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黑色
沈纪堂手里的刀叉掉在瓷盘子边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锐利的黑眸冷冷地盯着她:“做什么?”
胡曼曼败下阵来,男主的心,又岂是她这样的配角可以随意揣测?
“不,不做什么。”胡曼曼随口想了个尴尬的借口,“就是今儿多做了几个三明治,想中午重煎了给你送过去。”
她纯粹是胡乱找话说,她一说昨天,沈纪堂的脸色就冻得像是深海海底,她哪儿敢继续讲昨天的事。
话说完了半晌没反应,沈纪堂看了看胡曼曼:“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男主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没问到她的点上呢?
好在她脑子转得还算快:“这个,张妈说,天凉了,军营的食堂总不够热,我怕少帅您受凉。”
沈纪堂抓住帽子戴上,双手十指抓住领带将结推到了最上面,喉结微动:“军营也不是你随便来的,不用了。”
哎。
算了,冷就冷点儿吧。
胡曼曼彻底放弃,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抱不上便算了,至少没把她给赶出府来。
敷了会儿冷帕子,嘴唇没那么痛了。
门却被敲响了。
张妈叫着:“曼曼呀,外头有人找你,说是你家大姐。”
大姐来了——
胡曼曼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赶忙走了出去,一颗心砰砰乱跳。
第25章 少帅
大帅府里的丫鬟们平日是不让出帅府门的,也鲜少有家里人来找下人。
大姐肯定是进不来,胡曼曼左思右想,还是跟张妈说了声。
“张妈,能不能让我大姐进府里来?”
张妈想了想:“这事儿得问庄管家。”
她凑到胡曼曼耳边教了几句,胡曼曼便起身去照了庄开诚。
庄开诚起初不同意,不过胡曼曼照张妈说的,递了盒雪茄过去,庄开诚打开雪茄盖,颠了颠分量,道:“成,我让哨兵把你姐放进来,不过只能在你屋子待着不能到处乱转。记着时间啊。”
他笑呵呵地离开了。
胡曼曼也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别的。
实在是她怕大姐真的跟第二场梦中一样,一言不合又将她绑去哪里,左思右想,去外面见大姐,还真就不如在府里面见她的好。
这下胡曼曼松了口气,去门外迎胡盈盈。
“哎,她怎么还不出来了呀?”
“这位女士,请你站在白线外等待。”
哨兵正拦着,不让胡盈盈过去,庄开诚在边上走过去,说了声,胡曼曼跟在庄开诚的后面,一眼就见着了有些变样的大姐。
“大姐。”胡曼曼叫了一声。
胡盈盈一抬头,这才认出,眼前那亭亭玉立的姑娘,可不是正是自己的小妹么?
这才短短几日不见,看着竟又是越发地出挑了。
胡盈盈先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
跟在胡曼曼身后,走入了大帅府,胡盈盈只觉目不暇接,如同入了富贵乡之中,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一路过来,不少的丫鬟都跟胡曼曼行礼:“曼曼姐。”
胡盈盈嘴角带笑,又打量着这些丫鬟们的服饰,独独只有胡曼曼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进了胡曼曼的房间,胡盈盈也是为之一震。
屋子可不像是下人房,单人单间,有桌有椅,要不是陈设有些旧,说是个书香家小姐的闺房都有人信。
她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曼曼,你在帅府的日子过得不错,大姐也放心了。”
胡曼曼淡淡的:“大姐,不如开门见山,有事说事吧。”
她早就淡了几分姐妹情深,要不是还念着手足骨肉的根子,又怕稳不住胡盈盈她又故态复萌,她哪儿会跟胡盈盈多说呢。
她这态度,也在胡盈盈的意料之中,她也不是拉不下脸的人,现下也拿出了诚意,慢慢地绕着帕子走到了胡曼曼的身边,轻轻地叹道:“小妹,我知道你怪我心狠。可咱们胡家,就我们两个姐妹,我不争气点儿,早就被袁明辉踩在脚底下了。”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封信,打开了递到了胡曼曼的面前。
这封信是袁明辉寄给胡盈盈的,看落款,大约是两年前的事了。胡曼曼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在信中,袁明辉只说了一件事,说早晚有一天,要看到胡家家破人亡。
“当年爹妈拆散我俩的事,他一直怀恨在心,两年前他入金陵就职,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封信。我时刻害怕,又不敢和人说,只能深夜流泪罢了。”
这事胡曼曼并不知情,若是从前,她自然会同情大姐,可现在,她只担心自己日后的结局。信笺上,的确有不少干透的泪痕,点点滴滴,纸张也变得凹凸不平,墨水晕开了不少。
“大姐,到底什么事?”
胡盈盈愣了一下,小妹真的变了不少,说话的方式,都变了。
她等了那么久,就等着小妹主动传递消息出来,哪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知道不能急,可这库券的事,做空做多,一个手欠,便是满盘皆输,她现在只捏着最后一点儿本钱,只等着惊天一赌。
“好,大姐就跟你交给底。”胡盈盈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是国外的制式,白底黑字,写了一串洋文。
胡曼曼很快看明白,这是申城远东银行的信封。
“你洋文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胡盈盈定定地看着胡曼曼的眼睛,知道小妹明白意思:“我现在急需这笔钱。这个消息,也是我花了一大笔钱买来的,小妹,你听着,这家公司,就是沈纪堂手里的一家银行,每个月,都会有犹太人经理给沈纪堂写信,就是用的这个信封。”
“信封里,会有一张字条,简单地写着下个月库券的行情。不过,都是用的英文。”胡盈盈一个劲地讲下去,“要是做多,你就去帅府门外的树上,系一根短短的红绳,要是做空,那就什么也不必。”
见胡曼曼脸上还是淡淡的,胡盈盈咬了咬牙,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妹,算大姐我求你了。只要成了这一票,爹妈后半辈子,都无忧了。我必给他们存上一大笔。”
胡曼曼吓了一跳,赶紧去矮身去接。
她一凑近,胡盈盈却恰好凑近了,看到了胡曼曼破了皮的嘴唇。
她呆了,转瞬又笑了起来:“小妹,你能行。”
胡曼曼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唇,脸上红了一片:“大姐,你胡说些什么?”
胡盈盈扯下她的手,细细地看了看,啧啧叹了两声:“也太不怜香惜玉。是他弄的?”
问话有些露骨,胡曼曼避而不答,胡盈盈却已经胸有成竹,但笑不语。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外面已有佣人来催,道时间到了,访客该走了。
胡盈盈开了门:“事成之后,红利我分你一半。”
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那张信封,胡曼曼发起呆来。
她一发呆,时间便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沈纪堂回来的时候。
沈云龙和几个太太的晚餐比沈纪堂习惯的时候要晚些,沈纪堂掐着点回来,便有了一些空闲时间。
他一回来,就叫了胡曼曼去了书房。
胡曼曼心不在焉,大姐说,那些信应该就在沈纪堂的书房里,可她并没有资格翻动沈纪堂的书房……
她并没和沈家签卖身契,丫鬟也是活契,半年续着。
半年之后,她不如大姐的意,以大姐的性子……就不说半年之后,半年中,大姐找个借口,就能将她支回家。
本就是为了这个送进来,她也巧言拖延了大姐的主意,这一天真的来了,胡曼曼竟还是有些难以过关。
总觉得对不住沈纪堂似的。
可——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等女主角出现后就逃走的……
“胡曼曼!”沈纪堂高声冷道,啪地将枪套放在了书桌上,“胡曼曼?”
这枪套撞击着紫檀木的桌子,发出闷闷的一声,胡曼曼这才惊醒过来:“啊,少帅,什么事?”
他方才说的话,她全当耳旁风?
沈纪堂盯了她半晌,选择把话重新说一遍,这是他向来不曾有过的经验。
“我说,你今天没去军营?”
“没去啊,少帅不是说不用去么?”胡曼曼不明所以,她白日里本就是扯了个幌子,并没打算真去,他也明确说了不用送饭菜去,哪儿知道他一回来会问这个。
沈纪堂坐了下来,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却也被堵得无话可说,半晌,他道:“书房的书乱了,你接着收拾。”
自己就坐在书桌上,抽出了一竿金笔,在纸上书写起什么东西来,一会,划破了一张纸,便团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
又怎么了?
胡曼曼微微皱眉:“少帅,我得去准备晚餐了。”
啪。
沈纪堂手里的钢笔笔帽歪着断了,他冷冷地抬起头来:“你就在这儿收拾书,哪儿也不用去。”
“可,这是大太太吩咐的。”胡曼曼很执着。
沈纪堂也皱了眉头:“不过是一场戏,我爹也只是想要个台阶。”
那日两人出去打了一架,有些话也不用说自然开了,事后沈云龙自己说上阵父子兵,便不再计较他如何管教军营中的事情了。
话一出口,胡曼曼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默默地收拾着书本。
沈纪堂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望着她,停了笔:“曼曼?”
他第一次唤她曼曼,声调虽冷,却带着一种说不上的调子,仿佛那一声在心底叫了几万遍一般自然。
胡曼曼没抬头:“少帅,什么事吩咐?”
她越冷淡,沈纪堂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两人俱是一言不发。不多时,胡曼曼收拾好了一堆书,一直弯腰,一站起来,身子歪了不说,衣衫也都空了。
一眼瞥过去,便是一片白腻,和一条深深的沟壑,难以填满。
他猛地站了起来,胡曼曼赶忙拉住外衫,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背过身去,嗔了一声:“少帅!”