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鹤三金
岑歌站立不稳,几乎要从墙上滑下去,被迫抓住了岭南的肩膀。
她竟也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一辈子就这样沉沦着过去,似乎也很刺激……
但也只是似乎而已。清心丸都懒得发动“清心明目”的药效。
岑歌攀着岭南,无奈地开口:“你说你喜欢我。”
“嗯。”
“哈啊……喂别闹,我说正事呢……”岑歌闭了闭眼,运转起身上的灵力,将残余的一些兴奋感一扫而空,而后认真说话:“我想回门派,我想修炼,我想飞升,我不想困在秘境里。”
入魔状态的岭南有片刻的沉默。
“我是会和你在一起,”岑歌有一瞬间的犹豫,“结为道侣,一辈子在一起,但那一切的前提是,我还能自由活动,除了你的道侣之外,还有其他的身份……你懂吗?”
岭南很坦率地摇头:“我不懂,”他又要俯身亲她,“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他俯身,想再次一亲芳泽。
于是终于亲到了清心丸的清香。
岑歌微微喘着气,捏着岭南的下巴逼他张嘴,将清心丸的药效更快渗入脏腑之中。
“真的是……”她按着自己仍然在加速跳跃的心脏,无奈地嘟囔着,“清醒一点啊,回门派能名正言顺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急吼吼的……”让她心里没底。
岭南用眷恋的猩红目光看向她,而后顺理成章地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岑歌:“……”看着这种眼神,心里更没底了。有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她是在晕头转向中、在光怪陆离的记忆中想起清心丸的。她体内的那股力量能放大负面情绪,和入魔大概有本源联系。清心丸能压制那股力量,应该也能压制入魔。
说来,岭南凭着自己的意志力,不吃药,熬到现在才入魔,挺厉害的……
岑歌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些治淤肿伤的灵药敷上,坐在原地歇了一会儿。估摸着消肿了,让魔焰剑架好岭南,往外走去。
到灵脉门口时,戏无衡已经醒了一会儿,对昏迷的岭南没有给任何眼神,只凝视她片刻,凝视到岑歌都要认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的头皮发麻的程度。
在岑歌要疑惑开口时,戏无衡扭过头去,看着渐渐消散的血红色海域,闷声闷气地开口:“上去吧,我刚醒,问了一下蓝若絮……他们快到岸了。”
岑歌不明所以,只能点头。
两人各自施了轻身咒和内息术,岑歌给岭南施了个防护咒,之后各自扎入海中。
进了海域才发现,那些血色,全部来源于越戈的鲨鱼们。现在,那些尖嘴鲨鱼全都白着肚皮,静静地沉寂在深海之中。
如果没有岭南,戏无衡一个人的确是没办法突破鲨鱼群。
但有了岭南之后,岭南没能平心静气接受医修的治疗,在突破鲨鱼群的过程中入了魔,放大心内的爱憎欲,未来也不知道门派会怎么处置……
原身的记忆表示,千山宗没有出现过入魔的弟子。
原书表示……原书或许有所表示,很无奈,岑歌完整看完的,只有萧婳为主角的那本。
所以,未来会怎么样呢?
他们沉默地浮上海面,惊奇地发现海面距离岸边只有几里的距离。
更惊奇的发现,天边亮起了光。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
御剑,上岸。
岸边海浪晃荡不定,明显能感觉出灵力紊乱,秘境将塌。
蓝若絮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船上和岸上的人排好队伍,依次出秘境,见到戏无衡后,挥挥手让丁路仁去迎接他们。
丁路仁笑眯眯地走过去,看见岑歌和一旁被魔焰剑驮着的岭南,神色一瞬间有古怪,随后,无事发生一般看向戏无衡,说道:“你们的修为都比较高,等下我带着你们,一个个插在中间的队伍出去。”
戏无衡点头:“好。”
出秘境的过程有惊无险。甚至,因为秘境门口的紊乱灵力,岭南都被惊醒,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地看向四周。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晃了一下脑子,有些迟疑地站到地面上。
片刻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岑歌,眼中的血红气息若隐若现。
岑歌:“……”
有点完蛋。入魔后,最后的一层桎梏也被打破。入魔再也不是能凭毅力和一粒两粒清心丸就能抵御的事情。
他如果现场入魔发疯索吻,她可能真的会拔剑的……
岭南闭了闭眼,皱着眉,忍耐地说着:“我们先出去吧。”
岑歌松了一口气。
可一离开秘境,岭南就拽着她踏上方舟,在大师兄震惊的目光中,拉到方舟船舱最里面的房间。
关上门,启动房间里的隔音防打扰咒符,而后紧紧地抱住她。
身体温凉,心脏剧烈跳动,岑歌能感受到。
岑歌因此感到莫名又害怕,不自觉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沉浮有许多克制隐忍,红光只偶尔有一闪而过。
不是入魔的状态,就是他单纯想抱了。
可岭南一直抱着她,没有松手的意思,过了半晌,她终究担忧,胆战心惊地小声开口:“怎……怎么了?”
岭南认真地看向她:“我能吻你吗?”
岑歌很无奈:“你这样子问……我该怎么回答你啊?”
岭南轻轻地笑了声,伸手攀描着她柔软的唇,“那我就当做你默许了吧。”
岑歌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应承他,就像是那晚夜空下的告白——不忍心拒绝,于是成了默许。
没有入魔的岭南是压抑又克制的,他似乎总在顾忌着什么,因此不敢肆意,连请求的声音都很小声。
连亲吻也是,一开始还是最浅白的唇与唇的接触,蜻蜓点水几次后,才小心翼翼地含住上唇,像吃到蜂蜜一样一点点地品尝。
再之后,才到正餐,唇舌之间的交融,像是念出“唇舌”两个字一样,将口腔各处的空气都挤压出去,只剩下温柔纠缠的柔软与介质。
没人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个吻太温柔,太绵长。
“岑歌,既然你选择回门派,不要犹豫,也不要后悔,”岭南小声道,“你要记住,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因为我喜欢你,我会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岑歌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房间的,岭南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笑着和她说他是入魔者,需要自我隔离的。
她飘飘忽忽地走出房间,感觉自己还在岭南的怀抱中,还在被他温柔地霸占了唇齿之间的一切空隙。或许是因为长久的吻让自己呼吸不上来。
她有些晃悠地走到甲板上,没有留意到其他人或多或少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直到走到甲板前,眺望着远处的山野田地,大师兄才唉声叹气地走过来和她说:“先不说岭南这个人适不适合你,你好歹是个赤炎峰的人啊,脖子这里的印子能不能涂一涂药,把痕迹消掉?太明显了,大家都看得见啊!”
第61章 吻所未吻
岑歌听着有些愣神……所以大家都看见了?
大师兄老父亲一样地叹气说完,拿出一粒药,扔她手里,仰起下巴指了指草莓印的大概方位,“这,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你记得抹吧。”
说着,他没忍耐住,彻底苦丧了脸:“你啊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要离岭南远一点?你忘了不说,还和他搞在一块,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岑歌认真思索了片刻,原身的记忆和小说的内容都告诉她答案——“没有。”
大师兄愣了愣神:“居然没有吗?”他看起来十分困惑,凝望着远处的村落田野,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岑歌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问道:“所以师父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呢?”
大师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一条命令而已。”
岑歌无话可说,伸手给自己抹药,默默放空心神,做出猜想。
是因为诅咒吗?师父预知原身会死于岭南之手,因着门派不能无故杀人的门规,反向操作,收岭南进峰门当羊一样放养,试图养废他。
担心原身会因为命运驱使和岭南认识,被连累遇亡,所以下命令要求岭南远离原身,顺带和峰门里其他有头有脸的弟子都分说,让岭南永远停留在筑基一层……
所以师父为什么没有和原身说呢?和原身说一句“离岭南远点师父不会害你”,不比和全峰门都说一遍的强?
想了想,不通。
药也抹完了,十分清凉,简直凉到心底去,连灵台都因此清明。岑歌依然想不透,索性不再想,往船舱里去。
恰见甲板和船舱的交界处,青溪峰峰主兰茶正慈祥微笑,把秘境里犯了事的弟子都一一看顾过去。
千山宗的弟子用蛇金绳捆了扔雪房,其他门派的弟子一一记好,让丁路仁去和其他门派的人分说。
蓝若絮在旁闲着拢手,就有人去问:“絮姐,你现在把事都塞给丁哥啦?”
蓝若絮笑着答疑:“师父原先说我有一劫,不好结金丹,最好再在大师姐的位子上坐几年。结果刚才忽然说我的劫数已解,可以当真人了。我自然把活都塞给下一任大师兄啦!”
那人很好奇:“是什么劫数啊?”
蓝若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就那样子说。”
岑歌在旁听着明白,无声叹笑。蓝若絮的劫数,应该算是她顶上了……不,准确地说,是岭南顶上了。
他原先在这个剧情点是不会入魔的,会很顺遂地拿到魔焰剑,升金丹,继续他无女主升级流打脸爽文的剧情。
她其实也明白,先变了心意,让劫数到她身上的,是越戈善变的心意……说到底,她对岭南满心愧疚,已经无处纾解,甚至看着蓝若絮,都在想“如果剧情改变了会如何”。
蓝若絮说是撒手不管,但还是陪着丁路仁去和其他门派掰扯。论情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先抢的船,论理,他们千山宗拳头大,因此就两个筑基期的人去争论,也没人觉得虚。
岑歌远远看着他们下了方舟,扭头就看见了默默看着她的戏无衡。
她的五感原先是迷蒙的,什么都分辨不出来。现在灵台清晰,能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从自己的脖子上一扫而过。
岑歌心下一跳,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梗着脖子在心里想,看到就看到了,又怎么样?
可她又发觉戏无衡……看起来很寂寥。
他是有很多朋友,但朋友太多,细腻的感情问题就不好抒发。因为感情问题,那些寻常的朋友很难理解,只会认为“千山宗第一俊朗”的无病呻吟,知道后甚至会起哄的。
所以,他现在只一个人站在甲板边缘,秘境动荡晃动的风吹得他的衣袍鬓发微微摆动,衬得他整个人神姿峰颖,如玉树一般颓然将倒。
可戏无衡偏偏还在笑,笑容洋溢,一丝阴霾皆无。
岑歌抿住嘴也勉强回了他一个笑,对自己这几十天的行为继续做着反思……戏无衡多好的一个人,和萧婳在一起后,纠纠缠缠虐恋情深,到最后和解释然,其实也挺好。萧婳是执拗的,但戏无衡的确是个好人,他开玩笑说过他的脾气好,他的脾气是真的好。
她这一来,事情似乎往糟糕混乱的方向发展了……唯一获利的人是蓝若絮,而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处书中的事实。
所以啊,他们都只是书里的人而已,她又何必认真?
越戈的荧蓝色人设字符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岑歌刚醒过神的心,又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