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十年
燕归看着他笑容皱眉,她看了看自己,挺好看的啊,为什么老是惹他一副臭脸,奇怪。
燕归抱着胳膊,头发因为出汗,有些黏在脸上,但是人生得好看,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小朋友喊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明天再来玩啊。”他们挥挥手告别。
燕归挥手点头,示意他们快回家。夕阳西下,在暖橘色的天空下,二人慢慢悠悠散步。
出了汗之后,风一吹还有些冷,燕归不禁一个哆嗦。余雁时分明目光正视前方,却解下外袍给她披上。
燕归动作一顿,“谢谢。”
余雁时:“不谢。”
陆庭回到星辰仙府时,风眠也归来。陆庭先去找了风眠,风眠已经收拾好一切,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有。他还未开口,风眠已经抓过他手腕,探了探脉搏,笑得高深莫测。
风眠说:“你想找她?”
陆庭点头,风眠又说:“那我劝你最好别去见你师父,现在就去找她,否则你就去不了了。”
陆庭锁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风眠答非所问:“我可以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
陆庭成功被他带偏,“在哪儿?”
风眠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他指着陆庭的心,说:“用你的心去找。现在,立刻,马上,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庭出了紫金山,不明白风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飞向入云峰,还是决定先去复命,顺便交托好诸多事宜。
曲眉站在正殿门前看着他,“回来了。”
陆庭:“嗯。”
曲眉:“好。有一事我要告知你,我与几位老祖商议后,决定将掌门人之位传给敖欢。”
陆庭抱拳:“是,弟子明白。”
曲眉走近他,在他头上一点,声音似乎带着叹息:“庭之,魔气入体,你自行闭关去吧。”
陆庭一愣,脑子里立刻响起风眠的话,他闭上眼,喉头一动。魔气入体?什么时候?他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陆庭没说话,他无言以对。曲眉让他闭关,也就是在燕山闭关。曲眉了解他,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他几乎不让人操心。故而他放心让他自己闭关。
陆庭许久没回燕山,看着满山的院子树木,忽然觉出一种陌生感来。他又想起燕归的脸,她住的房间原是他自己住的。
陆庭推开房门,满室凄清,想要见她的念头几乎要跃出胸膛。
燕山从前没有名字,他飞升之后,师父给他的,那时候燕山上什么也没有。几乎是鬼事神差,他说便叫燕山好了。
燕山很少下雨,就像记忆中的燕归,总是笑容灿烂。唯独那一年,他没收住手,她看过来的眼神像只受伤小兽,应当还有厌恨。她是个顶记仇的人。
陆庭在床边坐下,拳头紧紧握住,想起那天夜里他看着燕归的脸。她重新回来了,如今又走了。
为什么呢?因为不喜欢他了吗?抑或是,喜欢上别人了?
陆庭呼吸紧张起来,他觉察出自己内心的焦躁不安,盘腿坐下吐纳气息。
一闭眼,再一睁眼,一日便过去了。他曾过过许多年这种日子,那时燕归回了魔域,他从别处得知现任魔尊忽然离世,魔域动荡。
他那时想,她回去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只想过一回。
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时他已渡劫期,虽说他体质特殊,连雷劫都不用渡,便可飞升。但毕竟渡劫存在危险,曲眉很重视,他自己也是。
那时他很少出门,某夜梦醒,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于是他第一次偷偷溜出了门,去了魔域。魔域和星辰仙府的气氛真是截然不同,他刚踏入魔域地界,便直皱眉头。
血腥味很重,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他心里大概清楚,这里死了很多人。不过魔修大多作恶多端,老师们都说过。陆庭从知道燕归身份的那一刻起,便清楚她会杀人会打架,和他们是不同的。
他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他眉头皱得越重。在血流成河里,燕归半跪在地上,撑着身体没倒,一双眼都是红的。
很难说没有触动。陆庭不可能自己骗自己,他当时心情很微妙。
大约他来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燕归没动,她满身的血污,看起来很狼狈。陆庭咬着后槽牙,还是走了上去。
燕归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她双目失神,也不说话。距离上次那一剑,已经过去三个月。陆庭不由看向她的肋骨,他当时惊讶,后悔,恼怒自己,什么情绪都有。
他从身后轻轻抱住燕归,亦不说话。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燕归。
他在魔域待了几天,听闻她当上了魔尊,便从魔域回来。他没有隐瞒曲眉自己去向,曲眉看着他,没有训他,只说让他且闭关去吧。
于是开始了二十年的闭关。
二十年,于旁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于陆庭而言,可以说问题很大。他花了二十年才飞升。
出来以后,曲眉什么也没问。故而,并没人知道,他在洞中这二十年,一直止步不前,只因为他时常想起燕归。
他出关的时候,星辰仙府上下都兴奋非常。唯有他宠辱不惊——只在旁人看来。他内心隐隐不安,遂寻风眠。
他没直接问,旁敲侧击说了好些话。他问不出口。燕归两个字,从他嘴里说不出口。
风眠活了千年,他看破不说破,陪着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看他手指越握越紧。临近结束的时候,才状似风轻云淡提起来。
我之前有个徒弟,你应该有印象吧,听说她死了。
陆庭心胆一颤,觉得心里酸得很,酸完了又涩起来。
很奇怪。他捂着胸口,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房间,只记得回过神来,已经月光满室。
都道怀安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闭关。连陆庭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闭关,他想他是为了安宁。可是闭关并没有获得安宁,他仍然时常不安宁。
过人的资质换得的,似乎是缓慢的反应。那时候便是这样的日子,一闭眼一睁眼,便是一日。
燕归擦了擦头上的汗,今天玩得畅快极了,她和那群小朋友们一起蹴鞠。燕归许久没这么开心了,这两个月,她时常出来玩。在余雁时的精心调理下,燕归明显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为了感谢余雁时,她只能给他钱。好在余雁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她给了,他便收了。燕归稍稍安心。
她肚子日渐大起来,行动渐渐不方便,出来玩也不那么方便。余雁时像个老妈子似的,跟着她到处跑。燕归看向坐在旁边的余雁时,她心情极好,“哎余大夫,你太认真负责了。”
她吐舌,“我知道分寸。”
余雁时脸色不算太好,抖落出她的糗事:“哦?是谁昨天摔跤了?”
说起这事他就气不顺,这么些日子,他见她闷得紧,默许她出去玩一玩,只要不太过分即可。他没告诉她实情,但是她似乎明白自己身体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余雁时以为她有分寸。加上最近确实好转许多,他便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说她摔了一跤。他当时脸色便变了,吓得不轻。燕归知道自己做错事,脸色乖巧许多,着急忙慌问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看她当时神色,应当是极在意这孩子的。他不由得想起她的话来,他其实明白,她没几句真话。但还是不由自主相信,或许她当真对孩子父亲用情极深。
燕归听他揭短,气焰便消下来,又卖乖讨巧,“意外嘛,意外。”
她因着肚子渐大起来,从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只好买新的。阿嬷要替她做,燕归拦了,还是决定自己去买。挑了许久,也没挑中喜欢的。
尘海的衣裳铺子里的衣裳都太繁琐了,三层四层,包得严实,燕归都不大喜欢。余雁时送了她几身衣服,颜色是她喜欢的大红大蓝,样式也与她本来穿的相差不多,不过前胸领子高些,下裙开叉低些。比起来,已经好太多。
她没什么能给的,只好又给钱。幸好她从魔域出来的时候,带够了银钱。
她从石凳上起身,往回走。余雁时一言不发,跟上她的脚步。
燕归长叹一声,开口:“余雁时,你比我爹还啰嗦。”她喊他名字,她喜欢这样喊别人,譬如风眠,譬如陆庭。
于是她又想起陆庭来,目光流转,转过自己手腕上那个同心结。燕归问:“同心蛊你查到了吗?”
余雁时摇头,“抱歉,我没查到什么。这东西,是别人给你下的?”他试探着询问。
燕归点头,又摇头。严格来说,好像不是。她笑说:“算啦,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余雁时哦了声,二人无声地走了一段,燕归又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余雁时停下脚步,燕归跟着停下,四目相对。燕归先笑,“我那天没睡着,对不起哦。”那天她躺在躺椅上,余雁时起身替她披了条毯子,而后差点一个吻落在她额头,吓得燕归翻了个身。
余雁时仍旧不语,片刻后,才缓缓点头。“嗯,我喜欢你。我会好好照顾你,也会好好照顾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说得正经,燕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挠挠头,咬唇:“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以她单一的情感经历来说,想不出别的理由。
余雁时摇头,皮相而起的情感是最不长久的,他在和燕归的相处中逐渐喜欢上她。她率性天真,非要说,应该是可爱。
燕归认真听完,想反驳他又觉得她自己无趣。她因着陆庭的皮相喜欢他,倘若最不长久,应当过个几十年,也就成了浮云流水一段往事……吧。
她看向余雁时,又低头看向脚下,“抱歉,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我很感谢你,且知恩图报。但是感情不行,不能勉强。”
感情不能勉强,这是她从陆庭身上悟到的。
余雁时忽然笑,“嗯,没事。你不要有负担。”他似乎预料过结果,所以一直宣而不发。此刻,也没什么失落。
二人相视而笑,忽然一把剑倏地飞过来,定在他们身后的石头上。燕归吓得不轻,转身看向那把剑,脸色煞白。
——离归。
她当然认得,余雁时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燕归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她不敢回头,捧着自己肚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
听见他压着嗓子叫她:“燕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果然我的惯例,男二女二皆酱油_(:з」∠)_
我们燕是直球燕。
小风是搞事担当。
我们陆现在是微黑陆。
第39章 一剑
燕归垂下眼, 心微微颤抖,她没转身。说实话, 这时候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陆庭。在她把陆庭睡了跑路,且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陆庭。
陆庭此时此刻能追到这里, 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记起来了。
按理说, 他这时候应当还在历劫才是,为何会在这里?天地这样大, 何以这样快便见到陆庭?
燕归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她莫名地怀疑, 或许……或许他们心有灵犀?
但心有灵犀是个抽象的词语,据说道侣做久了,两方便会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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