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雏耳
桌上烛火飘曳,水袖后背生凉:“王爷。”
“不是说要给你妹妹报仇吗。”长孙灏收回目光,垂眸盯着玉戒指,“给你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去做。”
水袖霎时间抬眸,提起当初枉死的妹妹她便眼神阴戾,咬着牙齿浑身颤抖着:“王爷这话是何意?”
“后日本王在府上设宴,宴请京中有名望好友前来,本王会将长孙熠请来,你只用将许照年引去长孙熠跟前,叫她好生诉说一番相思之苦。”
这策略着实冒险,水袖皱眉:“可当日来人众多,只怕王妃为避嫌是不会如何的。”
“所以本王说,这就是给你的一个机会了。”长孙灏唇畔挑着笑意,“你若是当真想为你妹妹报仇,可就要好生谋划一番,但凡你一步走错,将来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长孙灏设宴请众人,若是许照年不上当,这就只是一个简单地宴会罢了,可若是她上当去了,那就不一样了。但凡一个人看见,满场都会知道靖王妃叫靖王丢了脸,许照年不仅仅会被处死,许家也逃不掉,至于长孙熠,他是皇子自然不会如何,可皇上却再不会将他放在储君人选中。
这招数,当真是一箭双雕。
既为自己报了仇,又为他解决了一个祸害。
水袖一直都是府上的丫鬟,大婚那夜许照年当初那个婢女给许照影说明一切后,许照年就将她乱棍打了出去,而自己则是算计后在她遇险时挺身而出救了她,冒险成她亲近之人。除了长孙灏,没人知道她其实就是当初那个被许照年打死的书房丫鬟的姐姐。
这样的好机会,水袖不想错过。
“奴婢知道了。”水袖垂下头行了礼,转身快步出门去。
她总要找到办法,妹妹枉死,连个尸首都没能留下。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却被许照年这般残忍害死,这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去。
灵光的脑子微微一思索,便想到了法子。
快步走回院子,面色冷凝。
进屋子赶紧走到许照年身边,俯身低声絮语:“娘娘,奴婢今日听外头的人说,二皇子身边多了位姑娘,瞧着约莫就要被纳侧妃了。”
许照年手上毛笔一顿,抬眸睨她:“何人与你说的?”
“今晨去外头,街头上到处都在说这事儿。”
这事情前几日她便得知了,本就是个无关紧要之事,与自己并无助益就没有放在心上,谁料这消息今日还帮了自己一个忙。
许照年单手抚着隆起的小腹,唇角紧抿,思量片刻只见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急促:“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水袖扶住她的胳膊,急声道:“万万不可。”
被阻拦的许照年虚站起来,不耐的看她:“又做什么?”
“眼下您的身子最为要紧,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况且方才我听王爷身边的小厮说,后日王爷在府上设宴请众人来喝茶对诗。”水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扫她一眼:“二皇子也来。”
许照年松口气。
她何尝不知此时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不仅丽妃优待自己,就连长孙灏都接连几日陪着她。况且当初找上长孙熠,本就是没了法子,她这人贪心,嫁给长孙灏前只想要他,可嫁过来以后,发现自己更想要的是那后位。
若是长孙灏上位,自己定然是皇后,若长孙熠上位,这孩子是他的长子,又如何做不得皇后。
她这算盘打得又妙又精,殊不知在看透这一切的长孙灏眼里,她就是个傻子。
水袖见她慢慢坐回位置上,小心道:“娘娘可有想过将这孩子来历告知二皇子,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
“再等等,等我生下他。”许照年摇头。
水袖叹息引来许照年的目光,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摇头:“娘娘,您可有想过,若是二皇子身边那位也怀了孩子,您这孩子可有可无,就不足以拿捏二皇子了。况且,您不告知二皇子这事儿,若是被发现,可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怎会。”许照年朝后仰去,笃定道:“当年先帝不就倾慕重臣之妇,后来那妇人与朝臣还未和离便怀了先帝的孩子,和离后不照样没有抄家灭门,还被皇帝护佑多年。”
水袖应声,转念道:“可您有想过吗,先帝当年已是圣上,纵然犯了这般罪谁敢说什么,可眼下,那位还只是个尚未封王的皇子啊,他不仅保不住自己,还保不住您。”
“您现在不说,等日后生下,若二皇子不认,但凡滴血验亲证实这又不是王爷的孩子,您就只能独自背这黑锅。眼下您告知于他,若他想要,定会为此更加往上爬,若是他不想,您也好为将来做打算啊。”
这番话不假,着实说到她心上,许照年没应声,皱着眉头细细沉吟。
水袖站在一侧看着她的目光慢慢变冷,这几个月来她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先帝当年的那桩荒唐事,她以为自己生下长孙熠的长子就能要挟他,却殊不知,先帝是爱惨了那臣妇才得以庇佑,若长孙熠根本不爱她,她便只能拉着许家一起下地狱。
正出神着,只听许照年幽幽叹了口气,而后道:“后日你陪我一道,前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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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送上门时,沈姝颜正看着如绘给自己包指甲。
抬眼扫过夜莺手上的东西,“谁送来的?”
“长孙灏。”
那日长孙璟府上相遇的场景至今都叫沈姝颜回不过神,她终是觉得长孙灏待自己着实奇怪。
回来后她细细回想一番,长孙灏似乎并非是导致抄家之事的真正凶手,譬如上辈子在养心殿外昏迷前她最后听到了长孙灏的暴怒声,譬如前一夜长孙灏传旨命她与林珩止一道入宫,但她因为不愿见到长孙灏便以卧病在床未曾前去,可当夜就被抄家。
那时候,林珩止还在宫中啊。
这事情得去寻一寻林珩止,才能知道其间那些她不知晓的事情。
刚重生时她本以为寻着荷包就能找到当年那事情的幕后黑手,可后来事情桩桩件件都与当初不一样,再加上事情太多她竟忘了荷包一事。眼下顺着这个找过去,还能行吗?
抬起头对夜莺道:“你先收好帖子,随我去一趟林府。”
“姑娘,指甲还没做好呢。”如绘一把抓住她的手,皱着眉头。
沈姝颜抬手碰碰她的额角,边穿鞋子边道:“晚些回来再继续。”
两人从林府门口下了马车,林君苛正巧在前院,将她们带去林珩止院子,站在长廊下问:“姝颜姐姐,你真喜欢我三哥哥啊?”
她年虽小,却也看的明了。
沈姝颜被她逗笑,“小丫头家家的懂什么。”
夜晖从屋子里面出来,将人迎进去,目送林君苛离开后与夜莺站在长廊下闲聊。
方才林珩止换了药,此时俯身正在浇花,沈姝颜刚进去就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边弯着腰。
她歪着头想看眼他在做什么,刚将身子偏了些,林珩止就应声回头。
“你来了。”林珩止放下手中小水瓢,走到她跟前来。
沈姝颜目光触及那棵树苗,神色一愣:“你什么时候开始养花了?”
林珩止扭头扫过,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次在你屋子里看见那棵越桃,我就养着了。”
这话叫她心口莫名变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软下声音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情找你的。”
“怎么了?”林珩止轻声问。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抄家的时候,长孙灏传旨召我们入宫,那一夜他可是与你说了什么?”沈姝颜眯着眼睛,垂眸碰了碰面前的茶杯,“其实我这几天想过,我发现当初那事情,不应该是长孙灏下的旨。”
“为何这般觉得?”林珩止斟满茶,神情平静淡然。
沈姝颜若有所思的抬眸扫他一眼,沉吟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小的时候救过长孙灏一命,那夜他被人打的很惨,现在回想起来发觉那些人是想下了毒手想打死他的,那人会是谁?但他知道是我救了他,且在养心殿外我晕倒的时候听见他的暴怒吼声,会不会是从一开始林珩潜的那事情就是一个陷阱,包括召你入宫都是幕后黑手的算计?”
林珩止闻声手指顿了顿,抬眸扫过她紧拧的眉,凉凉开口:“倒是看不出来,你与长孙灏也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什么露水情缘?”沈姝颜炸毛,狠狠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我与……我与长孙灏就只是救命与被救的关系,什么时候有过情缘了。”
林珩止低笑,继而打趣:“这么怕我误会?”
上钩的沈姝颜愣神后皱眉瞪他,林珩止笑意愈发明朗:“好了,逗你玩的。”
“你说得对,不是他。”
林珩止剥好橘子递给她,沈姝颜一愣,而后接过来放在面前,林珩止细细将手指擦净:“当年召我入宫后他并未出现,只将我在宫中软禁一夜后,次日便以谋逆罪名捆了押去刑场。”
沈姝颜没想到事情真是这样,“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
“当初?”林珩止睨她,“当初我并不知道你也晓得往事,后来我一心只想与你再续前缘,哪有心思叫你再为着这事情,分散在我身上仅有的一丝丝注意力。”
这样的林珩止已经叫沈姝颜麻木不仁了,她面无表情的吃下一瓣橘子,突然道:“当夜前来宣旨的太监,身上佩戴有一枚梅花香囊,那东西看起来应当是姑娘家的,若我们从这个上面寻迹,能否找出来?”
林珩止没回应她,只道:“你别想这事情了,我会处理好的。”
沈姝颜相信他的判断力,既然眼下他已经这么说了,便也不再纠结此事。
沈珍珠自从定亲后就再没有赴宴过,于是次日的茶诗宴上,沈姝颜与江幼瑶一道前来。
看着满场翩翩公子与京中贵女,沈姝颜低声对江幼瑶道:“咱们待会儿找个地方赏赏花,此处太聒噪。”
来靖王府上定会遇到许照年,但沈姝颜没料到会是这么快。
看着眼前匆匆离去的两人,沈姝颜的目光却落在了许照年身边的婢女身上,这人不就是离开裴府前一夜,来她房间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又离开的黑衣女子。
竟会在此处遇上,那她是许照年的人?
沈姝颜眯起眼。
握住江幼瑶的手,扬扬下巴示意:“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远远跟着许照年的脚步,途中遇见长孙翎挡住去路,沈姝颜将眼神从许照年背影上收回来,与江幼瑶一道给长孙翎行礼。
“灵华公主万安。”
长孙翎倒不似前一次对她时的热情,甚至挑着眼睛上下打量沈姝颜,皱眉问:“你跟珩止哥哥怎么回事?”
“林珩止?”沈姝颜轻笑,对上她的眼泰然自若道:“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公主多虑了。”
长孙翎却不信,想起上回在长孙璟大婚上,亲眼看见林珩止面对沈姝颜时,不仅拉她的手摸她的脸,还望着她高兴的笑,简直晃花了她的眼,林珩止都没对她那么开心的笑过呢。
当时她心中不悦,没听两人的对话转身就走。
此番遇见,自然是不高兴的很。
沈姝颜想知道许照年行色匆匆是要做什么,不欲与她多番纠缠,便拉着江幼瑶行礼告退后快步离开。
长孙翎盯着她的背影,气呼呼的对身边丫鬟道:“看见了吗,真是气死我了,她这样子无礼怎么配让珩止哥哥喜欢呢。”
“如何不配?”林珩止的声音传来,长孙翎霎时间笑意满满扭头看去。
“珩止哥哥。”
她甜甜唤他,林珩止拧着眉头道:“男女有别,公主还是唤我三公子吧。”
长孙翎看着他冷硬眉眼,撅着嘴巴道:“你刚才都听见了吗,沈姝颜她不喜欢你的,你不然来喜欢我吧,我很喜欢你的。”
将许照影那所谓婚事处理干净后,京中人都说他冷心冷肺,唯有听闻沈姝颜道江亭说他“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但自从他记起全部后,就已经不再想要任由外界传言肆意散播了,无论如何,他不希望沈姝颜再听到有关自己与旁的女子一丁点谣言。
思及此,林珩止摇摇头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有除她之外的第二个女人。”
看清长孙翎面色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继续低声道:“我与她认识太多年,时间太久,我都不记得我到底是习惯了她,还是爱上了她。所以公主,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没用的。”
长孙翎呆滞,她本以为林珩止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表露自己心中所想,可自己错了,原来当他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是会的。
愣了好久,才恍然发问:“你就这么喜欢她啊,可是她心里没有你。”
“谁知道呢。”林珩止终于对长孙翎露出了个笑容,淡淡的,转瞬即逝,“我无法忍受没有她,如果她现在心里没有我……”林珩止沉吟片刻,温声道:“那我就只有努力,让她重新喜欢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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