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鹤三金
她发现自己居然丢脸到想哭,于是没有再理会其他任何人,包括焦急走来的大师兄,只往船舱的房间里走去。
随便找了一件空房间,开门,甩门就要关上——
没有发出关门的声响。
岑歌疑惑地回头看去,只见泪眼朦胧中,有湖蓝色的身影在门口用剑抵住了门。
她只看着,那道身影轻轻关好门,进得房间里,朝她走去。
岑歌下意识退了一步,小小的一步,惹得面前的人叹息了一声。
他走过来,从储物袋里拿出手帕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顺带揉了一把她的头。
眼前的视线清晰了,是戏无衡没错。
他依旧是笑着的,无奈却又不懊恼,把她的头发都揉乱后,敲了下她的头:“你怎么回事?和岭南在一起了还哭什么,搞得和他在一起很不好似的。”
岑歌小声:“他入魔了啊……”
戏无衡笑道:“魔域就在几百公里外,他机灵点,等下跳船往魔域跑去,去魔域接着活就行。魔域妖魔鬼怪一大堆,他不过一个入魔的……你结金丹之后也去魔域找他就行了,有什么好哭的?”
岑歌一下子被囧的无话可说……事情这么简单的?
想了想,她发现……好像,真的就这么简单……
方舟在极速行驶的过程中可出不可进,兰茶等千山宗派来镇守的门派高人需要优先护着方舟,并且岭南不是当场入魔并且试图拆方舟,连抬抬手放过去的可能都有。
——如果被抓住,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岑歌想着,内心几乎为岭南并不算太坏的未来而雀跃了。
可她忽然又想到,这和她一开始直接同意入魔岭南的请求,在秘境里度过余生,有什么区别吗?魔域说到底是魔族的人生存的地方,环境还不如秘境呢。
……但她的确不愿意在秘境里,连带着,连去魔域的想法都淡了。为什么?
人总是很难理解自己的想法的,尤其是在大脑给下意识做出的事情补上原因之后,有明面上的原因覆盖当时的行为,让她更无法解释当时的行为逻辑。
戏无衡见她若有所思,喜色却没有几分,终究也没法再笑下去了。
他伸手臂想抱住她,记起来她的身份,便只再揉她的头发,让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你到底搞什么啊,和岭南在一起,却还不是开开心心的……倒是被他带着脸色阴沉仿佛欠了人命一样,早知道我先和你表白了呢!”
大抵是他的天性,他就算不是在笑,认真说出口的抱怨话语,都能让人不必当真,甚至能借此消去内心的烦闷。
岑歌呼了一口气,当做戏无衡只是在说笑话,弯起嘴角:“谢谢你,有被笑道。”
戏无衡也懂,耸耸肩,无奈笑着:“不客气。”
岑歌朝他点点头,就准备出房间,去找岭南商量。
她要打开房门时,戏无衡却忽然拿剑鞘抵住。
岑歌收回手,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戏无衡凝视着她:“有些话,我应该只有现在能说了。”
“你说。”
“直觉告诉我,岭南快死了。我不能确定,他去魔域是加速他的死亡,还是规避他的死亡。”
“……谢谢,我会留心的。”
“直觉还告诉我,”戏无衡没有再假惺惺地说不客气,单刀直入,“你并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岭南。”
“……”
“当然,你也没那么喜欢我,我一直顾忌着这一点,所以现在也是我咎由自取……不过感觉你也一直顾忌着一些东西,之前是萧婳,后来是我也不懂的东西——是和越戈的灵核里那蓝色的字有关吧?”
“……”岑歌没有正面回应,只问道,“你的直觉还告诉你什么?”
“没了。”
“……谢谢?”
“有帮到你就好,”戏无衡笑道,“所以你的脸上不用明晃晃摆着‘是我连累你了’六个大字了,我喜欢你,其实和你也没有太大关系。”
岑歌:“……”她一下子竟分不出戏无衡是不是只是在安慰她。
“毕竟我也没有特别喜欢你,”戏无衡终于又恢复到笑嘻嘻的模样,“如果特别喜欢你的话,我才不会让你出这个房间门,一定困着你,和你做一些事情,例如——”
戏无衡说着,一步步朝她走来。阴影逐渐笼罩住她,他的笑容看起来是玩世不恭的玩笑架势,却因逐渐扩大的阴影让人心里没底。
岑歌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夺门而逃!
戏无衡伸头看她朝船舱尾部逃去,无奈地耸耸肩,揉了揉自己红透发烫的耳朵。
说俏皮话很容易,说情话还是很难的啊……
………………
半个小时后,岑歌刚出狼穴,又入虎窝。
岭南没有听完她的陈述,就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嘴。
几次实践之后,他已经足够熟练。温柔之中又有着不可违逆的霸道,岑歌的话全数被他吞入腹中。
好半晌后,岑歌终于喘过气来,红着脸问他:“你怎么又吻我?”
岭南把她拥入怀中,温凉的体温和匀速跳跃的心让人心生安定。
他闭上眼睛,压抑住张狂如涛的猩红魔意,唇贴着岑歌的耳边,语气无比眷恋:“我不用逃到魔域也能和你在一起的。”
岑歌很疑惑:“能……吗?”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岭南只认真专注地抱着她,“我会和你在一起的,以后,你体内的灵力流转甚至都出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吻了三章……下章走剧情,预告一个:
【师父祝贺道:“你以后不用吃清心丸了。”】
第62章 入魔·逃跑·师父
体内流转灵力什么的……这句话很奇怪,非常奇怪。
明面上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带着“我们会双修”的暧昧意思,扣字句的话,意思更偏向于炉鼎,灵力灌注进身体后提纯再引回去……
问题来了,岭南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岑歌疑惑地在岭南松开怀抱后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向她的目光十分专注。只是神色中……竟也有几分“诸事看淡”的黯淡。
房间的采光其实颇为不错,窗明几净,能清晰地感知出外头一只飞鸟掠过时留下的光影。
可岭南的眸色里偏偏蓄着暗淡,在二人相依独处的静谧气氛中丝毫不能消减。岑歌在看人脸色上并没有多大造诣,但她都感觉出不对劲了。
……绝对不是“看着女人这样那样的媚色因此眸色转暗声音暗哑”的那种“暗”!
岑歌纠结着要不要问,纵然岭南表明了心意,她也同意了,当他如果不想说,只想在心里憋着,她难道还逼人说出口吗?现场表演一个“女朋友闹脾气一定要纠出个是非有无”?
她忽然有些理解一些只在床上见面的情侣了……在床下能聊的话题十分有限,于是便在同样有限的见面时间里,将时间都用在双人运动上。这种情侣,在年老体弱色衰之前,感情都不会出问题。
所以,她现在或许不该问,只要相信他说的话,然后将剩下的一点时间贡献在……
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大师兄在门口问道:“岑歌你在里面吗?”
岑歌看向岭南,岭南点点头,于是她去开门。
大师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在房间望着窗外景象的岭南,默了一下,才说:“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岑歌很懵:“啊?”
大师兄期期艾艾道:“明天下方舟的时候,你记得把头发理好。”
头发?岑歌愣愣地点头先。
大师兄并不是很想揪着头发说“节制”,点到为止后就转而说正事:“刚才听说你在秘境生了几天病,现在怎么样?”
说的是战野猪怪之后接收合心蛊,以至于清心丸失效的事。岑歌回忆了一下之后的事,确认没有什么后遗症,点头:“一切正常,没事了。”
大师兄松了一口气:“你之后也要记得吃清心丸——你今天吃了吗?”
岑歌:“……”好像还真忘了!
闹钟也没响,估计是哪次进海底的时候差了点防护,让闹钟进水坏掉了。
眼下得了人肉提醒,她便连忙从储物袋里拿出清心丸吃下去,不好意思地和大师兄笑了笑。
大师兄无奈又慈祥地看着她:“你被师父抱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赤炎峰了,也算是看你长大的吧……你现在看着是大姑娘了,行事却还像个小孩子。”
岑歌恶寒,不至于吧……之后也又小小地为原主感到悲哀,原主是避世到什么地步,连看着她长大的大师兄都没发现她的内芯变了。
大师兄还在问她:“你现在清心丸够吃吗?”
岑歌乖巧点头。
大师兄便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掂量好度,不要以身侍魔。不过也要把握好时机,师父肯定不会同意你们……她一直不喜欢岭南的。”
岭南在旁边当壁花背景板当很久了,开口则如千钧:“谢谢,我会努力克服的。”
大师兄看着黑眸的岭南,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小声说道:“我听来了行程安排,青溪峰那边今天一整天都会和其他门派的人扯皮,说清楚提前离开秘境的原因,明天才走。他们都不知道你入魔的事情,你有一天的时间逃跑。”
“谢谢,”岭南话锋一转,“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入魔的事情。”
大师兄语气很平静:“我的父亲以前入过魔,我亲眼见过,和你身上的灵力波动是一样的。”
岭南沉默了半晌,再次道:“谢谢。”
“不客气,”大师兄叮嘱道,“不管如何,好好活着。”
岭南朝大师兄笑了笑,脸色苍白,让笑容毫无说服力。
大师兄多看了岭南两眼,嘟囔道:“我把你的名字塞进秘境名单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他没有和人再交流的意思,直接离开,顺带连门都带上了。
房间里重新只剩岑歌和岭南两个人。
岭南只道:“我帮你梳一下头发吧?”
岑歌刚想说不用,她有施了咒诀、能自动梳头发的梳子,但因为头发是戏无衡呼噜乱的,她一下子竟有些心虚,索性随岭南去。
……梳头发,本来也是亲密的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她递出梳子,之后乖巧坐到椅子上。岭南见着,无声地弯了下眉眼。
头发散开,岭南拿着刻满金字咒诀的梳子,手工梳头,一点一点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