰了他们,使人取了银两与他们算是道歉压惊。

  两对夫妻带着银子欢喜地离开了。

  “不怕。明天我们接着找,把这附近都找遍!”谢玉璋说。

  嘉佑靠在她怀里,流泪:“我听到了,真的。”

  “嗯。”谢玉璋把她抱紧,“姐姐相信你。嘉佑最乖了。”

  【嘉佑最乖了。】

  那不是,福康姐姐最常说的话吗?

  嘉佑的眼泪一直流。

  谢玉璋使护卫搜索了数日,将附近的村落都找了,并没有收获。

  护卫们也难,因为除了年纪,便什么线索都没有。只谢玉璋说福康必定会长得与她和嘉佑有几分像,那边肯定不会难看,至少至少得是中上之姿。以末帝和他的妃嫔们的容貌,十有八九是个美人才是。

  只是这等乡野村落里,哪有什么美人,不过是公主殿下为了安慰十九娘摆出的样子罢了。

  搜索了几日无果,回来禀告给谢玉璋,谢玉璋也并不失望生气,因她根本就没期望过。

  她早就死心了,福康若还活着,怎么不来找她,或者找逍遥侯府?

  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郎,在那种兵祸中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前世,连嘉佑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今生她能得回一个妹妹,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谢玉璋更无比庆幸她将嘉佑带出了逍遥侯府,现在她才不至于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只现在,她觉得有必要与嘉佑谈一谈了。

  谢玉璋来到嘉佑的房中,第一次和她谈起了福康。

  “那种时候,不可能活了。”她说,“嘉佑,你得明白,福康她……早就死了。”

  嘉佑盯着她。她的眼睛里回忆起了火光,火光中是福康姐姐纤细的身影。她的手臂被几个乱兵捉住,挣扎不脱。

  那些人在撕扯她的衣裳。

  嘉佑抱住头,发出了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哑哭声。

  自这一日里,嘉佑再不说话了。

  谢玉璋使晚秀将丫丫送到西山,丫丫再见到嘉佑,十分欢喜,上去拉她的手。

  嘉佑仿佛不认识她,完全自闭。

  丫丫离去的时候,哭得十分伤心。

第162章

  自上次被赶走后,李固隔了一个月才又来了洛园。万幸这次她没有赶他走。

  “我作什么非要与她说这些呢?作什么非要逼着她面对呢?”她垂泪道,“我好后悔。”

  谢玉璋不是第一次在李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许多次是假的,但李固能分辨得出,这一次又是真的。

  李固试着将她揽在了怀里。

  谢玉璋没有挣扎。这一次不是假作柔顺,她是真的想靠一靠,歇一歇。

  她支撑了太多,也需要有人支撑她。

  李固的胸膛十分宽阔结实,手臂有力。谢玉璋伏在他怀中,有片刻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仅仅只是靠着他。

  作为一个女郎,她承担了太多。

  李固想起了他最近一直在读的那本书,《漠北垂云记》。

  那本书是陈良志拿给他的,告诉他:“陛下看看吧,有些意思。”

  他翻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当年随谢玉璋和亲的文士将这些年的笔记集成册子,花钱雕版,印了出来。文人们常这样,自己花钱出书与人看。

  既是笔记,自然记录了许多在漠北时的日常,在那些日常里,“宝华公主”时不时便闪过一个身影。

  李固于是在书里看着她带着侍女们鲜衣怒马,纵情骑射;看着她关心农事,认真倾听农人们的汇报;看她养蜂,看她建糖坊,看她在大赵亡国的消息传来时是如何稳定住人心。

  宝华公主决定再嫁给新可汗,消息公布,百姓们松了口气,觉得又可以得到庇护。

  “惟余等涕泪,彻夜不能停。”

  中宫嫡出的金枝玉叶被迫从了胡俗,文士们为她哭了一夜。

  他记录了宝华汗妃是如何的有贤名,她深受宠爱,却从不与乌维可汗的其他妃子们有冲突,她和可汗大妻扎达雅丽相处得非常好。

  看到这里的时候李固沉默了许久。

  因为他希望谢玉璋为后,便是想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文人甚至写道,倘若乌维可汗不死,公主的人生亦不失为“和美”。

  文人也是男人。但凡天下的男人,都愿意看到女人们这样和和美美的。在文人的眼里,宝华公主所为,是道德正确。

  只文人不知道,谢玉璋亲手杀死了乌维。

  但李固知道。

  李固合上了那本书,许久都没有再翻开。

  九月秋收,今年的云朵花终于增产,产量稳定了下来。到了十月万寿节前,李固过来西山,谢玉璋将云朵花进献给了他做礼物。

  有絮,有线,有纺成的布,有匠人们精心设计出来的轧花机。还有这些年农人摸索出来的栽种培育的经验,往年的产量对比,都集成册子。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准备了许多年,累积了许多年的成果。也即是说,她很早就在做这个事了。

  李固问:“怎么会想到钻研这个。”

  “因为有用啊。”谢玉璋玩着那雪白的絮。

  她说得简单,李固却能明白。

  因为臣子们都想在他面前成为“有用”的人。

  “拿去给工部的人和丞相们看吧。他们会明白这东西的价值的。”谢玉璋说,“只不用记在我头上,我姓谢,不需要。”

  看李固想说话,她又摆手笑道:“你也不要给我什么奖励,我如今什么都不缺。且这个是给你的生辰礼物,你送我花,我也还你花。扯平了。”

  李固只将她的手捏住,许久不肯放开。

  待将云朵花交与工部研究后,肯定了其价值,再拿出来与帝师和丞相们看。

  众人皆交口称赞。

  李固道:“此永宁公主所进,公主不肯居功扬名,但卿等不能不知公主的功劳。”

  抛开永宁公主与皇帝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事,她的功劳是不可否认的。

  莫师称赞:“公主殿下胸有丘壑,不同一般女子。”

  皇帝道:“我所见女子,无出其右者。”

  丞相们哪个不是人精,都从皇帝的话里品出点什么。

  丞相们离开,莫师单独留下,问:“陛下现在可有了能兼顾皇后与妻子二职之人?”

  “有。”李固道,“只她不愿。”

  “而陛下不想以势迫她?”

  “是。”李固道,“妃嫔们都是因势所迫才来到我的身边的,我不想我的妻子也这样。若那样,于我不过一场水月镜花,自欺欺人。”

  杨长源问杨怀深:“你知道的比我多,我只问你,珠珠何时入宫?”

  杨怀深问:“入宫做什么?”

  杨长源说:“自然是为妃。德妃之位还空着,陛下对珠珠,嗯,虽她二嫁过,李氏还生过孩子呢,不照样是贵妃之尊吗。只是咱们珠珠屈于李氏之下,怪委屈的。”

  杨怀深在这事上与皇帝站一个阵营,蚌口似的:“我不知道,都是你瞎想。”

  杨长源又道:“你娘又问起你新妇,咱们老拦着她不让她去看,她早起了疑心了。”

  杨怀深神情一黯,道:“爹辛苦些,继续瞒着母亲吧。母亲是后宅妇人,我恐她知道受不了。”

  这受不了有两层意思,一是受不了惊吓,一是受不了羞辱。

  林氏一个美玉般的女郎被掳去会有什么遭遇,众人都能想得到。

  杨长源想劝儿子,只还没开口,杨怀深便道:“父亲不用说了。”

  杨长源只叹气。

  此时,传来了高大郎的父亲称王的消息。

  立伪君的计划失败后,高氏也不再费力与卢氏争大义的名分了,彻底撕下了遮羞布,自立为王。

  南下潜入高氏领地的人回来了,他们折了许多人手,没能救出林斐。

  “她自入了高家大宅,没有再出来过。但她活着。”李固犹豫了一下,没再多说。

  谢玉璋活了两辈子,怎能不明白他含着没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她说,“活着就行。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没关系。”

  李固意识到,谢玉璋骨子里其实根本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她以往言行都符合世俗的道德礼法,但那其实不过是手段而已,她骨子里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若逍遥侯府不覆灭,她可能甚至不在乎她自己。

  她的人生从某个角度来说,与李固的人生可以说是逆向的。

  林谘上门看望莫师,他亦是莫师子弟,执弟子礼。

  莫师很喜欢看到这个弟子,当年他的兄长们也都是他的学生,他其实比兄长们更聪明,只那时他跳脱顽皮,闲云野鹤,风流公子。

  “得了一坛好酒,两块好墨,三五本新书。”林谘道,“赶紧来与老师献宝了。”

  莫师便笑了,师徒二人甚是相和。

  待林谘离去,莫师翻了翻他带来的几本新书,一打开,犹带着新墨的香气。基本俱都是杂记、游记,其中一本叫作《漠北垂云记》,翻开来看看,记录的都是草原风情。看到“宝华公主”出现的时候,莫师挑了挑眉。

  “宝华公主”这个人,在莫师的记忆中还是一个爱笑爱跳舞的小女娃。但在漠北,她没有跳过舞。她在文人的笔下,渐渐勾勒出清晰的影子。她一路走来,从宝华公主,变成了永宁公主。

  莫师在世人眼中是远离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这一点与草原上的阿巴哈大国师对子民保持自己的神秘性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实际上,他们就和任何人都一样,都得吃喝拉撒,都有自己的所求。重建书院,重回朝堂,莫师比任何人都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