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大伯父家,大伯父很敬重大伯母,什么事都会告诉大伯母一声不说,有什么事还喜欢听大伯母的意见,看着家里好像是大伯父当家,实则是大伯母说了算。
如果大堂兄和相小姐成了,说不定两人相处的模式和大伯父、大伯母一样呢?
这还真是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老话。
郁棠回相小姐福礼的时候,发现相小姐比她高了半个头。
也就是说,相小姐和郁远差不多高。
两人客客气气地聊几句闲话,相小姐就退了下去。
今天的相亲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媒婆出面,在两家之间传话了。
郁棠有些担心郁远会嫌弃相小姐的个子,回去的路上郁棠悄悄地问郁远:“你看清楚了相小姐长什么样吗?你觉得怎么样?”
郁远赧然地道:“你一个做妹妹的,管这么多事做什么?”
郁棠见郁远不像失望难过的样子,不由道:“我这不是怕大伯母和我姆妈白忙了一场吗?”又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反正等会大伯母和大伯父会问你的,我去问大伯母或是大伯父就是了。”
“你怎么这么多话?”郁远嫌弃地道,憋半晌憋出句话来,“谁家孩子的婚事不是父母做主,我听父母的就是了”。
听大伯父和大伯母的,那就是愿意呗!
偏偏他还说得这么婉转。
郁棠暗暗地笑,回到家中就像陈氏的小尾巴似的,陈氏到哪里她到哪里。
陈氏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郁棠嘿嘿笑道:“你们等会商量阿兄婚事的时候,让我也在旁边听听呗!”
陈氏哭笑不得,道:“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净喜欢听这些事呢?”
郁棠振振有辞地道:“这又不是别人家的事,我阿兄,我关心关心怎么了?”
陈氏笑道:“行,行,行。我带你去。我就是不带你过去,你也会想办法偷听或是打听的。”
郁棠抿了嘴笑。
郁文走过来,先是朝着郁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陈氏道:“我有事出门一趟,阿远的事,我觉得人家卫家同意就成了。晚上我可能回来的有点晚,你也别等我。”
陈氏担心道:“今天的相看关系到阿远的终身大事,你不过去不太好吧?等会大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好?”
郁文道:“这件事阿兄知道,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们只管过去就行了,阿兄不会问什么的。”
郁棠怀疑郁文是去衙门打听消息。
她忙道:“阿爹,我送您出门。”
衙门在城中,从青竹巷过去,必定只能往西走。
她想知道郁文这么晚了要去做什么?
郁文也没准备瞒她,出了门,对她道:“你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然后往西去了。
郁棠和陈氏去了大伯父家。
大伯父也不在家,说是去铺子里有事,大伯母还抱怨:“什么时候不能去,非得这个时候赶着过去。这都晚上了,难道这一夜的功夫等不得。他对阿远的事也太不关心了。我问他是不是仔细看过相小姐后不满意,他又说满意,还说,相小姐长得高,说不定以后生的孙子能随了相小姐的身高。”
郁棠怀疑她大伯父是和她爹一起去了衙门。平日里她爹还有些自恃秀才身份,与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些架子,她大伯父就不一样了,做生意的,未开口人先笑,也舍得放下身段,像衙门这种地方,向来是小鬼难缠的,有她大伯父出面,事情会好办很多。
陈氏倒没有多想,而是拉着王氏的手道:“我之前就瞧着相小姐不错,今天一看,就更满意了。就是不知道阿远的意思,再就是,相小姐有没有瞧中阿远,阿远看着和相小姐差不多高。”
王氏笑道:“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一回来就问过阿远了,他说全凭父母做主,他爹说相小姐长得高他还挺高兴的,现在就看卫家的意思了。”
陈氏道:“俗话说的好,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既然大家都觉得好,我们家就要主动些,快点请了媒人提亲不说,还要尽量成事才行——卫太太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做到他们家满意不就行了?”
王氏笑道:“你倒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若是这门亲事成了,相小姐年纪不小了,我们家阿远也拖到了这样的年纪,我想让他们早点成亲才好。我瞧着阿远住的厢房不成,得重新修缮修缮才行,还有聘礼和衣服首饰什么的,偏偏铺子里又要花钱……这可真不是时候。”
陈氏笑道:“你愁什么,我们两家一起还怕给阿远娶不了个媳妇吗?虽说阿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但长幼有序,阿远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自然先顾着阿远。阿棠的事,到时候再说。”
王氏非常不好意思,迭声道着“这怎么能行”。
陈氏难得斩钉截铁了一回,道:“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就是惠礼回来,肯定也赞同我这么做的。”
王氏还要说什么,郁棠知道大伯母是顾忌她。她索性在旁边故意叹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家里给我准备的陪嫁就这样成了阿兄的聘礼!”
陈氏听了笑着嗔道:“怎么,你还敢有意见?”
“没有,没有。”郁棠忙道,“我就是有点小小的要求——阿兄成亲了之后,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要待我也像现在一样好才行。”
陈氏和王氏哈哈大笑,王氏更是搂了她道:“你放心,要是你阿兄待你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他。”
郁棠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选择
王氏和陈氏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发生,卫家还怕郁家嫌弃相小姐个子太高,媒人从中把话一传,王氏和陈氏彻底地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只等着中秋节后正式到卫家提亲。
郁文却和郁棠在书房里说着心里话:“你七叔父找到了,他估计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准备跑路,但他这个人,向来有些糊涂,跑来跑去也没能跑出三里地,很快就被你大伯父安排的人找到了。你大伯父亲自去问了,让他做这件事的,的确是李家的人,他也确实以为自己是在帮你。”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继续道:“跟他这种人你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大伯父跟你五叔祖说了,他不能再留在村子里,至少,不能留在我们家。他是你五叔祖的嗣子,他离开郁家,你五叔祖晚年就无所依靠了。不过,你五叔祖也说了,原本将你七叔父过继过来是想享享晚福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晚福享不成了,还要被你七叔父拖累,他不想要这个嗣子了。今天去找了九叔公,想开祠堂解除了嗣子关系。你大伯父觉得若是这样也行,私底下给了你五叔祖二十两银子,承诺以后会帮他养老。这样一来,别人也就不敢随意地管你的事了。”
郁棠觉得这样处理很好。
她道:“就是辛苦大伯父了,我中秋节家宴的时候好好谢一谢他吧!”
“应该!”郁文道,“你大伯父为你跑前跑后的,阿远的事,你也做得很好。家里的事就应该这样,你顾着我,我顾着你才是。”
郁棠连连点头。
没有了高氏,他大堂兄的日子也会顺利的吧!
她问起了衙门的事:“那些混混交待了没有?”
“交待了!”郁文提起这件事就有些恼火,皱着眉道,“那些人一进衙门甚至没有动刑就立刻交待,说是李家想娶你过门,我们家不答应,李家就请他们做了个套,没真准备把你怎样,只是想吓唬吓唬你,然后让李家二少爷李竣来个英雄救美,好成就一段佳话。汤知府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表示这样的案子他也不好重判,李家那边,最多也就是罚些银子赔给我们家了事,这件事传出去了还会坏了你的名声,他劝我和李家私了。”
郁棠忙道:“那李竣事前知不知道?”
郁文道:“听汤知府的意思,李竣事前是不知道的。”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汤知府劝我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是不可能的。”郁棠生怕父亲改变了主意,一下子激动起来,道:“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嫁到他们李家去!”
“我知道,我知道。”郁文急忙向女儿保证,“我不会不知会一声就给你定亲的。我是担心我们这样和李家对峙下去,吃亏的可只是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了结才是。”
郁棠冷笑,决定让李竣尽快知道这件事。
如果李竣选择了同流合污,她会想办法让李家收手;若是李竣选择了誓不两立,她会用另一种方法对付李家;若是李竣选择了独善其身,她的办法就又会变一变。
不过,她觉得李竣选择和李家誓不两立的可能几乎没有。
可不管怎样,她都决定让李家为此付出代价。
郁棠心中暗暗盘算,让阿苕去带了信给李竣,把她七叔父和那些混混的话告诉了李竣,并带话给他:“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汤知府。”
李竣没有回音。
郁棠不急。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她怎么也得让人家过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吧?
尽管如此,她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好在是陈氏和王氏都因为沉浸在郁远的亲事中,也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中秋节。
等中秋节过去,王氏为表示对相小姐的重视,花重金请了媒人,陈氏则在家里清点财物,看哪些能动用的,郁棠则被马秀娘请到家里做客。
马秀娘赶在重阳节之前出阁,有很多小东西要准备,想让郁棠帮她看看。
郁棠把自己的事先放到了一旁,专心帮着马秀娘准备东西。
李竣差人来找到了马秀娘家,说想见她一面。
郁棠估计着他也应该有动静了,但她需要确认李竣对这件事的态度,遂对来人道:“李公子有什么话让人带个信就是,见面就不用了。我怕我又落入什么圈套里。”
来人十五、六岁的样子,前世郁棠见过,在李家一个田庄里管帐,她曾听李家的人说过,他曾经做过李竣的贴身小厮,李竣死后,李家看在他曾经服侍过李竣的份上,给了他一份比较优厚的差事。
郁棠早忘了这人叫什么了。
看到这个人,郁棠想起来了,李竣是十月初二坠的马。
前世和今生有了很大的不同,不知道等候李竣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李竣的小厮听了很是窘然的样子,匆匆给她行了个礼就跑了。
马秀娘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看着感慨道:“你说你怎么就不喜欢李家二少爷,他待你可真好!”
郁棠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李竣。
李竣在青竹巷的巷子口等她。
看见她的轿子,他匆匆跑了过来,道:“郁小姐,我知道是我家对不起你,你不想见我也是应该,那我来见你好了。”
郁棠撩了轿帘,道:“我看就不必了。之前我和公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要的!”李竣说着,眼眶都红了。
郁棠这才发现李竣穿了件皱巴巴的靓蓝色细布道袍,头发随意地用网巾网着,额头长痘,嘴角起泡,整个人不仅显得有些邋遢憔悴,还显得精神萎顿,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带着深深的疲惫感。
郁棠心中一动,觉得李竣至少保留着一份善良,不像林氏、李端,行事已没有了底线,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她想了想,下了轿。
李竣表情一松,深深地朝着郁棠鞠了一躬,真诚地道:“我先代我家里的人向你道歉。这是其一。其二,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不管怎样,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应该为我自己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说完,神色更颓丧,背都仿佛直不起来了。
郁棠对李竣没有什么恶意,但架不住林氏作妖,李端造孽。
就像他们郁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说他们家是无意间得到的那幅画,可他们家也只能想办法把自己撇清一样。
李竣没错,要怪,也只能怪他被亲人连累。
郁棠真诚地对他道:“我和李公子无怨无仇的,能认识也是机缘巧合,只是你们家做的事太过分了,我实在是不想和你、和你们家有什么瓜葛了,还请李公子回去之后和令尊令堂言明,以后不要再找我们郁家的碴了,我们小门小户,当不起你们家这样的折腾。”
李竣自从知道要掳郁棠的事是自家人做的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只怕都和郁棠无缘了。他去找母亲林氏,林氏直言不讳,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在帮他。他当时就呆了,痛苦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整个中秋节都是懵懵懂懂中度过的。
偏偏他哥哥还劝他,说这都是为了他好,让他不要多想,只等着娶了郁家小姐过门就行了。
那一刻,他突然体会到了郁棠的愤怒——她明明是受害者,别人却都不以为然,不认为这件事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